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雪的出現,倒是讓白霧有些意外,不過現在這個局面,僅僅是一個高塔的高手,是無法改變分毫的。
尤其是鐘雪的到來,只是給沈殊月和紫羅蘭平添殺戮。
發生在這個老姑娘身上的悲劇告訴我們,做一個心智健全的人有多重要,愛自己與愛他人之間永遠要有一桿足以平衡的秤以及,家庭教育畸形會帶來的可怕后果,假設一個人從小就接受父親扭曲的愛,以及對父親建立了……(以下省略學術性口吻描述的八千字),讓帶社會倫理研究家阿眼告訴你,她很快就要死了。
伴生之力八階九段,天賦序列1004:血脈牽引。天賦序列75:饕餮,天賦序列105:吞食天地。
備注已然預示了接引人的未來,鐘雪叫著爸爸,瘋狂的撥弄著周圍的沈殊月。
沈殊月似乎來了些興趣,她打了一個響指,在這個時候,鐘旭已經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沈殊月也展現了當初在礦洞里展示過的本事,無限增殖的另一面——反哺。
分裂體與本體開始融合,沈殊月的表情有輕微的錯亂,這個瞬間里,眾人明顯感覺到,分裂體匯聚在一起時,沈殊月身上的氣息變得更加危險。
融合完成之后,沈殊月還是那個沈殊月。但她看向周圍的人,視線就變得更加漠然。
聶重山不得不承認,如果自己面對這個女人,毫無辦法。好在自己和她并非是敵對。
九頭蛇與二十四道鐵騎雖然忌憚,但顧海林確信,這場戰斗的終點,便是鐘旭的死亡。
比起前任九頭蛇,他身上多了一個稀有級畸變詞條,惡念嗅覺。
在五感大幅度下降后,他可以靠著負面情緒感知對方,也可以靠著善惡感知對方。
這個女人很邪,但并沒有惡意,至少她的惡意只在鐘旭身上。
“他是你的爸爸?那你知道你的媽媽去了哪里嗎?”
沈殊月笑著問道。鐘旭此時大口喘著氣,三十具分裂體,讓他的體力極大幅度消耗。
尤其是面對沈殊月,他連吞噬都不敢用、害怕自己的體內也會沈殊月占據。
此時的鐘旭,戰斗力已經跌至谷底。
鐘雪護在了鐘旭身前守護著鐘旭,她的表情原本極為兇狠,面對這些九級變異體,她已經有了死戰的覺悟。
可沈殊月一句話,就讓鐘雪有些錯愕。
在高塔的歲月里,她大多時候都被鐘旭安排去塔外修行,即便回到塔內,也只是一個幫鐘旭尋找女人的工具人。
她不是第一次聽說過媽媽兩個字。
在回到塔內的日子里,鐘雪也想過,為什么這些人明明有爸爸了,還要出來與其他陌生人一起歡聲笑語的?
這種迷茫總是因為鐘旭的洗腦一次次被鎮壓,但它們并不曾消失。
“你不需要朋友,不需要親人,不要任何人,你只是需要我,我是你的父親,是你的主宰。”
所謂的童年教育,大抵便體現在這句話上,如同烙印在了鐘雪靈魂深處的詛咒。
孤獨,對其他情愫的渴望,全部轉變成了扭曲的對父親的眷念。這也是鐘旭最喜歡看到的。
這個時候,鐘雪聽到了沈殊月的這個問題,她忽然有些錯愕。
“媽媽……是什么?”
紫羅蘭原本處在暴怒的前兆,在聽到了“妹妹”的問題后,她忽然又開心起來,手里霍霍轉動的電鋸,又停了下來。
鐘旭與鐘雪就在咫尺之間。
這個時候鐘旭的大手,提起了鐘雪的脖子:
“乖女兒,干得漂亮……爸爸正好需要你……我好餓,好虛弱啊!還記得爸爸對你說過的話嗎?”
