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楚堯淡定的繼續和其它人隨意聊著。
有一句沒一句的。
天下大勢，修為進度，府城的風花雪月……
一直到軍神院的工作人員提示審核通過，在個人電腦內錄入各種通行證的信息和權限。
正事辦完，有人提議要聚餐。
大家來自五湖四海，有這樣的緣分匯聚在這里，以前不管怎樣，以后可能是袍澤，自當多聯絡聯絡感情。
不過響應的不多。
大部分人各自找了托辭婉拒。
楚堯凝神細想了片刻，也沒想清楚其中的緣由，跟隨著本心走，成為婉拒派的一員。
深造不是請客吃飯。
自己來這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出門和侯冠軍交代了一句，他也想請楚堯吃飯，算是接風，說已經安排好了種種。
楚堯笑了笑，也是婉拒，先讓他回去，以后有的是機會一起吃飯。
侯冠軍有些錯愕。
不過見楚堯態度堅定，卻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幽怨的感嘆了一句無情，然后轉身離去。
于是無事一身輕的楚堯，就迎著傍晚的紅霞與夕陽的金光，走進了軍神院的大門。
前往宿舍看了一眼，是單人住的房間，一切生活物品都很齊全，沒什么需要準備的。
出門。
直奔軍神院的圖書館。
深造進修期間，這里的圖書館都是免費開放的，里面有著各種各樣的功法。
平時要想看，都得用功勛值兌換。
而現在，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想學什么就學什么。
這才是楚堯來的主要目的。
約莫十分鐘后，楚堯找到了圖書館，一座堪稱豪華的建筑，門口有介紹的石碑，詳細記載著這座圖書館的淵源。
這是北境府最重要的文明點之一。
整座圖書館，便是以一處小世界的空間改造而成，數百萬平米，里面藏書上億冊，包羅萬象，幾乎涵蓋了文明的所有領域。
各種修行的功法，只不過是里面藏書的九牛一毛而已。
這樣的設計是為了最大限度的保證安全，一旦有可能爆發戰爭，隨時都可以轉移。在進口處的影壁墻上，用浮雕的形式刻著一句話，是這座圖書館的箴言。
——千秋霸業東逝水，百戰歸來再讀書。
氣質極其貼切。
讓楚堯很有感覺。
刷了通行證，進門，眼前倏然一亮。
從外面看這座圖書館，就是一座平平無奇的圓頂式建筑。
然而里面大有乾坤。
天空是浩瀚而明亮的星空頂，黑色為底色，無數的無影燈按照天象的規律排列，將整座大廳照得極其明亮，人站在燈光下方都沒有影子。
巨大的大廳，中間是一排排圓形的書架，由內向外如一圈圈迷宮般陳列。
書架的材質都別出心裁，分木制、黃金、玉三種。
當真是奢華到極點。
圍繞著書架周圍，則是一個個獨立的小空間，猶如氣泡一樣，有人抱著書，就可以鉆進去，猶如閉關一樣。
這種神仙地方，不愧是府城。
看了一會兒后，楚堯當即開始選書。
每個書架前都有電子屏幕索引，分門別類，整整齊齊。
歷史、地理、軍事、政治、文學、語言、生產、農業、工業、科技……十幾個大類，排在最后一項的，才是修行。
楚堯覺得當初設計這個圖書館的，一定是個很有情懷的文化人。
按照索引，楚堯找到了修行區。
書庫里顯示，共有三百多萬本。
分別按照修行境界和歷史年代做了歸納整理，一切都井井有條。
光從這個目錄中，楚堯都學到了很多東西。
從人族最古老的修行文明說起……
約莫起源于三萬年前，以部落和宗派為主，百花齊放的時代，各種修行派系層出不窮，沒有正邪之分，也沒有修行境界的詳細說明，凡是能“獲得力量”的手段，都可以稱之為修行。
至于功法的名字，翻譯過來也是原始而質樸，甚至可以說千奇百怪。
《穩定取火法》，這大概是人類對于火系靈能最原始的探索。
《種血法》，通過“飲血”、“種血”、“輸血”的方式修行。
《人猿法》，以人模仿古猿的生活和飲食方式，獲得原始的力量。
《群修法》，多人運動修行的法門。
《器修》，探討各種武器的用法。
這可以說是修行的青銅時代。
然后是白銀時代。
各種奇葩的法門逐漸被淘汰，只有最具性價比的保留了下來，大致只有肉身、靈能、祭祀三個派系。
