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星空里,井六向來古井無波的心,也帶了幾分尋常人的忐忑。
要找到這個地方并不容易,一方面是看破因果耗費的代價巨大。
尤其是,這并非其他幾個兄長,是井四,是一個已然無法用常理去揣測的超級生物。
井六也不確定,瘋狂的兄長,會不會瞬間將自己殺死。
所以她必須做足準備。
她很清楚,兄長被井水腐蝕,成為了思緒扭曲的存在,但也很清楚,兄長保留著一些理智。
只是這股理智無法駕馭那種瘋狂與扭曲。
以至于,井四有著強大的殺戮,哪怕克制了七百年也是如此。
但井六也清楚,只要讓兄長緩解這股,他也會有短暫的清醒。
這就需要一個殺不死的存在。
沈殊月。
扭曲星空下的場景里,沈殊月的“殘軀”到處都是。
無數分裂出來的軀體,都被井四以絕對的毀滅擊殺。
但那些化為塵埃的身軀,又分裂成了無數個沈殊月。
傳說級畸變詞條,無限增殖。
由扭曲規則孕育出的無數體系里,便是井家人也頗為忌憚的能力。
但無限增殖是否真的無限?
在井四這片星空里,一切事物能夠抵御扭曲,能夠讓他腦海不那么混亂,雖然瘋癲,卻也能偶爾清醒。
這是一片足以抵制井的區域,可以稱之為“逆井”。
在這片區域里,所有來自井所孕育的體系,都會被絕對的削弱。
甚至壓制到沒有。
換一個地方,沈殊月一定還能不斷的分裂,這個有著人間最美容顏的女人,成為惡墮之后,第一次露出恐懼的神色。
因為她感覺到了,在井四的無盡殺戮里……自己的分裂速度在變慢,且越來越慢。
無數殘破的身軀在蠕動著,在用緩慢的速度不斷修復著破損的地方。
無數的臟器,血肉,骨骸,都在發生類似的變化。
但比起不久前的極速分裂,現在看起來已經顯得極為緩慢。
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完整的身軀,長出了頭部的沈殊月,不斷的念叨著昔日好友的名字。
劉橙子,曲栗……
在極大量的分裂之后,她會因為吸收太多的記憶,而需要一個平衡點。
但這一次,她甚至來不及通過兩個好友,找回自己的記憶。
井四的手就按在了沈殊月的頭上,神色瘋狂。
血肉爆炸。
好不容易恢復的一具身軀,再次炸裂成一灘不斷蠕動的碎肉,這具美麗的軀體,已經忘記了被這個怪物毀滅了多少次。
沒有了頭部便沒有思考的能力,沈殊月甚至無法意識到危險。
她殺過不少比自己強大的敵人,無他,就靠著傳說級詞條硬來。
不斷的分裂,不斷的新生,最終將對手碾壓。每一場戰斗幾乎都是這樣,不斷新生的自己,輕易殺死已經精疲力盡,無力再戰的對手。
但這一次,情況卻反了過來,逆井的星辰領域之內,她的力量在不斷的被壓制。
井四的體力絲毫不見衰減,精疲力盡?那似乎是一種不屬于井四的狀態。
反倒是從來沒有盡頭沒有極限的無限增殖,在逆井區域里,開始展現出了“極限”,從而不再是無限,變得有限。
到底是井四先精疲力盡,還是沈殊月的無限增殖先失去作用,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明顯。
但井六從一開始就不指望一個沈殊月能夠制住兄長。
堪稱力量源源不絕的井四,是不可能敗北的,但至少讓他在不斷的殺戮中,慢慢恢復理智。
靠著破壞,毀滅,殺戮,井四漸漸發泄了不少負面情緒。
他終于有點清醒了。
于是乎,在沈殊月的殘軀幾乎已經看不出挪動變化的時候,井四停手了。
否則這個傳說級詞條的擁有者,將會被人用最不可能殺死她的手段給殺死。
“哥哥……”
井六能夠感覺到,兄長的眼神有了神采。
她有自信,自己一定能夠讓兄長記起自己,只要能夠記起來,后面的事情就好辦很多。
但井四稍微有了清醒之后,竟然發出了悲慟的哭聲,嘴里重復著一句話
“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
這句話不斷的重復著,讓井六有些不敢相信。
她早已知曉,百川市里某個人先自己一步,找到了兄長。
也早已知曉那個人的命運,因為自己的操控,成了一個閉環。
在初代面具怪人走投無路的時候,正是井六,將他引導到了林銳所在的地方。
那場英雄的傳承,其實只是一場井六的實驗。
她可以看到林銳的未來,可以看到林銳的因果,卻無法看到井四的。
所以這一刻,聽著井四口中不斷的念著這句話,井六自嘲的笑了笑。
“看來……你很愧疚啊,罷了,他到底舍棄了性命來求你的。去吧,去拯救百川市吧。那個孩子的表現,的確讓人震驚,也許他真的命不該絕。”
井四仍舊在慟哭中念叨著舊友死前的話語。
井六撫摸著井四的臉龐,一些信息涌入了井四的腦海。
百川市的位置,如何才算拯救百川市……這些信息在這一刻,井四全部知曉。
下一秒,井四消失了。
隨著井四的離開,那片星辰也開始消散。
逆井解除。
一具的身軀在地上緩緩蠕動,慢慢恢復了力氣,爬了起來。
沈殊月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極速恢復。沒有了井四的領域限制后,她喘息著說道
“他這么走了……沒關系么?”
