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內,一張大大道字橫掛在墻壁中央。
下方是一張方桌,而此刻,正有一道人影伏于桌面一動不動。
方桌上幾個酒壺東倒西歪,淡淡的酒香充斥著整個屋子。
“噔噔噔!”
敲門聲突然響起,隨后便是一道清和的聲音傳了進來。
“林師妹,師尊讓我來喚你過去。”
伏在桌上的人影猛地驚醒,略帶茫然的抬起頭來,卻正是林灼本人。
昨晚好不容易逮到了蕭逸才的酒,她竟然是一不小心竟然喝多了,就這樣伏在桌上睡了一晚。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抬手抹去嘴角的一絲濕潤,她揉了揉眼站了起來,邁著略顯飄忽的步伐走了過去,拉開了門。
清晨的陽光打在蕭逸才背上,讓林灼一眼望去如同鍍了一層金子一般刺眼,略微的一些起床氣都好像更強烈了一些。
蕭逸才卻是呆住了,只見眼前的人兒頭發略微蓬亂,睡眼惺忪,一側的俏臉上更是壓出一片通紅的痕跡。
身上的黑袍松松垮垮,一股酒香混雜著淡淡的女兒家香味緩緩飄了過來。
而且不知為何,略微邋遢的形象卻在那張俏臉的襯托下反而多出了一種慵懶的美感。
林灼見眼前人半天沒有動靜,不由得怒氣更盛,‘碰!’的一聲便又關上了們。
蕭逸才這才反應了過來,臉色微紅之下略微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這才又抬手敲了兩下門。
“再吵我一劍劈了你!”
略帶怒氣,夾雜著兩份迷糊的聲音從房中傳了出來,蕭逸才抬起的手愣在了半空。
半晌后,聽那房間中沒了動靜,蕭逸才不由心下略微著急。
可不能讓師尊等太久了。
他如此想著,便抬手又敲了敲門。
“噔噔噔!”又是三聲輕響。
兩個呼吸后,那房中好似還未有任何動靜,蕭逸才不由得抿了抿嘴。
而就在他又抬手準備繼續敲下去時,突然便覺得一股熱氣透過房門迎面而來。
他面色大變,腳下連退兩步,只見一縷紫光一閃而過,一道劍光便破門而出,迎面而來。
蕭逸才臉色發白,趕忙抬手拔出了身后的長劍,鐺的一聲擋了下來。
而揮出一劍的林灼此刻卻是突然醒過神來,頓時連酒也驚醒了大半,連忙撥開破碎的房門向前望去。
只見那蕭逸才正手持一柄劍身上鑲嵌著七顆不知名寶石的長劍站在院子中央,黑著臉看著破碎的房門。
“嘿…嘿嘿,那個…不好意思,沒…沒傷到你吧。”
林灼摸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干笑了兩聲,這才燦燦問道。
蕭逸才回過神來,聽聞此言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良久后才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道:“沒事,只是師尊讓我來喚你,怕是此時已有些遲了。”
林灼聞言面色一變,連忙道:“那還不快走。”說罷更是越過蕭逸才,提著劍向著外面跑去。
邊跑還邊喊道:“蕭師兄,我的錯,麻煩幫忙修個門,到時候請你喝酒賠罪…”
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了院門后。
良久后,蕭逸才這才略微緩過神過來,他苦笑了一下,又看了看那破碎的房門,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叫來幾個弟子吩咐了幾聲后,便也追著林灼而去了。
…
話說林灼丟下一句話跑路后,卻發現自己好像也不知道去哪里見道玄真人。
即使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地方還是個問題,便干脆晃晃悠悠的漫無目的的走著。
一路上不時遇到通天峰弟子,全都略帶好奇的打量著她,卻又一個個在她的目光下敗下陣來。
不多時,那蕭逸才從后面追了上來,林灼看見略微尷尬,畢竟自己差點一劍劈了人家。
她露出一個虛假的笑容,仿佛什么事也沒有發生的道:“蕭師兄,有事么?”
蕭逸才:???
尷尬得笑了一下,這才道:“我帶師妹去見師尊。”說罷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便只是悶頭走路。
林灼輕輕舒了口氣,便也一言不發的跟在身后,不多時,兩人便又來到了昨日那院子外。
蕭逸才轉頭看了林灼一眼,便上前敲了敲門,輕聲道:“師尊,我將林師妹帶來了。”
不多時,道玄真人溫和的聲音便從院子中傳了出來。
“讓她進來?”
