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見謝英杰,白霧為的是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尋得高塔內的幫助。第二件事是打聽到謝英杰背后交易的塔外勢力。
盡管沒有人明確告訴過白霧,但他能夠推斷出來,統治者背后應該都有著塔外勢力。
他的時間很緊迫,除卻塔內本身的事務,紅殷還在等著他。
“你說話的態度很囂張,盡管前一句你認為有能力的人我們不限制其言論和思想,但你現在的能力還沒有得到我們認可,如果你認為你有著過人的武力,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你的力量對謝家而言,不值一提。”
“我換一個說辭,我要見謝英杰。”
作為按照謝英杰意志創造出的高度植入體,“莫承”并非是白霧見到的莫承,那個莫承在玄回市的“蛋殼”里,和一眾科學家們一起,處于封存狀態。
眼前這個面試官,只是在一系列操作下,長成了“莫承”的樣子,也繼承了莫承的身份。
“你從哪里知道的這個名字?”
“燈林市。”
白霧要確保的,就是以最快的時間見到謝英杰。謝家的家主,還是某些服務于家主的重要人物,都不是他要考慮的。
提到了燈林市三個字,白霧此刻的既視感,就仿佛某個人正一臉滄桑的說道:老謝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老陶么?
這三個字果然讓莫承有了不一樣的反應。
他整個人甚至僵住了。
“我來自燈林市,我在燈林市的科技大樓二十層里,見到了一個謝英杰的故人,故人現在很不好。”
此時此刻,科技大樓二十層,現任的謝家家主,謝裴正在請教謝英杰一個難題。
他們原本討論的話題是關于“情緒封閉系統”的可行性。
這個系統一旦實現,人類將可以自由轉換情緒,底層的平民們不會再感受到被壓迫被剝削,他們每天工作時間會加倍,休息時間和薪水會減半,但卻會變得更加快樂。
但這種情緒封閉,與其說是封閉,倒不如說是某種認知轉換,比如把“苦”“累”“痛”的認知逆向轉換。
目前這個計劃已經到了臨床試驗階段。
這個時候,年近五十,已經顯得有些滄桑的謝裴,看著謝家二十層里,這個似乎不會變老,始終年輕的活體知識庫說道:
“先生,我記得您說過,有機會要奪回燈林市?”
這個先生,自然是謝英杰。
話題忽然中斷,讓謝英杰察覺到了不對勁:
“底下發生什么了。”
謝裴說道:
“是這樣的,鐘家的現任家主這些天似乎很焦慮,我們的分析部門認為,他的焦慮已經超出了他和秦家被我們孤立這件事,應該是有另外的事情發生。”
“查到是什么事了嗎?”
“還沒有,但不久前,秦家現任家主那個最不被待見的兒子,秦縱要求帶一個叫白霧的人,與我們談話,說是會給到我們一個重要情報。”
謝裴見謝英杰沒有說話,繼續說道:
“我們去查了查,白霧和谷青玉正好是我們秩序小組的監督對象。但說來您無法相信,在秩序小組成立后,約談他們的期間里,短短幾天,他們便出塔兩次。”
“另外,鐘家的守護者鐘雪失蹤了。”
謝英杰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不感興趣,底層最強大的戰士,或者其他家守護者失蹤與更換,在第五層來說都不值得一提。
謝裴也立馬說到重點:
“就在剛才,白霧前來拜訪我們,而他說了句奇怪的話,他來這里的目的,是要見謝英杰,我們的老祖宗。”
謝英杰一直在謝家科技大樓的二十層里,很少出去,作為一個智囊的存在,從第七代后,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直到幾百年后,就連家主們也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只知道有問題不懂,就前往二十層。
謝裴作為現任家主,知道這個人地位超然,但不知道這個人……正是謝英杰。
他們的祖宗。
謝英杰說道:
“燈林市三個字,解釋這里。”
“他說他來自燈林市,在燈林市科技大樓二十層里,見到了一個故人。這個故人現在很不好。”
謝英杰的臉色變了:
“讓他來見我,你先下去忙吧,關于植入派提出的一些計劃,我會晚些時候給到你們改進方案,這個方向很不錯,現在,讓白霧上來,這個期間,不準任何人打擾我。”
雖然謝裴是謝家的家主,但他知道,謝家離不開這位坐鎮二十層的謝家智囊。
他非常恭敬的離開。
白霧又一次走進電梯,莫承隨著白霧一同前往第二十層。
電梯內,白霧看著莫承,不知道這個莫承的仿制品,到底有多少“真貨”。
還是說他只是一個用以懷舊的皮囊?
