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興懷老淚縱橫,非常莊重地用雙手接過卷軸,然后朝著大廳內走去。
蕭子杰和孔澤一臉茫然,只得跟了過去。
楊興懷走到大廳前面,將卷軸卷好,放在高臺之上,直接跪下了。
砰!砰!砰!
三個大響頭磕過后,楊興懷激動地說道:“皇恩浩蕩,我楊家之福,楊家之福啊!”
蕭子杰和孔澤望著楊興懷夸張的動作,都不由得有些傻眼。
有那么夸張嘛,又不是皇上送的。
楊興懷扭頭看向二人,道:“你們兩個臭小子,還不快跪下磕頭。”
“伯父,我承認這首詞足以傳世,但咱們怎么也是士族,沒必要向它下跪吧!”蕭子杰一臉委屈地說道。
楊興懷眼睛一瞪,巴掌一揚,二人就跪在地上了。
在武帥面前,他們相當慫。
待到二人也磕了三個響頭后,楊興懷方才開口道:“這首詞的作者不是別人,乃是當今陛下。”
“啊?”
蕭子杰和孔澤嘴巴張的足以塞下一個大鴨蛋。
剛才在路上二人已經將趙巖當作情敵了,還想著要靠自己的家族身份壓迫一下趙巖,讓他知道配不上陸念薇呢!
現在,與皇帝爭女人,二人頓時有些慫了!
楊興懷緩緩站起身來,說道:“你二人快將此詞的來由向我講述清楚,不得有絲毫隱瞞。”
于是,蕭子杰和孔澤就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詳細說了一遍。
“陛下真是體恤老臣啊,老夫要去宮里謝恩。你們二人回去之后,除了對你們的父親無須隱瞞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陛下的身份。”楊興懷囑咐道。
二人趕忙點頭,借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去告訴別人,大周皇帝在晚上隨意出入煙花風月之地。
當即,楊興懷便坐著馬車進宮了。
這首詞對他來說,意義重大。
首先,這首詞足以傳頌千古,其二,這首詞乃是當今皇帝為其手書。
這兩項加持,足以讓楊興懷名垂千古了,后世的史書上,定然會有他的一個篇幅,甚至多于蕭敬業、潘文岳、劉朝同等文人領袖。
在重文抑武的大周朝,他楊興懷在生命的晚期能夠參與黃河口大捷,又得到如此褒獎,已經完全滿足了。
他這個年齡,求得正是這些,而他楊家的子孫后代也將因此得到更多的蒙蔭。
故而,他才會如此激動。
垂拱殿內,趙巖正在品茶,一聽到楊興懷覲見,便讓其進來了。
楊興懷大步走到殿前,二話不說,跪下便是三個大響頭。
“武帥,這又不是上朝,無須行如此大禮!”趙巖被嚇了一跳。
一般情況下,眾臣在垂拱殿見趙巖,作個揖就可以了。
“陛下如此眷顧老臣,令我惶恐不已,我楊家愿世世代代為大周保衛邊疆,并不惜赴湯蹈火,肝腦涂地,馬革裹尸。”楊興懷高聲說道。
趙巖愣了一下,疑惑地問道:“武帥,你這個幾個成語用得挺滲人的,你是不是有事求朕啊?”
楊興懷抬頭道:“陛下,昨夜你為臣寫的那首破陣子,臣已經看到,并將其懸掛在大廳之中了,故而特來謝恩!”
“哦,是此事啊,這是你應得的,無須謝朕。”趙巖想了想,又說道:“此事且不可張揚出去。”
若讓萬寶樓的人都知道自己是大周皇帝,那趙巖以后再外出私訪就不方便了。
“臣遵旨,除了文相父子,財相父子,還有兩館館長潘大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并且也不會再外傳。”楊興懷一臉認真地說道。
“文相父子和財相父子知曉,朕可以理解,潘館長怎么也知曉了?”趙巖問道。
楊興懷老臉一紅,說道:“畢竟,這是個天大的榮耀,臣在進宮的路上,恰好碰到潘館長,就將陛下為臣寫詞的事情稍微炫耀了一下,不過也囑咐過他,絕不會泄露。”
趙巖不由得樂了,沒想到這個叱咤風云一輩子的武帥,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面。
……
轉眼間,距離元旦就剩下三日。
這幾日,幾乎沒有什么奏折,趙巖除了和財相與戶部又聊了一些關于鹽鐵酒茶改革事宜,基本都處于休閑狀態。
而張太后的后宮里,整日里都是人來人往,為趙巖挑皇后而來。
趙巖也不去參與,就任由張太后忙碌了。
只有不忙時,趙巖才能感受到做皇帝的輕松與幸福。
午后。
就在趙巖在御花園的御湖正興致勃勃地垂釣時,刑部尚書孫厚石急匆匆地前來覲見。
“孫尚書,大過年的,你如此匆忙,莫非又出現了什么案情?”趙巖將魚鉤扔進湖水里,笑著問道。
“陛下,一個時辰前,萬象國特使耶博和黑汗特使降央登巴與吏部員外郎邱彤發生爭執,然后出現了惡性斗毆事件。”
趙巖驟然站起身來,轉頭問道:“邱彤受傷了嗎?”
邱彤就是調查崔萬山事件的主事人,奏折寫得極好,趙巖對其印象尤為深刻。
“邱彤雖是文官,但曾經學過拳腳,他不曾受傷,但二位特使卻被打慘了!”孫厚石回答道。
“既然咱的人沒吃虧,那你找朕處理什么?”
孫厚石頓時語塞,這位皇帝陛下的邏輯實在奇特。
外使受傷,乃是影響大周形象的大事,他只問自己人,卻絲毫不關心外使的狀況與反應。
“陛下,此刻他們三人都在刑部,并要求面圣。事情的緣由是那二位特使在今日上午入住了齊云樓,他們為了安靜,要將同樓層的客人全部趕走,邱彤正好也在齊云樓,便去找他們理論,然后雙方就打了起來。因為此事涉及大周外交,故微臣不敢做主。”孫厚石一臉為難地說道。
趙巖思索了一下,說道:“面圣就不必了,既然那二位特使喜歡安靜,你就在刑部找個安靜點兒的牢房,讓他們今晚入住吧,想住幾天就可以住幾天,保證熱水免費就行!”
“啊?這樣……這樣……不太好吧!”
唰!
趙巖雙手一提魚竿,一尾肥碩的大鯉魚便被拉了上來。
“任何人都不能欺負我大周的百姓,這群特使們年年都如同債主一般,今年朕要殺一殺他們的銳氣!”趙巖冷聲說道。
“臣領命!”當即,孫厚石便躬身后退了。
若不考慮其他情況,讓這些目中無人的特使吃點兒苦,孫厚石還是挺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