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江北岸不遠處,某處山坡上人聲鼎沸。
有平整土地的,有建設營寨的,有運送礦石的……
數百人只因葉宰隨手劃了個圈,便甩開膀子,開始了熱火朝天的勞動。
靠著峭壁的后營中,葉宰的聲音不時響起:
“送石頭的聽清楚,石灰石倒在左邊,銅礦石倒在右邊。誰再擺錯本官罰他今天沒有飯吃!”
“鄭鐵匠,本官要的粘土,粘土呢?你徒弟會不會找?”
“李木匠,本官要的是木樁子,你拋光干嘛?要不要再雕上花?”
“乙隊的人,挖洞時記得踮柱子,小心別塌了。”
葉宰好像一只驕傲的大公雞,在后營范圍內來回踱步,不停打鳴。
不怪他如此著急上火,只因礦都采來了,挖掘的火窯卻進展緩慢。
為什么要挖火窯?
因為他要上馬土法燒水泥。具體做法極其簡單:把石灰石、粘土研成面兒,再煅燒成熟料。用熟料和煉鐵后剩的礦渣同磨,得出水泥。
在后世,這種方法早就被淘汰了,但就因其方法簡單,葉宰不知道在哪本書里看過,一下就記住牢牢的。
那他真燒水泥嗎?
當然是真的了,土法水泥并不是多高精尖的東西,相信此時的匠人們稍微一點撥都能夠做到。
只不過,鐵礦渣便不易獲得了。
所以,還是要元寶石出力。
葉宰為此調回了所有的俘虜,讓他們在山壁上掏洞,對外聲稱要修造一個“煉鋼爐”。
不過掏山挖石的工程量很大,一邊開辟還要一邊加固,故哪怕葉宰用上了炸藥,五十個俘虜一天也4只能前進不到五米。
炸山、掏洞、加固這些事情,全部由俘虜完成,葉宰嚴令其余人不得接近。
道標的人還以為兵憲大人體恤自己人,不讓參加危險的工作,心里都還有點小感動。
其實大繆!
一切都是為了保密!以后這個“煉鋼爐”只有葉宰本人能進,所以里面是什么構造也只有葉宰才知道。
那建造煉鋼爐的俘虜呢?
葉宰沒想好,到底是關著還是殺了,他有點猶豫不決。
……
就在后方的工業基地大干快上之時,秦佐民依然坐鎮前營,接收各處斥候回報的消息。
前十天,基本沒事。
第十一天,跑去北邊很遠的斥候匯報,在鹽邊百戶所范圍,發現有殘兵剩勇返歸家原,老老少少也從墩堡里出來,開始耕田勞作。
這個消息經葉宰、秦佐民、王之臨討論,一致認為:兵士回家,可能意味著鹽井衛與馬喇司的戰斗已經結束。下一步,就要看兩方人馬對己方的態度了。
鹽井衛好辦,雖說馬喇司歸他監護,但葉宰是上官,隨口就能打發了。
馬喇司就不好辦了,畢竟現在混合營所處的地盤是人家的,屬于朱元璋定下的羈縻祖法,沒有特別的原因真不好強占了去。
秦佐民站在軍事角度發問:“此地南背河,東靠山,若遇土人北向來攻,我們劣勢很大。能不能撤走?”
葉宰一口否決,但為了避免“剛愎自用”使兩人生分了,坦誠布公道:“原來那本書沒有騙我們!經過本人親自堪探,此地鐵銅儲量巨大,棄之太過可惜了。”
王、秦兩人面面相覷,均心想:就聽你有書,怎么不見你拿給我們看?
無奈葉宰是主官,他說的話就是決定,于是三人摒去“撤退”的意見,再次商量。
最后的結果是,給馬喇司準備好兩條路,一是給錢租,租99年,每年給錢;二是打,打服為止。
當然,打是下策,打沒打勝另說,后續的操作就很麻煩。不過,葉宰對實現第一條具有相當的信心。
因為就在這片占領的地盤中,馬喇司啥都沒有,沒有農田、沒有房屋。既然是沒用的東西,不如租出來換錢嘛。
這是葉宰的看法,但不一定代表馬喇司沙馬頭人的看法。
怕就怕沙馬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非要爭得寸土不失!
因此,葉宰也做好了“打”的準備,令秦佐民提高警戒級別。
……
第十六天,火窯搭建完畢,煉鋼爐開挖“熔煉室”。
秦佐民一個消息將葉宰從后營叫了回去。
“有小隊土人在馬喇司駐地活動。”
葉宰沉吟半晌,豎起三根手指,道:“第一,收縮人手,不再挖礦;第二,派人去鹽井衛,問問他們和馬喇司現在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是繼續敵對,還是講和了?
第三,派人去馬喇司,與其初步接觸。先不要說租地的事,就說去問罪,問土人為什么要攻擊衛所?”
王之臨點點頭表示同意,慨然道:“這兩路中去馬喇司很危險……要不我去?”
葉宰微微搖頭,轉向帳口的親兵,吩咐道:“趙義,去通知在家的中委開會。”
不久后,十余人匯聚大帳。
葉宰先簡述了目前收到的情報,然后倏地起身,目光烔烔環視眾人,道:“去聯絡馬喇司的任務很困難,可能會有莫測的后果。但是!面對困難,正是要我們檔員起到先鋒模范的帶頭作用。
本魁首現在征求大家的意見,誰愿意主動去的?”
一片沉默,大家都在沉思。
郭保低著頭,眼中精光閃爍。他能有今天的地位,靠的就是出使建昌道衙,所以他要想得更遠一些。
如果拋去此行的危險,回來后的收益應該很大,上一次擠進了兵憲小團體,這一次能不能再升一格?做個那勞什子的主席團?
郭保對檔“為天下人謀福祉”的宗旨完全沒有興趣,但他知道,檔是兵憲看重的,加入其中越爬越高,就越能得到兵憲重用!
想到這兒,郭保剛要舉手,卻不料有道聲音比他還快:“兵憲,我去!”
郭保大驚之下循聲瞧去,見正是那親兵出身、現混合營哨官蘇豹子,旋即松口氣,滯于半空的手重新伸高,叫道:“檔魁,我去。”
有這兩人帶頭,其他人也跟著紛紛舉手叫嚷:“我去,我去……”
葉宰欣慰點頭,笑容滿面道:“好呀,我們的檔員個個都奮不顧身……”
“呵呵呵!”
大家都在笑,只是大部分人在訕笑。
葉宰也不管他們是真愿意還是假愿意,敢于表態還是讓他滿意的,遂點中郭保道:“都不要爭了。郭副主任有出使的經驗,由他去吧。”
郭保強抑著心頭的激動,拱手道:“感謝兵憲信任,保定然不負使命!”
散會后,王之臨埋怨葉宰:“良臣,你怎么不讓我去?”
葉宰肯定不能說“我現在離不開你,還要靠你給我當老黃牛”之類的話,揶揄道:“行之兄,你把事全做完了,別人怎么進步?啊,哈哈。”
“我怎么是那種人?”
兩人笑鬧幾句,算是抹過了這個話題。
葉宰繼續去后營監工;王之臨繼續坐陣中營,調配人員物資,滿足葉宰隨時傳來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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