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柳踏上歸途,隨著距離美稷越來越近,呂布麾下將士,卻出現了令曹操、孫堅心驚且震撼的一幕。
結隊行軍的將士,昂首挺胸的隨軍前行,但是兩行熱淚卻不斷流下,而各部武將卻未出面干預此舉。
“奉先,就這么任由軍中將士,在這里……”曹操騎在戰馬上,在見到這一幕后,心中涌現出陣陣酸楚,看向神情肅穆的呂布說道。
一旁隨行的孫堅,欲言又止的看向呂布,卻不知此時該說些什么,而在曹操說到一半的時候,呂布卻出言打斷道:“大哥,這是他們在祭奠昔日的袍澤,不會出現任何異動。”
當初出美稷迎戰異族,呂布麾下將士斗志滿滿,誓要將這些來犯漢室疆域的鮮卑異族擊敗,確保漢室疆域不受侵犯。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所經歷的慘烈戰事不斷升級,這使得昔日身邊的袍澤,皆戰死在抗擊來犯異族的戰場之上。
這累累血債使得活下去的將士,將悲痛隱藏在內心深處,一個個在心中暗暗發誓,定要為死去的袍澤報仇雪恨。
所以不管此后戰局如何激烈,這些活著的將士拼死迎戰,可現在戰事突然結束,尤其是愈發接近美稷之時。
這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悲痛,此刻卻不受控制的涌現出來,腦海里浮現出昔日袍澤間的一幕幕。
這使得在慘烈戰斗之中,面對異族兇殘進攻的錚錚漢兒,此刻卻再也抑制不住內心情緒,無聲的在行軍途中流下熱淚。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不知是誰在軍中,唱起呂布此前在美稷一域,有意傳下來的秦風·無衣,這讓處在悲痛之中的漢軍兒郎,下意識就跟著唱起來。
呂布騎在赤兔馬上,聽著那一浪高過一浪的豈曰無衣,內心卻是久久的不能平靜。
曾幾何時,身處戰國時代的大秦,在面對四面皆敵的境遇下,大秦兒郎為了保衛家國,義無反顧的參軍,去抗擊來犯之敵。
現在雖說沒有了金戈鐵馬的戰國時代,但卻多了各方異族勢力來犯之勢,歷史是何其驚人的相似。
曹操、孫堅聽著漢軍兒郎,用近乎嘶吼的方式,吟唱著秦風·無衣,那內心卻似驚濤駭浪般的涌動著。
當外敵想要侵掠家園,破壞家園中的樂土,生活在這片家園下的兒郎,他們都會態度堅決的站出來,拿著殺敵的兵器,披上盔甲,跟來犯的外敵展開搏殺!
也是受到這樣的沖擊,使得曹操、孫堅在內心深處,都愈發堅定抗擊來犯異族勢力的決心。
“召喚異族勢力,老子不管你們到底有多么強大,想要沖破漢室邊疆,去肆虐漢室的家園,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聽著麾下兒郎嘶吼的聲音,呂布眸中閃爍著兇厲的神色,握著韁繩的雙手下意識緊握著,在心中不由得怒吼起來。
漢家兒郎能在種種危機下,依舊在這片疆域上屹立不倒,靠的就是那堅韌不拔、遇險不退的精神。
呂布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圣人,但是這塞外異族勢力,想要侵掠漢室疆域,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吟唱秦風·無衣后,原本流下熱淚的漢軍兒郎,漸漸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眼神中閃爍著堅定,護衛著那些戰死的袍澤骨灰,不斷朝著美稷行軍。
當熟悉的美稷城出現在眼前,當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人群出現在眼前,呂布知道自己回家了。
人群中翹首以待的婦孺孩童,看著歸來的大軍,熱切的尋找著自己的丈夫、父親,為了穩定迎接人群的秩序,留守美稷的程昱、滿寵,則譴派留守的將士把守在人群之前。
“主母,一會兒主公領軍回歸,您恐還不能去見主公。”程昱對一旁的嚴氏,微微垂首一禮道。
嚴氏強裝鎮定,拉著情緒激動的呂玲綺,點頭道:“仲德放心,為了穩定美稷民心,一切等夫君安定下來后再說。”
自己的丈夫,統率著麾下大軍迎戰來犯異族,這期間嚴氏沒有一日睡好過,而呂玲綺又去往孤兒營修習,蔡琰則在孤兒營教習,整日擔驚受怕的嚴氏,卻必須要留在美稷,替自家夫君看顧好一切。
哪怕在日常的處理政務中,嚴氏從來都沒有出過面,但嚴氏留在美稷城,留在護匈奴中郎將府上,就能讓美稷一域的民心安定下來。
“阿父!”
就在嚴氏思緒萬千之際,一旁的呂玲綺,看見領軍回歸的呂布,便忍不住大喊起來,這讓嚴氏也從思緒中回歸現實。
“夫君他瘦了。”
當見到騎著赤兔馬歸來的呂布,嚴氏那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下,但當她看到被將士護衛著,堆滿骨灰壇的車架,原本想要沖上去的沖動,這一刻卻生生的壓制著。
是啊,自己的夫君平安歸來,可身后這些翹首以待的婦孺的夫君,他們又都活著回來了嗎?
“綺兒,現在不要去找你家阿父。”嚴氏拉住想要沖上去的呂玲綺,低聲對掙扎著,想沖到自家阿父面前的呂玲綺說道。
在孤兒營修習的呂玲綺,被自家母親這般提醒,當即也看到那堆滿骨灰壇的車架,本激動的她,此刻卻安靜的站在原地。
呂布看著人群前站著的妻女,雖說心中涌現出想要沖上去的沖動,可當看著哭泣起來的人群,他便知道自己不能這么做。
“歸營!”
為了避免出現踩踏事件,呂布此刻仰天長嘯一聲,這讓士氣低迷的漢軍兒郎,雖心中生出不舍,但卻嚴格執行自家將軍所下軍令。
隨行回歸的曹操、孫堅,在見到這一幕后,并未說任何話。
因為他們心中都很清楚,一旦放任麾下將士,跟迎接的家眷相聚,當多數家眷見到的不是朝思暮想的親人,而是冰冷的骨灰壇,那情緒必然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