邪惡的氣息鋪面而來,即便早已惡墮化的人們,也都感覺到了這對父女過于畸形的關系。
鐘雪的瞳孔渙散,她呼吸艱難地掙扎著,又仿佛背課文的小孩子一樣,明明連呼吸都困難,卻還是要竭力說道:
“我的……一切都是……爸爸給到的……爸爸餓了的時候……我要有做爸爸食物的……覺悟。”
此時此刻,鐘旭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他一口咬在了鐘雪的脖子上,這個瞬間,身上的早已黯淡的黑色火焰開始慢慢的復蘇。
惡墮吃人,這就和鬼怪猛獸吃人一樣。
但見著有理智的惡墮,曾經是父女的惡墮,吃掉自己女兒,這一幕還是引起了眾人的不適。
鐘雪忍受著血肉被撕扯的痛苦,想要竭力的擠出笑容,因為在她的認知里,這是自己在對爸爸表達愛意。
林銳忍不住想要出手,可江依米卻制止了他。
“不要管了……讓她就這么死掉吧。不要告訴她真相。也不要告訴她正常人的世界是怎么樣的。”
江依米能夠看到,這個女孩子身上的血光厄運。從鐘雪對鐘旭的種種反應,以及聽到媽媽時的愕然來看,她猜到了這個女孩子的世界……可能只有一個角色。
林銳很快反應過來了這句話的意思。
沈殊月可不給江依米這個面子,她對于這種扭曲畸形的東西,似乎有著極其敏銳的嗅覺,以至于一眼就看出了鐘雪的不對勁。
此時此刻,沈殊月的表現,稱得上是蛇蝎美人:
“你不知道嗎?這個世界的人,都是有爸爸媽媽的,生育你的是媽媽,沒有媽媽的孩子是可憐的。”
“還是說你認為你的世界里就只有爸爸?那你應該不止一次聽到過媽媽這個詞吧?”
“所有人都有,可就你沒有,你還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是不是經常覺得孤獨,是不是總感覺有些情愫,不適合給到爸爸?還是說你已經感受不到了?”
“但是沒有關系,渴望是不會騙人的,看著那些曾經被你劫掠來的男男女女們,這么多年過去,你總該是疑惑過他們的感情吧?”
“難道你就不好奇他們到底比你多了些什么嗎?”
“啊呀,莫非爸爸騙了我?怎么可能呢?爸爸怎么會隱瞞我媽媽的真相?爸爸怎么會不告訴我,這個世界我應該還有朋友,親人,愛人呢?”
沈殊月笑了起來,她的笑容本該顛倒眾生。可看著鐘雪臉上錯亂與痛苦的表情,沒有人有心思關注她的美。
白霧倒是并不反對沈殊月做的。
江依米不知道情況,所以動了惻隱之心。
這么多年來,底層溫泉區域的那些女人,包括后面碰到的理狐貍,白蛇,孔雀,人魚……
大多都是由鐘雪劫持而來。
讓她帶著奉獻之意自認崇高的死去,沈殊月是不答應的,栗子也不答應。
那些還在溫泉麻藥里泡著的,本該有著或許不幸福但也絕不至于被人凌辱一生的女體惡墮,以及無數被鐘旭做成了食物的人,他們都是受害者。
沒有人可以代表受害者去原諒施暴者。
沈殊月看起來的確邪惡,但她做的事情并沒有錯。
“爸爸……媽媽,是什么?”
鐘雪的目光越發渙散,意識也慢慢的消散。
鐘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正啃食著鐘雪的鎖骨,身上的黑色氣焰慢慢的蓬來。
他依舊無比虛弱,但只要繼續吞噬,就能在極短的時間恢復過來,到時候只要不斷釋放分裂體,逃到食域,就能實現絕地翻盤。
鐘旭的確是這么想的,他也完全不在乎自己養育了許久的女兒。只是他似乎已經忘記了,周圍的對手根本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原本忍受著痛苦,但滿臉癡迷的鐘雪,此時表情要多錯亂有多錯亂,她的眼淚落下,她張著嘴想要說些什么,可卻始終說不出話來。
沈殊月看了看,時候差不多了,她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壓制鐘旭,但她懶得折騰,這個時候她說道:
“真是讓人悲傷啊,小公主,你可千萬別死呀,你死了主人會難過的,你看主人多難過呀,悲傷得狼吞虎咽的,他可真愛你呢。喂,有人,能幫我把他的嘴射穿嗎?”
沈殊月掃視向眾人。
顧海林這個時候看了一眼白霧,白霧也是一個狠人。他今天必須要給到所有人一個交代。
至于鐘雪……
她也必然不可能在這里得到救贖。
白霧點點頭。
于是顧海林巨大的蛇首中,噴射出了一道死寂的光線。
完美級畸變詞條,死亡冷光。
能夠直接壓制生命氣息的恐怖射線,讓鐘旭身上好不容易復燃的黑炎再次褪落。
這道光線直接貫穿了鐘旭的咽喉……
但鐘旭沒有死去……在裂變增值的影響下,體力耗盡之前,身體的破碎不會讓他死亡。
隨著大量失血,在惡墮的啃噬下,鐘雪的伴生之力也無法為其止住流血。
她奄奄一息的說道:
“爸爸……你沒有騙過我,對嗎?”
