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音,楊旭松了口氣,差點癱坐在地。
楊紅玉、楊富貴、楊大志三人面面相覷,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難以言喻的歡喜。
那蒼老的聲音上一刻還在很遠處,下一刻便出現在現場眾人的視野里。
燕三看著從夜幕當中走出的邋遢老者,目光微凝,驚疑不定。
等那邋遢老者走的近了些時,他目光落在其腰間懸著的一個酒葫蘆上,腦中驀地想到了一個在數十年前便已名震天下的名字。
“你……你是醉仙人?”
燕三失聲驚呼,面露駭然。
邋遢老者,正是楊家寨輩份最長、實力最強的太爺爺。
太爺爺看著燕三吃驚的樣子,笑著道:“你這娃兒說胡話了,這世上,哪來的什么仙人?”
燕三已經五旬,被太爺爺稱呼為“娃兒”,臉上卻絲毫不見一點怒意。
他看著越走越近的太爺爺,愈發確定他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名頭更在自己師父之上的醉仙人。
想到醉仙人剛才那句“敢來殺我們寨子里的人”,燕三的冷汗刷的一下便流了出來,雙腿有些微微打顫。
他怎么也沒想到,晉王讓自己來殺的人,居然與醉仙人有關。
如果事先知道要殺的是醉仙人的人,借他幾個膽子,他也不敢接手這件事情。
他雖是世間罕有的宗師境強者,但剛才醉仙人以飛石震裂他的虎口,已經顯示出了遠超于他的實力。
他對上醉仙人,便如同一流高手對上宗師境強者,沒有絲毫勝算。
太爺爺走到楊紅玉、楊富貴、楊大志三人身邊,看到他們身上的傷勢,臉色微冷,面朝燕三道:“你傷的?”
燕三嚇了一跳,忙道:“前輩,誤會!這都是誤會!”
太爺爺嘆了口氣,低頭看了看、著自己的手掌:“我這雙手,已經許多年未殺過人了……”
燕三“撲通”一聲,竟給太爺爺跪了下去,哀求道:“前輩,晚輩不知他們是您的人,否則哪里敢傷他們?望前輩看在家師的份上,饒晚輩一命!”
楊旭見狀,心中既震驚于太爺爺的威名,也鄙視燕三的欺軟怕硬,忍不住道:“若太爺爺晚到一步,我的命便折在了你的手里。你剛才,可曾想過饒我的命?”
燕三低頭無語。
太爺爺看了楊旭一眼,見他無恙,對燕三道:“楊旭是我寨子里最重要的人,你真若殺了他,此刻便是有十條命也沒了!我雖與你師父有一面之緣,但你傷了我寨子里的人,還有殺人的心思。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前輩……”
燕三還想求饒,卻被太爺爺揮斷。
“命和手臂,你自己選一樣!”
太爺爺毫不留情的道。
燕三身體一顫,看著太爺爺冰冷的眼神,知道再怎么求饒也沒用,只得慘笑一聲,站起身來,拿過那把烏劍,咬咬牙,反手一斬。
烏芒閃處,他的左臂,自手肘處斷去。
他右手如電,封住了斷臂處的幾個穴位,止住了血流之勢,又吞服了一顆用來療傷的丹藥,向太爺爺躬身為禮,轉身大步離去。
他自斬手臂,雖然不至于武學境界跌落,但對戰力終究會有些影響,今后遇到同等境界的強者,怕是再難與他們爭鋒。
他心中雖然恨極了有著“醉仙人”之名的太爺爺,但知道即便是自己的師父,在這位醉仙人面前,也要遜色三分,因此自己這次受傷,師父大概不會替自己出頭,只能自認倒霉。
“為什么要殺楊旭?”
太爺爺看著燕三的背影,突然問道。
燕三身形一頓,也不回頭,道:“受人所托。”
“誰?”
“晉王。”
燕三知道,今日不把背后主使人說出,自己的性命一定會交待在這里,所以毫不猶豫的便把晉王出賣了,隨即又道:“之前那些黑衣人,卻與晉王無關,是太子手下的死士。”
燕三準備今夜便離開皇都,遠遁他處,也不怕得罪晉王,順便把太子也給供了出來。
他知道以醉仙人的能耐,應該很快便能查出那些死士的身份,自己現在說出,等于賣了一個人情。
“晉王……秦王……知道了,你走吧。”
太爺爺擺擺手。
燕三繼續前行,很快身形便沒入遠處夜幕當中。
“呼……”
看著燕三走遠,楊旭、楊富貴、楊旭三人,很沒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
就連楊紅玉,身形也搖晃了一下,這才勉強站穩。
剛才燕三要下殺手時,不僅是面對死亡的楊旭,就連楊紅玉三人,都承受了巨大壓力。
燕三一走,他們覺得身上的壓力才驟然消失。
夜風一吹,楊旭身上涼嗖嗖的,身上的衣衫竟已濕透。
“太子的死士、晉王的宗師境強者……呵呵,他們都想殺我,莫非只是因為我投靠秦王之故?什么時候,我區區一介白衣,讓他們如此忌憚了?”
楊旭坐在地上,看著不遠處的那一具具黑衣人的尸體,眸子漸漸冰冷。
他投靠秦王,知道會得罪太子,卻沒想到連晉王竟也想要殺了自己,而且為了殺自己,還派出了宗師境強者出手。
難怪相比起太子,秦王更忌憚他這個二哥,看起來晉王一直以來營造出的好名聲,只是裝出來的表象而已。
今晚一事,讓楊旭看清了晉王的本質,覺得這位皇子,就像是一條毒蛇,平時盤起不動,一旦出擊,便足以致命。
若不是太爺爺,此刻的楊旭,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尸體。
太爺爺道:“那燕三的話,應該可信。但也不排除他是嫁禍于人。等我連夜去查查,明日給你一個準確消息。你們四個,先回莊園去。”
太爺爺說著,身形晃動了一下,楊旭等人,只覺眼前一花,已經不見了太爺爺的蹤影。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走!”
楊旭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土,當先朝著楊氏莊園方向走去。
今晚一戰,他心力交瘁,疲憊不堪,恨不得立即回到自己在莊園內的屋里,鉆到被窩當中,蒙頭大睡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