林灼整理了一下略顯散亂的衣著,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蕭逸才跟在身后,隨手掩上了院門,林灼這才抬頭望去。
還是那顆巨大的銀杏樹,樹下依舊是那張石桌,不過今天桌上卻沒有茶壺,卻是筆墨紙硯輕放其上。
道玄真人右手持筆,正站在那桌前,低頭書寫著什么。
聽見林灼進來的動靜,他停下手中的筆,將桌上布滿小字的紙對折后放入了一份信箋中,轉頭對著蕭逸才,道:“逸才,按我昨日所言,今日你便下山去吧。”
蕭逸才聞言恭敬的點了點頭。
道玄真人又將手中信封交給蕭逸才,這才接著道:“將這封書信交于天音寺普泓上人手中,他自會知曉一切。”
蕭逸才聞言趕忙點頭稱是,隨后道玄真人便又交代了幾句,蕭逸才便看了林灼一眼,轉身出了院門。
林灼滿是羨慕的看了一眼蕭逸才的背影,她想下山好久了,可惜第一次下山就差點丟了小命,水月就更不可能讓她下山了。
道玄真人此時卻是將目光轉向了林灼,見林灼如此表情,不由得笑了笑,道:“怎么,你也想下山去?”
林灼連忙搖了搖頭。
笑話,要是承認了再讓水月知道,那自己指不準又得面壁去了。
道玄真人卻是不覺其他,反而話音一轉的到了林灼身上。
“我查看過歷代祖師的記錄,這九焱確實是威力無窮,但卻容易反噬其主,所以在百多年前,我才力排眾議,將其封印了起來。”
林灼聞言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
道玄真人見此卻是略有疑問,接著道:“你難道就不怕它也反噬于你,讓你有性命之危么?”
林灼聞言卻是看了一眼手中長劍,這才道:“稟師伯,怕,但是怕了又沒用,有怕的功夫,還不如想想怎么解決。”
道玄真人聽聞卻是一愣,又仔細看了林灼一眼,這才道:“好膽魄,這九焱跟著你也不算被埋沒了。”
說罷便沒有了下文,良久后,林灼偷眼望去,卻見那道玄真人坐在桌旁的石凳上,正皺眉猶豫著什么。
她也不敢打擾,邊靜靜地站在旁邊等候了起來。
直到她站的腿都麻了,道玄真人這才回過神來,隨手丟給了林灼一個小玉瓶后,這才開口道:“你先回去吧,每日口服兩顆瓶中的藥丸,然后每日此時來我這里,我看一下是否有效。”
林灼一臉懵逼,在這里站了這么長時間,就這?
不過面上她還是一臉嚴肅的點了點頭,便也轉身出了院門,一路回自己暫住的小院去了。
等她回到小院的時候,正有幾位弟子從小院門口出來,看到林灼,其中一位略帶詫異的看了一眼林灼,抱拳道:“師姐,屋門已經修好了。”
林灼略微尷尬的點了點頭,那弟子卻又接著道:“大師兄有事下山去了,以后師姐有事可以找我,我叫葉齊風。”
林灼這才仔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也就十四五歲,身著通天峰弟子的白色長衫,面色微黑,眼神卻是堅定異常,此刻正面色微紅的看著自己。
林灼忙點頭道:“那就麻煩葉師弟了。”
那少年擺了擺手,又道:“飯菜已經放在屋中桌上,待會會有人收拾,我就住在師姐隔壁的院子。”
說罷更是用手指了指左側相鄰的院落,這才和一眾師兄弟打打鬧鬧的遠去了。
…
林灼開始了她在通天峰上的生活,每日按時服用丹藥,早晨前往道玄真人的小院。只是這將近一月下來,那道玄真人每次把過脈后的眉頭卻是越皺越深。
林灼見此,心下也是慢慢揪了起來。
最近她好像也感覺到了些許異常,每次用功時不再是以前的清涼感,反而有些一絲灼熱,如同螞蟻爬行于筋脈中。
是夜,林灼停下運行的功法,只覺得心下一陣煩悶,不由得拿起桌上的一壺酒推開了屋門。
月明星稀,通天峰上的月好像比其他地方都要大那么一點,她歪頭想了想,便隨便找了個方向抬步而去。
這世上,哪有不怕死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