“他會回來找我的。”
“他去了哪里?”
“一個未來可能會讓我很頭疼的地方。”井六的話讓沈殊月有些不解。
“未來?”
“是的,我也沒有看過的未來,但至少現在我們和那群人還是一路人。”
井六可以去窺探,但代價會很大,尤其是,某個飲用了井水之后,這種代價就更大了。
但對于井六而言,井水并不可惜,因為那本就不是自己的,也本就屬于人類。
沈殊月對于井六很尊敬,她也不知道該怎么接,便說道
“至少您做到了一直想做的事情。”
“一切才剛剛開始,想要讓哥哥他理解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對了,辛苦你了。”
沈殊月很難像以前那樣說“小事一樁”。面對井四,她真的差點死掉了。
“走吧。”
“去哪里?他會來找你嗎?”
“在我告訴他那座城市的位置時,也告訴了他我的想法,哥哥會來找我的。”
井六與沈殊月再次開始了旅途。
井的外圍區域里,世界還是不斷變換,像是無數不同地方組成的拼圖。
百川市。
逆井領域里的井二與井五,臉上浮現出了死灰一樣的尸斑。
那是一種破滅與腐朽前的征兆。
如果說白霧的領域,是變作一個弱化版的“井”。
那么井四的領域,則是弱化版的“塔”。
井代表著扭曲,塔代表著逆井。
惡墮,所有扭曲的規則,在塔內完全無效,甚至惡墮一旦進入,就會化為飛灰。
井二的絕殺一擊,被悄無聲息的化解,井五更是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看這一幕的白霧,發現了兩件事。
如果井四這么強大,那么是否意味著,幾個井字級的怪物……也許不是井四口中的,五十一層的魔王?
相比起來,井四才更像是那個魔王。
白霧忽然發現自己一直都錯了。
“我始終認為幾個井字級的都是五十一層的魔王,但如果井四這么強,五十一層的魔王也不至于如此無解……難不成井四口中的五十一層,不是指其他幾個井姓怪物么?”
第二件事,是關于井二臉上浮現出的尸斑……
那股腐朽寂滅的氣息,白霧瞬間感覺到很熟悉。
哪怕對于他而言,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但見到那些瘢痕的時候,白霧瞬間想明白了一切。
恰好這個時候,零號看著天空中,井四用壓倒性的力量制住井二,問道
“世界最強的怪物么……這么夸張的稱號,用在它身上,倒是讓人無法反駁。只是它莫非是因為你而來?你什么時候,認識了這么厲害的存在?”
白霧的內心空蕩蕩的,他希望自己能夠感受到那種苦澀,感受到痛楚,但最終也只能平靜的嘆息道
“不是我……它能前來百川市,不是因為我。”
“那是誰?”
“一個英雄。”
這個世界或許不會有第二個人能夠從白霧平靜的語氣里,讀出那些他不具備的情緒。
零號是唯一一個。
如果白霧具備完整的情緒,他能夠想象,白霧一定會很悲傷。
所以也就能猜到,這個英雄的下場。
朝陽漸漸升起。
世界從絕對的黑暗,變成了暗藍色,越來越多的光亮,在驅散著黑夜。
井二與井四之間展開著某種對話。
但這番對話,讓井二一度崩潰。
井四的確想要拯救人類,井二很清楚這一點,但井四是瘋的,而井四也因為這股瘋狂,產生了極大的,自我囚禁的意志。
哪怕瘋了,也會記得自己不能結束自我囚禁。
它活得的確和高塔里的怪物一樣。
一個因為高塔,無法君臨天下。
一個則因為自身意志的禁錮,永遠的自我囚禁。
但為什么它會忽然出現?
