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悠悠,兩側枯樹荒草,頭頂烈日酷熱難耐,耳邊是那老頭兒略顯枯燥的話語聲。
林灼收回自己四處張望的目光,不由的一陣頭大,干脆伏在那青年的背上閉上眼睛休憩起來。
半日以來,他也慢慢接受了自己莫名其妙來到這里的事實。
而就在幾天前,他還生活在燈紅酒綠的城市,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他最貴重的財產便是一只名為“阿茶”的貓了。
那天是去見了一個客戶,由于他提前準備的比較多,這次卻是談的賓主盡歡。
心中高興之下,又因略微好酒,便不由得多喝了兩杯。
等散場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他晃晃悠悠走到路邊準備打車,看著面前穿梭的車流,再舉目望向四周,入眼皆是燈火通明的高樓,一時間竟然生出幾分迷惘。
他在這城市幸幸苦苦打拼五年,卻依舊是孤家寡人一個,此時竟不知往何處而去。想想自己那租來的房子,便很是干脆的搖了搖頭,默默的點上一支煙。
“你說人活這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么?”
腦袋里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他不由得搖頭苦笑一聲。
自己連在這個城市安個家都是問題,哪里來的這么多亂起八糟的想法。
將煙頭碾碎在旁邊的垃圾桶上,他往前走了兩步揮手準備打車。
突然…
斜刺里不知何處沖出來了一個高中摸樣的女孩兒,越過林灼徑直向著疾馳而來的一輛搬家公司貨車而去。
“小心!”
林灼大吼一聲下,眼瞅著這女孩子充耳未聞的依舊向前沖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平時連感冒都得全副武裝的人竟然腦袋一抽的沖了上去,一把將那女孩推了開來。
隨后便是一陣急剎車和自己騰空的感覺。
良久后落地,他只感覺自己全身無一處不痛的,不過內里卻是暖暖和和的,感覺還蠻舒服。
用力睜開眼睛,入眼一片血紅,隱隱約約看見那女孩兒坐在自己旁邊哭。
他苦笑一下,嘟囔了一句年紀小小的,脾氣還真不小,便徹底不省人事了。
等再次睜眼,稀里糊涂的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個只有十歲左右的孩童,最主要的是......這他娘的怎么是女的?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咬了咬牙,連枯瘦的小手也多使了幾分力氣。
那青年正背著林灼走著,突然感到抓著自己后背衣襟的小手緊了緊,還以為是背上的女孩兒不舒服,連忙擦了擦額頭的汗,轉頭問道:“怎么了?是餓了還是渴了?”
走在前方的老者聽聞此言,一張老臉突然憋的通紅,搶先兩步走到青年的旁邊,指著背上的林灼對青年捶胸頓足的道:“還餓?她剛剛可是一次就吃了咋們一天的口糧……”
還未待拿老者繼續說下去,青年背上的林灼卻是仿佛神游天外,閉著眼睛恨恨的罵道:“賊老天!”。
老者聽聞此言,頓時氣的一蹦三尺高,那指著林灼的手指都微微哆嗦了起來。
可林灼還是閉著眼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絲毫沒有搭理老者的意思。
兩人明顯不怎么對頭。
青年見此,無奈的苦笑道:“爹!何必和一個孩子置氣呢?”
老者哆嗦了半天,好不容易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瞪著青年道:“你看她哪里像個孩子,我算是明白青云門那幫家伙為什么選她做那九焱劍主了,就她這心性,哼!”
不知為何,說到這里竟是沒了下文,反而冷哼一聲,氣呼呼的轉過頭去生悶氣了。
過了半晌,見沒人理他,便又故作姿態的抬頭望天,錘了錘自己的老腰后撇著嘴道:“這世道,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一個個的都不知道尊重老前…”
只是這話說到一半卻戛然而止,一愣之后話音更變得慎重起來的道:“老夫就知道是個麻煩!”
青年聞言,滿臉疑問的轉頭望向自己父親,卻發現他正一動不動地盯著遠方的高空。
連忙抬頭望去,只見遠方高空中幾道白色的遁光正由遠而近,快速地向著這邊而來,顯然是沖著幾人來的。
青年略微皺眉,隨后看向了老者,眼中帶著幾分問詢。
老者卻是瞥了一眼依舊閉著眼睛,絲毫未察覺到異常的林灼。
隨后對著青年微微搖了搖頭后,兩人便站在原地等待了起來。
而老者背負在身后縮在袖中的左手指間,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張皺皺巴巴的巴掌大黃符,其上用朱砂畫著密密麻麻的花紋。
…
沒讓兩人等太久,那幾道遁光速度實在非凡,僅是半盞茶的時間便由遠而近,隨后更是一前一后的落在了幾人周圍。
來人共三人。
前方兩人一人一身青袍,黑巾遮面,背后斜背著一根黑布包裹的長條形棍狀物,看不出來歷,顯得神秘異常。
另一人卻是一孩童,年歲與林灼差不了多少,一身紫色錦衣,看起來粉雕玉琢,比此刻臟兮兮的林灼不知好看了多少去。
而后方一人卻是一身黑衣的女子,此女子面覆黑紗,身姿窈窕,黑紗下隱隱約約露出潔白的下巴。
幾人站定后,第一時間便全將目光放在了青年背后背負的林灼身上。
青年見此,側身將林灼隱于身后,而那老者卻是燦燦一笑的上前兩步,對著幾人抱了一拳,隨后問道:“不知幾位是何方神圣,攔住小老兒與犬子去路可是有事?”