謝英杰,七百年間,在七十二個永生統治者備選中,成為了一方霸主,這個過程里,他到底改變了多少?
二十層很快到了,莫承說道:
“請注意用語規范,冒犯他的話,我會殺了你。在這棟機械堡壘內部,你的力量沒有任何意義。”
“我以為我們是自己人了,放輕松,我只是來求保護抱大腿的。”不理會莫承。
白霧走出了電梯門。
第二十層的建筑,乍一看就和當初燈林科技總部的一樣,這里沒有任何實驗室。
整個二十層,都是謝英杰一個人的。
用餐的地方,娛樂休息的地方,辦公的地方。以及一些放著某些特殊裝置的房間。
布置就和白霧前世看到的許多實驗艙相似,但因為墻壁上的美術設計,一些滾動的記憶圖像展覽,一些科技模型,使得這里看起來頗為“年輕化”。絲毫沒有老舊的氣息。
恰如辦公室里,謝英杰本人。
電子桌很巨大,白霧進來的時候,謝英杰正在看著電子桌上的3d模型地圖。
這個地圖白霧不陌生。正是燈林市的地圖。
靠著普雷爾之眼,白霧是自認在信息量上,自己永遠是作弊的一方。
但這一次,他遇到了對手。
這種感覺挺不好的,他對你倒確實是沒有任何敵意,可很快你最大的秘密就要暴露了。
至于這個人,他真的很無聊,七百年來幾乎沒有做過太多別的事情,而他隨你一起出塔的可能性也很低,至于他身上的天賦序列……也都不是什么靠前的序列,或者天賦序列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值得稀罕的玩意兒,當然……我除外。
奇怪的備注,我最大的秘密?
白霧忽然有種不對勁的感覺,鐘旭很危險,謝英杰也一樣危險。
但二者的危險,卻不是一個性質的。
白霧曾經想過,假如有一天,這個世界有一個比自己更聰明的,且同樣擁有了普雷爾之眼的人……
那么面對這個人,自己有勝算么?眼下謝英杰似乎就有這種能力
他第一次有了一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坐吧。”
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在之前燈林市看到的檔案里,謝英杰和陶教授二人,都是那種為了學術什么都不管不顧的人。
但事實上,謝英杰是很有個人魅力的。比不上宴家的那位,卻也算得上一表人才。
“你比我想象中要有趣,我剛才還在想,你明明只是一個危險等級評價為七級的人,如果你去過燈林市,斷然是不可能回來的。現在我知道了,原來你的體內,有著特殊的天賦。”
白霧釋然,原來眼睛的意思是這樣的。謝英杰能夠看穿自己的序列……
這是一種與序列無關的能力,因為就算是天平之眼和洞察者之眼,也無法看穿自己。
白霧的表現很鎮定,謝英杰看在眼里,說道:
“你的危險等級是七級,也就是說要殺死你,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但你的精神危險等級評估為十二級,這意味著,如果不用物理方式擊殺你,而是采用精神層面的進攻,你就會變得異常危險,你的腦子里,似乎藏著很兇險的東西。”
“但有趣的是,你的伴生之力全部點在了生存能力和攻擊力上,第一時間我甚至以為的數據出現了問題,我很想挖開你腦子研究一下,不過危險等級來看,這似乎是一件非常魯莽的事情。”
“對了,普雷爾之眼,到底是一種怎么樣的天賦序列?天賦序列表來自第六層,但七百年來,其他序列卻都出現過,唯有十二個序列,始終不曾出現過。其中十一個,便是序列一到序列十一。”
“而普雷爾之眼很特殊,它被排在二十四,但七百年來,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眼睛的擁有者,除非……我的信息讀取出現了錯誤。”
謝英杰的一番話,白霧的確有被鎮住。
不僅僅看穿了自己的序列,甚至連伴生之力分配都能看穿。
最關鍵的是,除開序列一到十一,以及二十四的普雷爾之眼,謝英杰難不成見過所有序列?
