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
見韓端突然閉口不言,韓錦又叫了他一聲:“機不可失啊!”
“阿爺,我在想如何拿下京口呢。”
在座的全都是信得過的人,韓端也不怕自己的計劃泄露出去,他露出一個笑容,對眾人笑道:“我麾下水軍初建,若打起來還真不一定能打得過陳軍。”
“不過,只要過了江,陳軍的水軍優勢就發揮不出來,而我軍步騎的戰力絕對要強過陳軍。我的想法是使瞞天過海之計,讓精銳士卒假作行商,分批潛入京口。”
“只要能有數千人過江控制住渡口,后續大軍便可乘艦船抵達。”
話音剛落,便聽三娘子的二兄孔均開口問道:“我們今日在船上時,聽船夫說六郎麾下水軍已經有二十艘金翅大艦了?”
韓端點了點頭:“到了月底還能下水兩艘。”
“既然有這么多金翅大艘,水軍實力已經比京口水軍高得多了,就算強渡大江,他們也阻攔不住!”
韓端先是一怔,隨即心中一動,問道:“二兄莫非知道京口水軍有多少船艦?”
“那肯定啊。”
孔均喜滋滋地站起身來,被孔合瞪了一眼,連忙又坐下訕笑道:“我們孔家有兩名遠房子弟就在京口軍中,前幾日過京口時,我還上岸去找過他們。”
“據我兩位族兄說,淳于量去江夏時,帶走了七成兵力和戰船,如今京口不過三五艘金翅大艦,其余斗艦走舸亦不足百,六郎有二十艘金翅大艦,還怕打不過彼等?”
孔均雖是三娘子的二兄,但今年也不過才二十五歲,韓端怕他不牢靠,于是又問了孔合一聲,在得到他肯定的答復之后,頓時喜出望外。
水軍作戰,靠的便是艦船,自己樓船數倍于他,還真沒有打不贏的道理。
南朝以水軍見長,步軍則不足為懼,只要進了京口,便可取晉陵為橋頭堡,再以此為依托,取義興、吳郡、吳興、陳留等郡縣,如此大事可期。
想到此處,韓端突然覺得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他向身后的蔡抒古招了招手,說道:“速命人去通知諸軍軍將、副將,讓他們明日一早到大將軍府來議事。”
隨后,他又對孔合道:“我一攻占京口,陳叔陵勢必聞風調集兵馬據城而守,會稽又是三吳堅城,若是強攻,損失恐怕不會小。”
“丈人和姊夫可否先帶些人回山陰,等我大軍到來之時作為內應?”
孔合此番前來,本就是受了會稽幾姓所托,想要請韓端南下,因此韓端一說,他便笑道:
“自無不可,我回山陰之后,便去與虞、謝兩家商議,只要六郎率大軍來到,我等定然會在城內響應。”
會稽四姓虞、魏、孔、謝,魏氏也被韓端覆滅,如今只剩下三家,孔家由武轉文,武力已經大不如前,但虞、謝兩家的實力卻不可小覷。
有這三家作為內應,攻破會稽不在話下,但韓端卻有些顧慮。
“丈人來淮南已有數日,應當知曉我治下士紳一體納糧,而且不能隱藏戶口,虞謝兩家若是助我破了會稽,日后怕是不好說話,不如我派些人手與丈人一同回去,就不用再去找他們兩家了。”
淮南的新政確實對士紳不太友好,孔合倒是無所謂,他是韓端的老丈人,日后韓端得了天下,自然不會虧待于他家,但其他人可就不好說了。
“其實,我來淮南也是虞謝兩家的意思……”
韓端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但說出的話卻不留余地。
“一體納糧、清查隱戶這兩條是底線,否則即便得了天下,照樣和陳國一樣根基不穩。丈人可明確告知兩家家主,若能助我破會稽,日后在不違犯法度的前提下,我會給他們一些補償。”
“如此也好,先說在前面,以免日后怨我。”孔合笑道:“家中能聚起數百人,六郎再與我幾百精兵,到時必能成事。”
“我與丈人一千親衛部曲,有他們在,你老只管放心。”
孔合頓時心中大定。
這幾日來在廣陵他可是沒少聽韓氏部曲吹噓,說韓端麾下三千親衛部曲全都是精銳中的精銳,即便和北朝馬軍對上也能硬碰硬不落下風。
有這一千甲士在,他還有什么可擔心的?
“那就這樣定了,我歇息一晚,明日便回山陰。”
“大軍出動,要先準備糧草軍械,三五日都動不了身,丈人不必急于一時,多住兩日再回也不晚。”
孔合擺手道:“事情既定,我就要早些回去作準備,再說帶一千甲士過京口,我也要先行一步前去打點。”
韓端略作思索,又道:“方才二兄說京口水軍中有孔氏子弟,丈人是否能讓彼等歸降于我?”
“六郎不說我也會讓他們投到你麾下來,不光孔氏子弟,京口軍中還有一些山陰鄉黨,我也會盡量去說降。”
既然已經決定“附逆”,便是賭上了全部身家性命,孔合自然不會再有所保留,他沉吟片刻,又對韓端道:“六郎,你看能不能在軍中給你二兄安排個職事,也讓他磨煉磨煉。”
這有點以子為質的意思,韓端卻也沒有拒絕。
雖是翁婿,但這個年頭親父子都不一定靠得住。
譬如華皎,明知舉旗造反之后在京都的家小性命不保,但他仍然能狠得下心來舉起反旗。
既然老丈人要表明他的態度,那就讓他來就是。
孔均一個文弱書生,讓他領兵打仗肯定不可能,于是韓端便道:“大將軍府剛設了秘書監,讓二兄先去熟悉一段時日,如何?”
“你看著辦就行了。”
又說了一會話,廚下便做好了飯食,韓端陪著老爹、丈人、妻兄和姊夫各飲了兩盞酒,然后才帶著一絲酒意回了后院。
三娘子已經用過了飯,此刻正坐在床沿敞著衣襟給孩子喂奶。
雖然已經不是新婚夫妻,但看見韓端進來,三娘子還是感覺有些害羞。
“吉奴兒的奶還夠吃嗎?”韓端來到床沿坐下,伸手攬住粗了一圈的腰身,柔聲問道。
三娘子轉過頭來湊到他耳邊,低聲道:“都吃不完呢,有時還流出來濕了衣裳。”
嗅著濃郁的奶味,看著哺乳的妻子和吸吮著的兒子,韓端心里只覺得一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