天門峰,綺云洞。
書房中,柳元正獨自一人立身在窗欞旁,俯身在書桌前。
少年一手握筆,鋒芒折轉之間,鐵畫銀鉤的字跡落在了撲在桌面的白紙上面。
字是如仙經原本一般古玄門時的雷篆紋。
內容是昔年丹宴時所聞的《歸元雷霞經》。
“吾聞雷霆者,天地之樞機。天樞地機,陽雷陰霆。樞陰機陽,雷善霆惡。夫謂萬物,厥有至符……”
而在另一邊,書桌邊上,柳元正的手旁,則有一部道書攤開。
這是《雷霞分光劍指》。
昔年,丹宴時,古仙宣講雷經,諸修因悟,各有所得。
彼時柳元正思五行雷法,遂通悟《天心玄冥咒》。
而宗安道子思陰陽合煉,遂通悟《雷霞分光劍指》。
雷霞者,經之本真,雷道之歸元所在。
分光者,割陰裂陽,太極合煉復分判之所在。
劍指者,以器喻法,陰陽雷道殺伐之所在。
這部道書,由宗安道子交到柳元正手中,已經有些年月了。
可惜,聞法之所得,較之尋常術法仍有不同,各自昔年總難全數落于文字,故而道書觀之,修法之要旨難明,愈顯晦澀。
便是如柳元正一般,自忖天賦非凡,驚才艷艷者,昔日翻閱這部道書,亦覺艱辛。
況且自劫運開始,一路走來,少年長生道途中,行路匆匆,正如兩界山前,紫泓長老指點的那樣,柳元正走的太快,也因之舍棄了諸般。
這部道書,這部劍指修行法門,遂也在這個過程中,被柳元正舍棄在了一旁。
今時不同往日。
柳元正潛修閉關,以求丹丸九煉之術法神通。
第一煉時,為《天心玄冥咒》,以應五行雷道殺伐術。
如今到了第四煉時,合該應陰陽雷道殺伐術。
再要求這諸般術法神通一脈貫通,那么再也沒有如這般同出一經的殺伐術,跟腳牽系更為契合緊密的了。
這可以說是早前柳元正觀仙經原本,帶來的最顯著變化。
世上再罕有如《太陰垂幽歷劫雷經》與《太陽元霆渡厄雷經》一般,直至太陰、太陽雷道本真的仙經了,柳元正所觀的,更是帛書上的古雷篆紋,是昔年法郁仙君手書原本。
縱漫漫歲月逝去,法郁仙君留在帛書上的道韻卻不曾消減分毫。
仙君一證永證,其手書仙經亦是如此。
一觀仙經原本,柳元正不是在看帛書上的古雷篆紋,而是透過那些古雷篆紋,直觀落于文字的太陰、太陽雷道!
當浩渺無際的大道雷音響徹在柳元正耳邊和心頭的時候,少年修道至今,所接觸的全數與陰陽雷法有關的道識,盡數涌現在腦海之中,徜徉在那無邊的雷音之海中,經道韻點化,經仙光升華!
《雷霞分光劍指》在其中。
《歸元雷霞經》更在其中!
恍然大悟的那一刻,柳元正很難說清楚,自己到底是通悟了這門術法的修行法門,還是先通悟了《歸元雷霞經》的本真,然后接著陰陽雷道的蘊養,重走了一遍宗安道人昔年走過的聞法之路,依循著道書上那些晦澀的文字,再自行頓悟了術法一遍。
或許,他所掌握的,并非是屬于宗安道人的術法,而是獨屬于道子元易的術法!
柳元正尋到了一朵極其相似的花,卻也只是極其相似而已。
本真上,或許已經是兩門不同的術法。
因而等到柳元正的心神重歸人間的時候,那《雷霞分光劍指》已經被少年熟稔的掌握,諸般文字仿佛生發于心中,術法天成,像是已經被他演練了萬千次一樣。
良久。
柳元正直起身來,將筆擱在一旁。
窗外金風徐徐,少年的雙眸中有陰陽二色流淌。
在那徜徉于雷音海洋中的瞬間,一眼萬年,柳元正的所得,又豈是一部陰陽雷道的殺伐術那么簡單。
此刻,在少年的法瞳觀瞧下,那勾勒在白紙上的古篆雷紋,縈繞著流淌不息的靈韻。
如陰陽分判,若太極交織,彼此之間,復又生生不息。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柳元正臉上浮現出笑容。
至于此刻,他已經篤定,丹丸四煉,已成通途。
正此時,綺萱師姐捧著玉碗走入了書房中,踱步走到柳元正身旁。
美人溫柔的望著柳元正的側影,她沒有問甚么,只是看到少年笑了起來,便也跟著臉上露出了笑容。
“師弟,我配著一壺碧元清漿,化了一枚玉華靈身丹,還用了三滴碧靈丹漿,這寶丹藥力太過霸道,又是鴻信真人親自所煉,唯有這般調和,才能教你以如今境界受用,剛制好的,你嘗嘗怎么樣?”
聞言,柳元正轉過身來,從綺萱師姐的手中接過玉碗,輕輕地抿了一口翠玉般清澈的瓊漿。
丹酒入腹,更準確的說,是在被吞咽下去的一瞬間,無需少年運轉法力,便頃刻間化作一股清靈之炁,彌散開來,沒入四肢百骸之中。
只是一口丹酒,柳元正便已經察覺到了體內氣血的壯大。
饒是如此,已然教柳元正面色紅潤起來,眨了眨眼睛,遂吐出一口清香雅淡的酒氣。
“果然,好霸道的藥力,便是調和成丹酒,都有如此勁道,若果真是吞服寶丹,當真不可想象了。”
贊了一句之后,柳元正復又輕輕抿了一口丹酒,這才將那玉碗放在桌上。
瞧見了少年的喜歡,綺萱師姐臉上的笑意更盛。
“你受用便好,丹酒還多,你用完這些,我再給你制。”
聞言,柳元正點了點頭。
許是丹酒催人欲,在這霸道的藥力下,少年似也有了三分醉意一般,徑直伸出手,將面前的綺萱師姐攬入懷中。
濃郁的酒氣噴涂在佳人的耳邊。
“好師姐,再陪我練一練五雷大遁罷?”
與此同時。
太華仙宗,主峰道殿。
一眾長老再度云集于此,可是他們卻駐足在殿門前,望向東方的遠天,神情凝重。
人群最前方,鴻信真人負手而立。
真人長聲一嘆。
“誰能想到,他們會在劫運前發作,不過也是好事罷,總好過將隱患留到法會上。”
山風呼嘯,卷動著真人的衣袍獵獵作響。
鴻信真人的聲音平靜。
“既然他們要一般說法,老夫,便給他們說法!”
話音落時,有明光乍現在東方遠天。
是日,三千禪修拜山,問罪太華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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