肉身和靈能都好理解，只是這個祭祀。
楚堯翻閱了一些功法，才有些愕然的發現，在那個時代的修行，修士可以通過向上天祭祀一些東西，來交換獲得某種神秘的力量。
這是什么法子？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個存在，在設立著規則，你給我祭品，我就給你力量。
帶著疑惑，楚堯又翻閱了一些后人寫的東西。
在一本被借閱數最多的《古今修行考》中，楚堯看到了，這本書的作者，把那冥冥之中的東西，稱之為“天”。
然后他繼續“考”，考證到，大乾帝以舉國之力，屠天成功，從此祭祀一道消散在修行文明之中，再也走不通。
這……
這樣的考證和說法，簡直難以想象。
不過，又看了一些書后，也沒有比這更合適的說法，甚至其它很多作者，也都認同了這樣的說法，多番引用，延伸。
在理論界，算是公認了。
從白銀時代再下來，就是黃金時代了。
修行的路線再一步收緊，基本上確定了現在沿用的九大境界體系，往后的幾千年，也只是名稱和細節上的變化，大路線幾乎沒什么修改。
這一路看下去，看得楚堯神清氣爽。
對修行之路，有了一種提綱挈領般的認知。
同時，心中也是生出了幾分好奇。
楚堯開始查找關于《古今修行考》這本典籍的作者，名叫第五白。
這個人，當真是個奇人。
然而……
讓楚堯錯愕的是，他的資料竟然很少。
生卒年月不詳。
找不到任何記錄。
可以推斷的就是，他存在的歲月很久遠，對于修行白銀時代的各種事情，都很清楚。
而且，他的生命之旅，橫跨了修行的白銀和黃金兩個時代，跨度至少五千年。
因為，在圖書館中，還有他的另外一本書。
《熵》。
整個圖書館上億部存書中，他就這兩本。
《古今修行考》算是巨著，修行的青銅、白銀、黃金時代的劃分，都是他在這本書中寫出來的。
被無數人奉為圭臬，數百年來，觀看人次都上億了。
但《熵》這本書，也有人看，評論也很多，卻都是差評。
“看不懂。”
“異想天開。”
“美妙的幻想，卻無法付諸實踐。”
“壓根不是作者原著，懷疑是后人的惡作劇所著。”
看著這些評論，楚堯更好奇了，當即找出這本書，詳細觀閱。
薄薄的一本書。
還不到一萬。
但卻奇思妙想到極點。
光是第一頁，就看到楚堯目瞪口呆。
在第一頁，作者很詳細的介紹了什么是“熵”。
所謂熵，用來表示在一個孤立系統中，事物的混亂程度，越簡單，熵值越低，越復雜，熵值越高。
大概是為了方便讀者理解，作者舉了很多個例子。
比如：
一個朝代從建立剛開始的井井有條，到王朝后期的四處漏洞，就是一個熵增的過程。
一個小世界，從穩定到最終崩潰，也是熵增的過程。
一個人，從出生時的一張白紙，到臨死時的肉身崩潰、精神圓寂，也是熵增的過程。
到這里時，其實還算是好理解的。
而再往下看，楚堯就腦殼疼了。
是一大堆一大堆的公式，各種各樣的數據，繁雜到極點的定義，上百項參數。
從歷史的角度上講，有經濟、文化、生產力、生產制度、人口、貧富差距、修行差距……等等。
從物理的角度上講，有質量、重力、熱力、慣性、空間元素、氧化反應、還原反應……
從人的角度來講，有速度、力量、年齡、基因、屬性、機緣、命格、運勢……
一項項參數，互相反應，產生指數般的增長，整頁整頁的公式，推理，已然玄奧到極點。
楚堯看都看不懂。
硬著頭皮看下去，一直看到最后，楚堯感覺腦袋都要裂開了。
完全跟不上作者的思路。
唯一能理解到的點就是——
作者設計了一套修行“熵”的理論，可以使得任何一個東西，一個人，一個世界，甚至是時間長河，從有序變得無序，從而混亂，坍塌，崩潰。
楚堯的理解，這套理論，如果縮小無數個層面，從最簡單的修行者戰斗說起，就是
你向對方打出了一“熵”，對手混亂程度增加，肉身、靈能、意志開始熵增，各種崩潰，炸裂。
然而，“熵”這種東西，怎么產生，怎么儲存，怎么利用，怎么打出，作者一概都沒有寫。
它本身就不是一種能量，而是一個定義。
作者只告訴你，那里有座山，或許你看不見，但我說了它一定在那兒。
而這座山在哪，長什么樣，怎么才能走過去，作者一個字都沒提。
這……
這樣的功法，當真是讓楚堯無話可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