井二試過用很多種方法詢問,雖然偶爾能夠從井四的眼里看到幾分困惑,但很快,井四就被另外一種意志淹沒。
它還是不斷的重復著那句話。
“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哈哈哈哈……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啊!拯救百川市!”
不知道的,還以為井四被催眠了,但只有井六知曉。
這就是自己的兄長,已經瘋狂的兄長,在用全部的意志對抗瘋狂,以此來祭奠那個被他錯殺的舊友。
天地間飄蕩著井四癲狂,痛苦,悲慟的叫喊。一句句求你了,請一定要拯救百川市,顯得古怪無比。
他到底是被何人所求?
白霧第一次感覺到心臟仿佛被人刺痛,他聽著那些話,瞪大眼睛看著夜空中的瘋子。
沒有任何情緒,但如果看著他的背影,能夠感受到一股讓人壓抑的悲痛感。
在與井二和井五的戰斗中,整個戰場破碎無比,林銳的尸骸早已不見,已然被巨大的塵土掩埋。
人們自然會哀悼他,但人們并不知道,他獨面了最可怕的怪物。
得是何等絕望與期待之下,才會那般哀求井四,讓井四銘記了那番話?
在井四的一聲聲重復話語中,夜空中無數星辰炸裂,黑色的能量不斷爆發。井二的面容徹底被死灰色的腐朽尸斑占據。
這個不久前還險些毀滅百川市的究極魔王,在不斷的腐朽,破滅,化為飛灰。
井五也是一樣。
靠著井六給予的指引,井四半瘋半醒之間,輕松的毀滅了兩個帶給百川市絕望的存在。
鐵匠,商人,法官,都不敢相信兩個偉大的存在,就這么消散了。
法官能夠感受到,他們沒有死,至少沒有任何能夠牽引生死之力的波動。
這的確是絕對的毀滅,但似乎……無法真正殺死兩個大人。
鐵匠和商人也明白這一點,井五大人這么偉大的存在,無法被徹底毀滅。
但機械城那次,大人便恢復了許久,這一次……恐怕會耗費更久的時間。
黑金島在未來,得低調很長一陣子時間。
而且……這個前提得是,那個高空中的怪物,不會忽然掉頭,把周圍的惡墮殺死。
法官,商人,都靠著這個空檔恢復了不少。商人很清楚,所有人都可以死。
但自己和鐵匠一定得回到黑金島。
而能夠做到這一切的,只有法官。
法官也很明白,自己可以丟下商人與鐵匠逃跑,但這兩個人死了,未必對自己有絕對的好處。
至少在這一刻,他們都有了共同的敵人,倒不如賣黑金島一個面子。
生死之際,幾個強大的雙島勢力將領,都默契的達成一致。
它們實力不俗,但面對井四,是真正的螻蟻博大象。
在井四毀滅井二與井五的時候,法官開啟了冥河擺渡。
鏡惡墮發現了這一點,想要沖過去,但卻慘遭遺棄。
宴自在與五九身影最快,試圖攔截,可惜法官的生死之力,便是井五也很難留住。
白霧看向遠處,沒有太在意。
只要兩個井字級敗走,章魚,鐵匠,還有法官,或許最為理智的做法是將它們殺死。
但經歷過了十幾年的扭曲之旅,白霧對井的理解更近一步,他很清楚,各種更扭曲更強大的怪物還會不斷出現。
法官,商人,鐵匠,起碼都已經開始忌憚人類,各種手段也都知根知底。
留著他們去壓迫其他惡墮,反倒是一種制衡。
最主要的是,生死之力的法官,自己強留也沒有絕對把握留住。
而且這個時候,誰都不敢保證,會不會忽然就惹怒了天空中最強的怪物。
“哥哥,它們就這樣死了么?”紅殷難以置信。
如此強悍的存在,對于紅殷來說也是第一次見到。
白霧搖頭說道
“恐怕沒有,井四能夠殺它們的話,早殺了。井姓生物,也許只有特定方法可以徹底毀滅。”
零號同意這一點。這也是他認為,就算力量達到井級別,也很難說能夠與它們平起平坐的原因。
當然,他判斷的依據是井二與井五的反抗方式。
兩個頂尖的怪物,自然不會被井四如此輕易的殺死,井二和井五,在零號看來,縱然打不過井四,也該有一戰之力。
二人甚至連極限釋放狀態都沒有進入,直接舍棄了抵抗。
想來也是仗著不會死,以及過于忌憚井四的手段,直接放棄了掙扎。
但不管怎樣,都意味著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