“情緒波動異常低,盡管你應該對我說的話語表示驚訝,但看起來,你好像缺失一部分情緒,以至于驚訝這種情緒顯得很純粹,一般人被這么分析一通,他的驚訝都會帶著恐慌,你的卻沒有。”
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一個什么怪物?謝英杰到底知道多少信息?
普雷爾之眼很神秘,能力波動也很大,有時候給到的信息幾乎沒有用,但有時候會帶來極為關鍵的信息。
而此時此刻,面對謝英杰,眼睛給到的信息就不怎么有用。
不過白霧沒有慌張,他知道這種情況。前世被邀請去破案,也會遇到這種先給自己下馬威的人。
這是一場博弈,雙方在真正的談判到來前,先想辦法削弱對手的氣勢。
白霧平靜的說道:
“所以你不知道普雷爾之眼的作用。而且你能夠分析我,是基于我是人類,基于我體內有著不存在的特殊序列波段。在此前你已經有了大量的實驗基礎,哪怕你不知道普雷爾之眼該如何識別。”
“但你猜測,我一個從來沒有加強感知的人,為何精神力會如此變態,這一切是否和普雷爾之眼有關?你甚至不知道普雷爾之眼到底如何表現。”
“至于伴生之力,這本就有檢測方式,你不過是將其細化了,這也沒什么好說叨的,順便我要告訴你,我的精神力和眼睛沒有關系,我只是腦子里住著一個討厭的人罷了。”
謝英杰笑了笑。
這個年輕人完全沒有被自己的氣勢震懾,倒是頗有膽識。
白霧的確說對了一件事——序列二十四普雷爾之眼,到底有何效果,謝英杰并不清楚。
因為描述太含糊了。
“我們最早拿到的天賦序列表,來自第六層,完整的序列表落到我們手里時,感覺就像是某種胡編亂造的東西,直到越來越多的人覺醒序列,且都通過序列表找到了對應的能力。”
對話的展開完全和燈林市沒有關系,謝英杰在見到了白霧之后,似乎對白霧本人更感興趣。
白霧也很會來事,順著話說道:
“但是第六層的序列表,對于高階序列的描述過于簡單,以至于某些序列你們也不清楚能力。比如普雷爾之眼,這個排在二十四的純粹的感知型天賦,只有短短的一句話介紹,能夠看到合乎性格隱藏面風格的物品描述。其實不是什么有用的能力,你不需要太在意,它更像是天平之眼和洞察者之眼的結合。”
你罵誰是那兩個垃圾的結合呢?你這人怎么能說我沒有用呢?為了證明我有用,我要告訴你一件事,他正在試圖讀取你的其他序列。
白霧皺起眉頭:
“我的身上還有饕餮,還有五行流轉,無動作反擊,鋼鐵武裝,強化視覺,波段干擾,二重勁。你不用讀取了,我們來說正事吧。”
謝英杰聳聳肩,沒有人能在他面前有秘密,但似乎這個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繼續分析對方,已經無法起到威懾效果。
談話還得繼續,謝英杰說道:
“我不認為你身上有著足以讓我感興趣的秘密。”
白霧將儲物袋打開,繼續說道:
“我既然知道你是謝英杰,既然能從燈林市回來,你就該明白,我清楚你是一個活了七百年的老怪物。”
白霧想了想,決定反將一軍:
“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我和井四交手過,不要用你的數據來分析我,有些東西數據是會作假的,作為戰略合作伙伴,難道你不想拿回你在機械城丟失的東西嗎?謝英杰,陶教授你還想不想救了?”
運用了眼睛給到的信息,白霧這次成功的鎮住了謝英杰。
沒有人類能比謝英杰和陶教授更清楚井四的恐怖。
他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在機械城里……留下了一些東西?是普雷爾之眼告訴他的?還是他見過了井六?
白霧的笑容高深莫測起來:
“當然,為了證明一些事情,我會先拿出一些誠意,這是鐘雪的人頭,鐘家的守護者已經死了,連同那個跟你一樣,活了七百年的老怪物——鐘旭。”
一顆被冰封的圓滾滾的女人頭顱落在了謝英杰的辦公桌上。
謝英杰的表情終于不再淡定:
“你是說鐘旭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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