鐘旭暴怒不已,為什么這些人要打擾自己用餐?食道被貫穿的痛苦讓鐘旭痛苦萬分,不得不停止吞噬。
他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只得站起身來,攜帶著自己的食物,準備強硬的突破。
看出了鐘旭意圖的林銳,在通往第六層的入口處,留下了一道金色的門,這是一道傳送門。
之前鐘旭的拳勁,便是被這道傳送門給挪移去了別處,林銳可不打算放過這個人。
“有我在,你不可能跑得掉。”
看著林銳的那張面具,鐘旭發出暴怒的吼叫聲。但很快這道聲音戛然而止。
擁有完美級畸變詞條極寒咒印的,不止鐘旭一個,九頭蛇化的顧海林也有。
爆裂毒霧,死亡冷光,雷罰,炎龍倒海,極寒咒印。
在鐘旭吞噬掉了石像鬼后,這些元素進攻就變得致命起來。
極寒咒印將鐘旭冰封住,禁錮住。連帶著鐘旭攜帶著的鐘雪。
這個時候,紫羅蘭知道,自己該出手了。
她一直很有耐心,因為她清楚自己與眾人的差距,這場漫長的戰斗也該迎來了尾聲了。
“最后的擊殺,能讓我來嗎?”
紫羅蘭怯生生的聲音傳來,白霧看向顧海林再次點點頭。
“謝謝。”
紫羅蘭就像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在上學路上見到了有趣的事物一樣,她提著電鋸,開開心心蹦蹦跳跳的來到了被禁錮住的鐘旭面前。
死亡冷光讓鐘旭好不容易積聚的體力消失。
極寒咒印讓鐘旭動彈不得,他沒有放棄掙扎,他想要活下去,吃掉女兒也好,變成惡墮也罷……
七百年來最強的八個統治者們……他不愿也不要做第一個被打敗的……
只是他的奮力掙扎毫無意義。
因為冰層一旦出現裂痕,就又被更強大的寒氣重新修復。
紫羅蘭的表情漸漸變得猙獰起來:
“爸爸……你怎么可以有別的女兒呢?你對我都做過那種事了!為什么你還要有別的女兒!為什么啊!”
前一秒還蹦蹦跳跳開開心心仿佛幼兒園得了大紅花的女娃,下一秒就雙眼瞪圓,目眥欲裂!
又是爸爸?
聶重山冷哼一聲,劉暮皺起眉頭。江依米林銳更是一臉驚愕。
鐘旭到底造了多少孽?
五九這個時候想起來了……原來莊園里那個女孩的父親就是鐘旭?
電鋸開始瘋狂的切割著鐘旭的脖頸,在寒冰的狀態下,他的身體變得脆弱易碎。
“為什么!為什么!我都跟你做過這種事情!那是你和媽媽才會做的事情啊!你已經忘記了嗎!紫色房間里,你說那是我十歲生日的禮物!你已經忘了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癲狂的紫羅蘭情緒開始錯亂,電鋸割裂開鐘旭身體的時候,她又憤怒又開心。
覺得這一家子變態的,已經不止白霧一個人。
鐘旭也終于記起來了……
自己好像的確是有一個女兒,但她不是早該死了嗎?
他露出恐懼而迷茫的神情。
這個一身白骨的家伙,到底有多少因果?為什么會有她?他難道去過那座莊園?
那座莊園里不該有任何人存在才對!
鐘雪的內心也滿是驚疑。
這個穿著紫色裙子的女孩……也是爸爸的女兒?爸爸不是該只有我一個女兒嗎?
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因為真相本就經不起推敲,可即便這個時候,她也保持著某種錯亂的笑容。
哪怕內心生出了無數的負面情緒。
死亡的恐懼,對父親的奉獻時的喜悅。這些復雜的情緒原本是一眾惡墮們感興趣的。
但大廳的眾人,只感覺到一股諷刺與悲哀。
紫羅蘭的電鋸像是鐵錘一樣不斷砸擊著冰層。
九歲那年,她被鐘旭帶進了紫色燈光的屋子里,做了一件她以為只有爸爸媽媽才會做的事情。
她滿心以為這是爸爸愛著自己如同愛媽媽一樣的象征。
直到后來……爸爸用電鋸將她內心的美好而畸形的幻想割裂。她待在那間屋子里……原地變成了惡墮。
在這場對決的最后,鐘雪仿佛即將惡墮化,感受著這股氣息,紫羅蘭發出大仇得報后的暢快笑聲:
“哈哈哈哈哈……妹妹,我才是爸爸最愛的女兒!”
咔嚓!電鋸鋸斷了鐘旭的頭顱,隨即紫羅蘭就像斧鑿一般,又鋸斷了鐘雪的頭顱。
隨著鐘旭的生命氣息在急速流失……直至湮滅,整個大廳里都回蕩著小女孩痛快而又癲狂的笑聲。
戰斗終于結束,感受著鐘旭的生命徹底歸于死寂,栗子一步一步,緩緩的走向了沈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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