在井四到來后,任何戰斗都不再有意義。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井四。想知道他下一步的會怎么做。
陽光漸亮,卻無法照耀那片井四創造的領域。
毀滅了井二與井五后,井四在空中,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腦海里不斷涌出許多信息,大多都是井六帶來的暗示,像是某種出現在腦海里的指引,他想要順從這些指引,卻又總感漏掉了一件事。
他的目光掃過整個戰場,最終落在了白霧的身上。
這個瞬間,井四想起來了。
他抬起頭,眼珠子亂轉,看起來很癡傻,就像是存在著某種障礙一般。
難以想象這種只有“弱智”才會做出的表情,會出現在這么一個輕松擊敗了雙井的怪物臉上。
白霧可以想象,井四看似活了七百年,但也許早已經在扭曲中迷失了數萬年。
或許井四眼中的世界,就和自己看到的那片絕對扭曲的世界一樣。
沒有任何規則。這樣的情況下,很難保持認知,甚至會喪失對于“正常”的判斷。
久而久之,何謂正常,何謂不正常,都難以分清楚。
約莫十數秒后,井四的表情才從混亂中清醒過來,也許很快就會歸于混亂,但這一次,他的語氣,無比鄭重
“拯救……燈林……市……拯救燈林市……你,要……說到,做到……”
井四的胸膛忽然間消失,像是被某種力量貫穿。
這一幕弄得眾人很緊張,可是白霧清楚,這個世界,能夠傷到井四的,大概只有“起源”級別的存在了。
井四之上,便是造成這個世界如此扭曲的源頭。
并非井四被擊穿,而是井四在展示著……沒有心的胸膛。
他曾經留下了一顆心,在玄回市里,等待著一個救世主。
白霧以為井四不會記得的,但井四卻能夠在如此瘋狂混亂的時候,僅僅看了自己一眼,就想起這一切來。
他很確信……燈林市里的科學家們,靠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這個怪物的認同。
“好,說到做到。我一定會去那個地方的。”
井四搖了搖頭,但馬上他意識到,自己是要點頭來著。
他太混亂,好不容易有的清醒,片刻間消失,腦海里只剩下井六植進去的各種話語。
他有些怕,怕自己會發狂毀掉了這個城市。
他也希望,真的如同井六所言,能夠找到讓自己清醒的辦法。
所以下一秒,井四消失了。
連帶著那片星辰。
他來得很突兀,然后用極快的速度,解決了兩個讓百川市絕望的怪物。
最后,莫名其妙的離開。白霧其實也有很多問題,但他也不敢問。
哪怕是普雷爾之眼,也看不穿那片星空。
沒有敢保證下一秒的井四,是朋友,是路人,還是敵人。
晨光越發明亮,廢墟里,蓬頭垢面,滿身血污的人們安安靜靜的站著。
就連白霧,零號,紅殷都是如此。
許久之后,終于有人站不穩了。
王勢跌到在地,那些因為緊張,絕望,恐懼而暫時忘卻了的痛苦,開始不斷襲來。
孟淵看著自己被惡鬼咬斷的手臂,也終于回過神來。
林無柔發誓,自己雖然喜歡肢解惡墮,但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多惡墮的尸體。
商小乙忽然很懷念曾經看到惡墮時會發狂的自己。因為那樣的自己,起碼不害怕。
尹霜還有調查軍團許多有著治療序列的人,開始為眾人治療。
風展站在龍霄身后,二人似乎還是不相信,這場戰斗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嗎?龍哥……我怎么感覺,這么不真實?”
龍霄點點頭,他的身上幾十處傷口,調查軍團的藍色戰服破碎不堪
看著這片廢墟,看著天空中的巨大漂浮物,看著足以隔絕惡墮的防護罩,龍霄想到了今夜的死戰,他說道
“在這場戰斗之前,我這種人,是不相信這個世界有奇跡的,但這場戰斗之后,我相信了。”
所有人都和龍霄一個想法。
在井二那股滅絕性的力量炸裂前,沒有人會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收尾。
一個真正的神忽然降臨,將人類的一切苦難,用一種輕描淡寫的方式化解。
這不是神跡是什么?這不是奇跡是什么?