那蒙面男子聞言卻是絲毫不理會老者,反而是瞥了一眼身邊的孩童,卻見那正孩童望著黑衣女子,面帶懼色,不由皺了皺眉頭。
心下一合計,便先抬手對著那黑衣女子一抱拳,嘶啞著聲音略帶嘲諷的道:“圣使跟了我們三四日了吧?”
老者見此人不理他,花白的胡子抖了兩抖,剛想張口又說什么,卻被青年扯了一下衣袖,便也反應過來的砸吧了一下嘴不再言語。
那黑衣女子卻好似絲毫未聽出話語中的嘲諷之意,反而輕笑一聲,聲音悅耳動聽,她玉手輕抬的指著那孩童反問道:“萬毒門的小鬼,我倒是見過,老毒物新收的弟子,好像叫什么秦無炎是吧?不過…”說道此處,卻是話音一轉。
“閣下是誰?妾身怎么從未聽聞萬毒門有這一號人?”
那孩童朝后縮了縮,蒙面男子聽聞卻冷笑一聲,回道:“我萬毒門奇人異士數不勝數,毒神他老人家都不一定數的過來,圣使不去管鬼王宗的事,反倒是對我萬毒門的事念念不忘,可是有興趣投入我毒神門下?”
“好呀”
那黑衣女子卻突然俏皮道。
“你…”蒙面男子為之氣節,半晌后才冷哼一聲道:“哼!圣使莫要說笑了!”
黑衣女子見此,也不再試探對方,反而轉頭細細打量起了林灼三人。
在老者右手的竹竿上不著痕跡的掃過后,便對老者徹底失去了興趣。
而那蒙面男子見此略微沉吟,這才抱拳道:“圣使,我等無意與你為難,只是此次乃是受毒神他老人家的命令帶回一人,還請圣使莫要為難我。”
“哦?毒神那老鬼可管不了我”,黑衣女子抬手輕撫黑紗,接著柔聲問道:“不過…那老鬼想要什么人?若不是眼前這三人,我倒是可以成人之美。”
說罷更是輕笑兩聲。
“你…”蒙面男子雙拳緊握。
你跟著我一路到此,難道還看不出我便是為這三人而來?此時又說這話,分明是惡心我。要不是不宜暴露,今天說什么也要和你做過一場!
想到此處,蒙面男子深吸一口氣,緩緩壓下了心中憤懣。
“罷了,其他兩人倒是無所謂,不過那女娃必須交給我,否則…別人怕你,可我卻未必!”說罷更是冷冷的瞪了一眼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聞言輕笑一聲。
“哦?”她話音微冷,道:“那就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說罷也不待蒙面男子回應,玉手一揮之下,只見一方通體碧綠的小印便懸浮在了身前。
一指輕點,那小印頓時碧光一閃地化作了房屋大小,其上刻畫的花魚鳥獸如同活了過來一樣,隨后更是越過林灼三人頭頂,帶著一股惡風地砸向蒙面男子!
本來就心存試探,此時更是一言不合便動起手來,這女子竟如此果決。
“朱雀印?!你實在欺人太勝!”
黑衣男子話音怒極,但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慢,雙手一翻,兩手間便現出一面兩丈來高的紅幡。
此幡剛一現身,一股陰風便憑空而起,更有鬼哭之聲隱約傳來。
咯吱咯吱一陣骨骼作響,那幡面突然被一陣黑氣掩蓋了起來,隨即兩只粗大的骨手便從中一伸而出,將頭頂砸下的巨印死死地頂在了原地。
“毒血幡!”
老者此時卻是面色大變,驚呼道。
那蒙面男子聽聞,抬頭略帶詫異的看了一眼老者,隨即嘎嘎一笑,道:“原來是我看走眼了,你竟還知道這寶物名諱。”
老者擦去額頭的冷汗,面沉如水,厭聲道:“觀此幡氣勢,起碼有兩百人的精血祭養了,如此邪物,當真喪盡天良!”
“沒想到你連這個都知道!”,蒙面男子略帶詫異,隨即狂笑兩聲,道:“今天后,你們便都會化為這寶貝的惡靈,為我所用,哈哈哈哈哈。”
“你是當我不存在么?”冷冷的女聲從旁傳來,只見那黑衣女子略帶厭惡的撇了一眼那黑霧包裹的紅幡,心下默念口訣。
“疾!”
一聲輕呵下,那碧印體型又是漲大了幾分,其中更是隱隱一聲啼鳴傳來。
咔咔一陣亂響,頓時那兩只骨手便有些不支,從那幡中更是傳出了一聲凄厲地嘶吼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