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不悅和蔡悠被趙巖的口諭趕回集賢院后,無奈之下,只得繼續辦公。
而二人作為副考官,唯一的辦公場地就是那個大廳。
二人只得氣呼呼地坐在彼此的對面,繼續翻閱起卷宗書籍。
他們現在要做的是確定今年科舉四大科目的選題,本來選題都是主考官定的。但今年的主考官乃是百姓代表,重擔就壓在了二人的肩上。
而他們要是一直不說話,科目的選題自然無法確認。
很快,到了晚上。
上官不悅和蔡悠在吃過晚飯后,相對無言,繼續辦公,轉眼間就到了深夜。
按照前幾日定下的章程,二人今日要將帖經的內容確定。
但二人誰都不說話,誰也不肯走,就這樣硬磨著。
蔡悠足足喝了有三壺茶,也沒有率先開口;上官不悅更是坐在那里三個時辰都不動,屁股宛如釘在椅子上一般。
自古文人,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二人可謂將此演繹到了極致。
就在這時,一個黑衣人突然出現在大廳的外面。
科舉試題,關系著將近兩萬人的仕途命運,故而集賢院足足安排了數百名禁軍巡邏。
但總有些賊子妄想闖入集賢院探聽到一些消息,或者查找一下考官正在閱讀的書籍或卷宗。
僅憑這些零散的訊息,就能在黑市里賣到萬兩白銀。
這種高價格,讓很多冒險之徒都鋌而走險。
在六年前,便曾有三名黑衣人闖進了集賢院,并在里面躲藏了近一夜,當時因為一只夜貓,這三人才被禁軍護衛發現。
而現在,那三名黑衣人還在大牢里面關著呢!
唰!唰!唰!
此名黑衣人的輕功極為了得,雙腳落地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響,并且還學了一些禁軍里隱身術的一些技巧。
院外巡邏的士兵根本沒有發現他。
黑衣人透過門縫,確定此處乃是書籍最多,并且還有人辦公的地方后,便躲藏在大廳的橫梁上了。
不多時,蔡悠和上官不悅已經將各自覺得適合帖經的內容,撰寫在宣紙上。
然后,二人都瞌睡了。
蔡攸趴在桌子上,腦袋枕著雙手,很快便入睡了,并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而上官不悅,用一只手支著腦袋也慢慢睡著了。
這一切,都被躲藏在暗處的黑衣人看得明明白白。
黑衣人輕輕落地,然后從腳踝處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
咔嚓!
聲音如同一枚銅錢落在地上,房門瞬間便被撬開了。
黑衣人迅速走入大廳,然后將門栓再次卡住。
其腳步極為輕微,絲毫未驚動熟睡的二人。
然后,黑衣人迅速來到上官不悅的身后,瞇著的眼睛,就像是一根閃亮的銀針。
他迅速記憶著上官不悅面前的書籍,以及前面宣紙上書寫的內容。
很顯然,這個黑衣人接受過專業訓練。不但擁有非常強大的隱身能力,并且幾乎可以過目不忘。
稍頃,黑衣人便記下了上官不悅面前的所有內容。
黑衣人的臉上露出一抹狡詐的笑容,顯然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
緊接著,黑衣人來到了蔡悠的身后,開始查探蔡悠面前的書籍和書寫下的內容。
看完書籍后,黑衣人不由得微微皺眉。
因為那張寫滿儒家典義的宣紙被蔡悠壓在了手臂下。
壓得嚴嚴實實,根本看不出任何有效內容。
黑衣人思索了一下,然后朝著蔡悠的耳垂后方撓去。
耳垂處,最是敏感,哪怕在熟睡期間也會因此產生反應。
不多時,蔡悠便迷迷糊糊地抬起頭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后勺。
在其手臂抬起來的一瞬間,那黑衣人雙手輕輕一夾,便將宣紙拽了出來,并且幾乎沒有發生任何聲響。
如果趙巖看到這一幕,即便知曉他是一個賊,也會打心里佩服此人的技藝的。
能將偷盜變成一種藝術,這在大周的稀缺性不亞于三年才能出來一個狀元。
黑衣人頓時大喜,迅速觀察起宣紙上的內容。
而就在這時,上官不悅醒了。
在他醒來的那一瞬間,便看到了對面的黑衣人。
上官不悅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正準備喝退那黑衣人。
誰知黑衣人的反應迅速,瞬間便抽出一把匕首放在蔡悠的脖頸上。
“你若敢發出聲,我立即殺了他!”黑衣人低聲說道,然后開始勒緊蔡悠的脖子。
“咳咳……”
蔡悠干咳兩聲,剛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脖頸一涼,竟然有把匕首放在那里。
“你別說話,不然我立即殺了你!”黑衣人威脅道。
蔡悠哪見過這種陣勢,當即不敢說話了。
對面的上官不悅雙手虛晃在半空中,指了指外面,小聲說道:“你若殺了他,絕對走不出這里!”
“大不了老子與你們同歸于盡!”黑衣人瞪眼說道。
上官不悅思索了一下,突然問道:“你知道你身前這人是誰不?”
黑衣人遲疑了一下,他只知這種大廳里坐著的定然是大周官員,但具體是誰,官位如何,他還真不知道。
上官不悅從對方的一個眼神中便看得出來,黑衣人并不認識蔡悠。
“本官告訴你,他乃是我的一個老書吏,官銜不足七品,你抓他沒用。而我乃是朝廷的御史大夫,官至二品,你若此刻綁了我還有活命的機會,本官作為你的人質將你放走,但你不準傷害任何人,如何?”
黑衣人望了望蔡悠,疑惑地說道:“我為什么信你的話,沒準他是大官呢!”
“他是大官?你看看他那滿臉的褶子,一臉老邁之相,哪里有本官有官威,本官這樣做,不是為了放你,而是為了自救,若明日集賢院傳出進賊的消息,本官也會遭到嚴懲的。”
蔡悠聽到上官不悅說他長得老態,但他并未動怒,因為此刻的他因為緊張,有些尿急。
今日他若是尿了褲子,那丟人就徹底丟大了。
黑衣人半信半疑,而上官不悅卻是慢慢地朝著他走去。
上官不悅走到黑衣人的面前,非常淡定地說道:“是死是活,你只有一次機會。”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瞬間將蔡悠推開,然后將匕首放在上官不悅的脖子上。
蔡攸一臉發愣,想不通上官不悅為何會舍身救他。
而上官不悅則是胸膛一挺,頗為得意,心中喃喃道:我要是今日大難不死,你蔡悠便是欠了我一條命的人情,看你如何還?
如果蔡攸知曉上官不悅此刻的想法,絕對能氣吐血,都到了生命攸關的時刻,對方想得竟然還是要壓他一頭。
上官不悅的腦回路向來與常人不同,這也是趙巖欣賞他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