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巖緩緩站起身來,說道:“大周月刊,乃是為百姓而創,故而最基礎的要求是,能讓民間的百姓喜歡,另外,還要將朝廷的諸多信息傳播出去,朕給你們七人三日的時間,今日不算,你們可以調動一切掌控的資源,各自以手抄本的形式,編撰一本自己心目中的《大周月刊》,頁數統一在三十六頁。然后交給朕,至于如何評選,朕自有方法。”
趙巖又補充道:“切記,大周月刊是給大周百姓看的,不僅僅只是給書生們看的。”
說罷,趙巖便扭臉朝著大慶殿后面走去,而喜子高聲喊道:“退朝!”
趙巖離開后,眾大臣都并沒有離開,而是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來。
“陛下最后一句話的意思,明顯是想讓大周月刊的文風偏于直白樸實一些,并且多涉及一些關于百姓的內容。”
“我覺得,陛下編撰此月刊的意義非常深遠,他是覺得咱們在朝廷之上總是言家國大事,卻忽略了對民間百姓的關注。”
“陛下真是做每一件事都不簡單啊,我們要思索出后面的深意,方能讓他滿意啊!”
“陛下是不是要對我朝文風進行改革啊,陛下批閱奏折就是一種很口語化的方式。”
趙巖:朕真沒有想那么多,就是想做本月刊來鞏固大周的文化統治而已。
大慶殿,后殿。
趙巖命人將申屠義召了進來。
“申屠愛卿,朕交給你一個任務,從現在起,你便派人時刻留意著那七人的動靜,他們做了什么,和什么人聯系,你每天都據實匯報,朕倒要看看這七個朝廷的肱骨之臣,到底能生出什么好的想法。”
“臣遵命。”申屠義有些興奮地拱手道,他最喜歡的就是看這些文官們玩心智了。
當日下午,上官不悅七人都是靜坐家中,無一人有動靜。
但第二日一大早,幾人便分別行動起來。
劉朝同將十幾名關系頗好的文官召集到了他的府中。
三司使孔墨山開始尋覓一些善于舞文弄墨的士子官員。
戶部尚書楚寶來設宴招待了戶部的數名官員后,奔向田間地頭,和老百姓聊了起來。
刑部尚書孫厚石瘋狂購買市集中的一些稀缺書籍。
吏部尚書魏運德則是召集了一群沒有功名的士子書生,在自家開啟了月刊之辯。
上官不悅就更絕了,先是在御史臺與下屬聊了大半天,然后直奔長鄲城南郊最低等的勾欄瓦舍,并且一夜未歸。
這和他往昔的風格大相徑庭,至于在里面做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本三十六頁的書籍,一頁約合五六百字,除去書目之外,大約有兩萬字,而書生們策論的普遍為兩千字,約12篇文章。
當然,這十二篇文章,趙巖并非讓眾人去撰寫。
所謂總編纂,就是總結、匯編、篆書,其目的也是為了集百家之所長。
趙巖想要看到的是每個人的思路,若還是循著固有的格局和思路去做這本月刊,那意義就不大了。
第二日,這七人便都忙碌起來。
除了通過自己的職權征調官員外,亦開始動用了自己的人際關系。
即使是人緣最不好的上官不悅,也找來了十幾個人,在往昔眾多的士子文章和民刊書籍中,大規模地篩選。
當日晚上,蕭敬業連趕三場,先是去了劉朝同家,又去了禮部尚書蔡攸和戶部尚書楚寶來家中。
雖然刑部尚書孫厚石和吏部尚書魏運德也是他的直管屬下,但他覺得二人機會渺茫,便選擇戰略性放棄了。
最有趣的還數上官不悅,兩日之間,他去了足足有八個瓦子。
并且這些瓦子都屬于底層,沒有一個是純粹賣藝的。
直到第三日,日上三竿,上官不悅才回到了御史臺,然后開始匯編起了文章。
很快,三日便過去了。
第四日的早上,天剛蒙蒙亮。
上官不悅七人便拿著各自的手抄月刊入宮了。
垂拱殿內。
孔墨山、劉朝同、蔡攸,這三人站在一起,彼此說笑著。
戶部尚書楚寶來,刑部尚書孫厚石,吏部尚書魏運德站在一塊,彼此都夾著自己的手抄稿,每個人都想看對方的,但對方都不讓他看。
這三個人非常有自知之明,認為自己成為總編纂的概率乃是最低的。
而上官不悅一人站在大殿中央,挺著腦袋,一臉的自信。
他做任何事情,都有著迷之自信。
這時,孔墨山過來打趣道:“上官大人,老夫聽說你在瓦子里足足呆了兩天,不知研究出來了什么妙文啊?”
上官不悅的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道:“財相,那種地方確實與眾不同啊,下官收獲頗多!”
“哦,在那種地方還能有收獲,可否具體講一講?”孔墨山好奇地問道。
將“那種”兩個字壓得特別重。
“財相,莫不要看不起那種地方,咱陛下以往還經常去呢!”上官不悅一臉正經地說道。作為御史大夫,趙巖的很多私事,他其實都知道,只是不說而已。
“你……你竟然污蔑陛下逛窯子?”
“下官沒有污蔑,陛下就是逛過窯子啊,還不止一次呢!”
就在這時,趙巖從后面走了出來,率先聽到的便是這句話。
“咳咳……”他尷尬地咳嗽了兩聲,然后說道:“諸位,將你們的手抄本都拿上來吧!”
對上個問題,選擇性遺忘才是最有效的解決方式。
當即,喜子便將七人的手抄月刊拿到了趙巖的面前。
趙巖低下腦袋,開始認真地閱讀起來。
他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戶部尚書楚寶來的手抄月刊,翻到第一頁,趙巖就樂了。
在月刊的第一頁,竟然是長鄲米面肉菜的價格,這種價格表占據了整整四頁,然后才是書目。
書目的文章更是親民,比如:淺論對貧老之民的撫恤救濟,侵吞田地與豪民兼并量刑標準、樹藝栽培之農官說等。
趙巖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這種根本不能稱之為大周月刊,應該命名為民事指南。
實在是太接地氣了。
這種月刊,十分適合在田間地頭如廁的時候讀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