只是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樣的奇跡因何而來。
隨著天光漸明,黑暗徹底驅散,漫長的夜晚終于結束,無數人癱坐地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原來人類真的可以戰勝惡墮,原來所有那些看似不可能在塔外辦到的事情——
都是一個被膽怯遮住的謊言。
有人開始縱聲大笑,也有人在為死去的袍澤哭泣。
這樣的聲音仿佛會傳染,漸漸擴散開來,哭與笑的聲音響徹在廢墟里。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宣泄著戰后的情緒,哭也好,笑也罷,浮現在臉上的,除卻悲痛與歡喜,更多的還是迷茫和困惑。
但很快,這些人又從困惑中漸漸清醒,找到了真正值得堅持的道路。
于是人群……忙碌起來。
大戰勝利后的興奮自然是有的,但死了太多的人,在悲痛的壓抑下,并沒有爆發出來。
或許也是因為見到了真正讓人絕望的力量。但勝利本身,的確讓人備受鼓舞。
遠處的顧海林,與二十四騎看著不斷行動的人類,內心恍惚。
九十年了啊……那個虛無縹緲的夢,真的變成了現實!
袁葉幾個彈跳,登上了九頭蛇的一只蛇首
“大塊頭,看來你地獄里的弟兄們,不待見你啊,哈哈哈哈……”
女獅子的笑聲很豪邁,沖淡了顧海林內心的悲戚。
顧海林的情緒很復雜,他已然做了好了赴死的覺悟,卻沒想到,自己這么大的目標,活了下來。
“是啊……看來他們不打算讓前輩就這么死去。”說話的是秦縱。
顧海林對于秦縱印象很深,這個舉起返回輪盤,將其狠狠砸碎的男人,像極了九十年前的自己。
他無法想象,那樣的地方里,還能在九十年后,有這樣的人出現。
秦縱其實也是抱著一死的心態,破釜沉舟。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活了下來。
“我是調查軍團現任團長,秦縱。顧前輩,很遺憾不能在高塔里與您共事。”
顧海林也很快接受了現實,是的,既然自己活下來了,那就去為當年的弟兄,為后世的人類,做更多的事情罷。
他看向秦縱
“難怪會培養出谷青玉這樣的人來,調查軍團能夠有你這樣的團長,是所有將士的榮幸。”
顧海林頓了頓,繼續說道
“這場戰爭沒有讓我們死去,看來我們的使命并沒有結束。”
“這也正是我想說的。塔外還需要你們,但在塔內的我,也不會落后的。”秦縱振聲。
遠處聶重山與劉暮,看著巨大蛇首上的兩代調查軍團的領袖對話,聶重山的表情頗為不屑,但劉暮能夠感受到,這個人的高興簡直要溢出來了。
劉暮就誠實多了
“被那個王八蛋弄成惡墮的時候,其實我就一點不后悔,因為我擋在了五九的前面。”
“但現在,我更不后悔了,雖然很多身為人類才能做的事情,無法實現了,但我也找到了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大戰結束,漫長的一夜過去,在短暫的敘舊與相識后,人類與惡墮,開始共同的整理這片戰場。
井的開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但有聶重山在,零號與紅殷便沒有急著回去。
人類,惡墮,調查軍團,蜀都監獄勢力,統治者,守護者,統治者子嗣,各方勢力現在似乎都統一了。
他們有了新的名字,避難所守衛者。
高塔外的世界,也終于有了屬于人類的據點。
白霧攙扶著昏死過去的江依米,緩緩走向指揮室。他對著江依米承諾,一定會把林銳帶回來。
不過眼下,人們需要意識到這場勝利的重要性,調查軍團的參與,謝家與宴家的參與,讓避難所已經不再是一個秘密。
最大的挑戰過去了,卻也不意味著今后的挑戰就很容易。
如何安排避難所后續的事務,如何處理避難所與高塔的關系,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當然,對于白霧來說,還有不少值得焦慮的事情。
井四走了,井六的調虎離山,想來就是為了井四,但井四瘋了,井六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黑桃十,梅花,紅桃,還有農場主,以及高塔與井,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井姓怪物,不是井四口中的五十一層大魔王,那么誰才是?
自己在扭曲中的旅途,到底是隨機的相遇,還是有人刻意安排的因果?
那艘駛向了黑霧邊緣的巨大游輪,會否撞破黑霧……前往外面的世界?
白霧獲得了新的力量,但他也知道,自己面臨的挑戰,也更加巨大。
高塔和井的謎語,依舊未能解開。
而眼下,自己只有一個人可以詢問。
白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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