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心里已經有了答案,對嗎?你做不到,終其一生,都做不到。”
楚堯替他做出了回答。
聲音很清朗,沒有譏諷之意,也沒有悲哀之意,只是樸實而淡定,透露著一股“鐵口直斷”的意味。
段不平依舊面無表情,只是他抬起了頭,眼神聚焦在楚堯臉上。
楚堯目不斜視,和他對視。
“你是個正直的人,但同時,你也是個迂腐的人,這是一體兩面的事情,若無正直,你不會行俠仗義,殺該殺之人,若無迂腐,你早就內心變通,原諒了自己。”
“正直和迂腐造就了你,卻也限制了你。”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要殺北方妖圣,要的是自己親手殺了他?還是要他死這個結果?”
楚堯繼續追問。
楚堯想為他打開另外一個考慮問題的視角。
好在段不平是個正直的人,所以他……講道理。
那就同他講道理。
這個問題……
段不平再次沉默了許久。
看上去似乎一樣,實則完全不一樣。
一個是過程,一個是結果。
像楚堯這種唯結果論者,是不怎么在意過程的,目的達到了就好。
但段不平不同。
他要過程。
因為他要贖罪。
只是,現在聽到這個問題,他才第一次開始認真反思,這其中的微妙差異,自己這些年,自己都做了什么?想了什么?
“我要親手殺了他。”
段不平想了很久,感覺到內心的一絲動搖,卻依舊如此說道。
聽到這個回答,楚堯笑了笑。
“其實你是個自私的人。”
“不管是你殺,還是別人殺,都于結果沒有任何影響,而你還是選擇前者,這便是自私。”天才一秒鐘就記住:(72文學
“不止這件事,就連你先前所做的一切,或許是為了某種所謂的公平正義,但根源,依舊是自私。”
“你只求自己內心的安寧。”
“當然,這不為錯。”
“只是,格局小了。”
楚堯一句一句說著。
段不平越發沉默,只是不知什么時候,拳頭已經微微的攥了起來。
“況且,真的即便殺了北方妖圣,你就能贖清自己的罪過了嗎?你殺了他,西涼府主也不會復活。你殺了他,西涼府的百姓子民,也不會因此受到任何影響。你殺了他……”
“夠了!”
段不平忽然爆發出一聲怒吼,強橫的能量抑制不住的爆發,整個野戰帳篷都被掀飛,像是迎面刮來了一陣狂風。
楚堯開啟了絕對防御,在這股龐大的氣場下,巋然不動。
“你是不是還想殺?”
“還想殺我?”
“殺了我,就沒人跟你嘰嘰歪歪這些了,沒有人會去剖析你內心最深處的東西,也無法刺痛你,你要殺,那就殺嘍。”
楚堯燦爛笑著,繼續逼迫。
段不平再次沉默下來。
像塊石頭一樣。
只是氣勢收斂,嘴唇動動,似乎想說句什么,卻說不出口。
他轉身朝外走去。
“喂,老段,咱倆打個賭吧,十年之內,我幫你殺北方妖圣!”
楚堯在他背后喊了一句。
他腳步微微一滯,卻沒說話,也沒回頭,沉默的離開。
這邊被震飛的野戰帳篷,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包括楚堯最后喊的話,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雖然不知道他們聊了什么,但“十年之內殺北方妖圣”這種大話,還是讓人內心不由泛起波瀾。
他真敢說啊。
“下一位,金玉,我們可以聊聊嗎?”
楚堯沒有在意其它人的反應,朝著人群喊了一句。
在和段不平聊完之后,他心中多出幾分底氣,也多出幾分明悟。
自己先前所憂慮的問題,的確是個很大,很復雜,也很難解決的問題,但并不是無法解決。
著手開始處理的時候,便無暇再關注“難”或者“不難”。
做了便是。
人群中。
一個長相極其帥氣的男人走了出來,面色白凈,皮膚潤滑如同嬰兒,頭發和衣衫都是紋絲不亂,一點都不像個囚犯,倒有點像個富貴閑人。
臉上也始終帶著那種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他就是金玉。
這幅賣相,當真是極好的。
金玉朝這邊走來。
“你竟然把老段惹生氣了?”
他笑著說道,言語間是那種“哎吆小伙子不錯吆”的感覺。
楚堯笑了笑。
“希望你脾氣沒他那么臭。”
“那當然,我脾氣可是很好的,不過我不是很喜歡和男人聊天,要不……打一架吧?”
金玉還是笑著說道,很好的詮釋了什么叫笑面虎。
他覺得楚堯有點東西。
但……
“有點”,是不夠的。
這個世界說到底,還是要靠實力說話的。
尤其是在被閹割之后,金玉就更加百分百相信這一點。
他身上沒了某個器官。
但他也更強了。
“大佬,你金身啊!我連領域都不是!這不是欺負人嗎?”
只是周圍的氣氛,卻倏然緊張了起來。
方四平臉上現出擔憂之色,只是這種局面,他沒法插手。
楚堯是這個小世界的掌權者,這件事,唯有他自己應對。
更何況,自己也打不過金玉,肯定打不過。
現在還處于“講道理”的階段,事態還可以控制,如果自己出手,那可就真陷入“大武斗”的狀態了。
真陷入武斗狀態,那才是害了楚堯,拿頭打這么多領域境囚犯啊?
小世界的其它人,一個個臉色也是不好看。
面對一個金身境的強者,似乎任何語言都是虛妄的,毫無說服力。
也就段不平那種正直迂腐的人,會被楚堯的話說動。
像金玉這種,根本不多嗶嗶,直接動手,證明誰是老大。
囚犯群中,一個個都在觀望。
觀望段不平,觀望楚堯,觀望金玉。
他們心中都很清楚,此刻并非自己這些人該出頭的時候。
自己這些從第一監獄出來的,初來乍到,之后如何和小世界的其它人相處,成型的方法還沒決定出來。
至于如何決定,自然是要看這三個金身境。
跟著大佬走。
“哪有什么欺負不欺負的?”
“就是隨意切磋嘛……我們都是戴罪之身,您可是這個小世界的主人,對不對?”
金玉笑容更盛,言語用詞更恭敬,只是手上的行動,卻已然證明了一切。
他伸手一指,一道金色的能量,頓時如同靈活的繩索般,朝著楚堯疾馳而去。
“好啊,那我就陪你玩玩……”
楚堯回了一句,一道分裂本源之力打出。
白色的光線,卻無法對這道金色能量造成任何影響,依舊是直直朝自己飛來。
而且已然到了面前。
只是……
下一秒,楚堯消失在原地。
瞬移一般,他出現在金玉面前。
“你要玩,我就陪你玩。”
“我或許打不過你,但你也打不過我。”
“而我,有的是時間。”
楚堯指著他的鼻子,笑瞇瞇說道。
金玉面色變了變。
他一言不發,朝著楚堯轟出了一拳。
金身境,勢大力沉的一拳,很簡單的一拳。
但到了這個境界,招式幾乎沒什么用處,再簡單的招式,到了他們手中,也能發揮出化腐朽為神奇的效果。
楚堯以絕對防御,站在原地不動,硬生生受了這一拳。
這一拳,很重。
但自己,防住了。
絕對防御之下,毫發無損。
強大的沖擊波,卻在兩人身體周圍,逸散出去很遠,把不少人都吹飛了。
然而剩下的……
還站在原地的,卻都是一個個瞠目結舌,難以置信的看著這一幕。
他……毫發無損?
這……
這是什么樣的實力?
就算是同等境界的金身強者,硬接這一拳,也沒有如此輕松寫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