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死了。
用這位原調查軍團成員,現黑金島俘虜的話來說:
“那之后再也沒有人見過白副團……他大概的確是死了。”
井五的表情很奇怪。
作為一個被白霧次次擊敗,從視白霧為螻蟻,再到看著白霧成為參天大樹,成為自己心魔的人……
忽然得知自己的心魔死了,他并沒有欣喜若狂。
下一秒……
井五一念起,萬物拆解發動,周圍所有的惡墮,全部被萬物拆解領域所籠罩。
足以讓一切化為虛無的白光,從井五身上散發出來。
他仿佛一個白色的太陽融化一切。
所有惡墮全部被拆解為最為本質的能量……
但下一個瞬間,井五心念再動。
這些不久前拼個你死我活,為了成為神之仆人的惡墮們,現在也算變相完成了愿望……
呈現在井五面前的,是一個穿著藍白色制服,背著大劍,腰挎長劍,一臉呆滯的白霧。
“你真的死了嗎?白霧?”
扭曲之主已經降臨人間。但這么久了,井五在黑金島并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可見自己從來都不重要。
反倒是白霧死了,讓井五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樣一個已經成為了自己宿敵的人,怎么能如此輕易的死去?
眼前這個被重塑的白霧,實力雖然強大,卻無法與真正的白霧相比,不過是一道傀儡。
于是下一秒,這個融合了無數惡墮的強大傀儡……成為了飄蕩在黑金島的無數塵埃。
白霧的死亡真假,事實上對井五來說已經沒有意義。
他已經失去了活著的最大價值,七百年來所奮斗的東西,已經被別人拿走。
而如果那名惡墮所言為真,或許在這個故事里,自己就是多余的那一個,偉大的扭曲之主,并沒有對自己報以期待。
井五決定回到密室里,守著這座島,等待著世界發生各種變化。
他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但扭曲之主降臨,這個世界一定會受到巨大的影響。
但就在他邁開步子的一瞬間……
一道道強大的氣息出現在了海島邊緣,出現在了他的感知范圍里。
黑金島南面,巨大的九頭蛇帶著聶重山,五九,方舟三大部將,以及人類鄭岳出現在了黑金島附近的海域里。
曾經也有方舟開進這片海域,但他們終究沒有登島。
井五現在很煩悶。
扭曲降臨,白霧或許死去,這都是好事,他詫異白霧會死,也只是詫異,絕對不是所謂的惺惺相惜。
對宿敵最大的尊重便是盼望他被斬盡殺絕。
可他還是煩悶,煩悶七百年來的無用功。
此時此刻,一群人登島,自然會承受井五的怒火。
黑金島海域。
站在高大的蛇首之上,眺望著海岸線的蔣柱說道:
“曾經船長帶我們靠近過這里,但是沒有登島,雖然聽你們的說法,井五被白霧擊敗過多次,但黑金島上的井五,或許遠比我們知道的井五要強大。”
蔣柱雖然看著五大三粗,卻是粗中有細。
井五次次被擊敗,身體破碎,死的不能再死,但每次都在黑金島復活。
這也足以證明,黑金島對于井五來說,算是一個真正能夠提升實力的主場。
五九點點頭:
“井五的領域不是我們能夠匹敵的,想必也已經發現我們的入侵。好在黑金島上,已經沒有其他強敵。到時候顧前輩就留在海域負責接應,我負責牽制井五。其余人想辦法繞開井五,找到末日拼圖碎片。”
“我們的目的不是與井五為敵,只是奪取末日拼圖碎片。”
除了聶重上外,眾人并無異議。
面對井五,不管是過往的井五,還是黑金島上的井五,絕對不是柳病樹,黎欣,蔣柱可以對抗的。
這場戰斗,也只有聶重山和五九達到了這個層次。
黑金島越來越近,五九的身影一動,化作一道紅色的流光,在眾人還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五九已然來到了黑金島的中心。
聶重山抖動惡魔雙翼,同樣準備逼近黑金島。
“喂,大塊頭,別去礙五九的事。”
聶重山的身影一滯,周圍的景象忽然變了。
鄭岳閉著一只眼,用一種警告的態度瞪著聶重山。
“哼,雕蟲小技,你以為你能困住我?”
“我不是要困住你,但我見過井五在高塔外的戰斗,恕我直言,五九不是在逞能,也不是忽略你的實力。”
一向懶散的鄭岳,忽然如此嚴肅,讓聶重山頗為詫異。
“不要礙他的事,能夠與那股恐怖的拆解相纏斗的,只有五九。”
聶重山冷靜下來了。
如果是機械城時的井五,聶重山自信與劉暮融合之后的自己,足以應對。
但掌握了萬物拆解和萬物重塑的井五,稍有不慎,自己會被輕易秒殺。
但五九不會。
惡墮化之后的五九,速度到底有多快,連自己都不敢斷言。
這樣的速度,足以讓五九能夠在任何戰斗中,保持一種不被波及的優勢。
想到這一點,聶重山雙翼收攏。
“哼,那就讓那個小子去吧。”
鄭岳神色也變得緩和,恢復了往日的懶散,打了個哈欠說道:
“這就對了,你這樣的實力,還是負責給大家護航吧。”
天災人禍疾病三干部看著鄭岳,頗為意外,這個人類倒是一點不簡單。看起來平日里人畜無害,但關鍵時刻,竟然能夠震懾聶重山。
顧海林此時也說道:
“我們按計劃行事便可,此行危險,不要懈怠。”
臨近海島,眾人也都認真起來。
而島嶼中心,深紅色的身影與穿著黑袍的井五,已然碰面。
黑金島中心,奴隸大殿。
不久前還頗為擁擠的奴隸大殿,如今只剩下兩個人。
看著眼前深紅色比自己還高個頭的瘦長身影,井五冷冷說道:
“膽子倒是不小,竟然敢闖入我的領地。”
五九是那種高冷直男,這種戰斗前的場面話他不會說。
換成往日,五九是直接亮刀。
但面對掌握著萬物拆解,曾經把他和黎又逼得不斷敗退的井五,五九也沒有必勝把握。
尤其是,他的目的不在于打敗井五,而是在于拖住井五。
“如果是白霧,這個時候會怎么做?”
五九又一次開啟了角色扮演模式:
“看來高塔一戰,你的傷勢恢復的很不錯,真羨慕你的能力,怎么都打不死。”
井五一愣:
“你是誰?”
“你猜?”
高塔一戰,算是井五的一個轉折點。
見證了高塔一戰的人,又是惡墮形態的并不多,井五確信并不認識眼前的人,
“你在拖延時間,已經有人登入這座島了,你們為何而來?”
糟糕,模仿白霧失敗。或者說對方沒有想象中那么笨的。
五九有些意外,某種意義來說,井五算是有了所有失敗反派的特征,但井五也有著自己的成長。
“不管你們是誰,闖入我的領地,死!”
沒有給五九任何思考的時間,井五一個念頭下,白色的光又一次爆發出來。
無比恐怖的萬物拆解領域瞬間展開,任何擋在這道領域之前的對手,都將被盡數拆解……
除了那些起源級的力量,萬物拆解當屬絕對的無敵。
可偏偏……
井五遇到了一個異類。
在井五念動的瞬間,惡墮化的五九,早已察覺到了周圍的能量波動。
“好慢。”
感受到恐怖的拆解領域展開時,五九的內心沒有恐懼,浮現出的一個念頭——
是慢。
上次對決萬物拆解領域,五九發現領域擴張的速度,幾乎只比自己和黎又慢一點。
他險些逃不掉。
當時的情況,高塔戰場被一道溝壑劃分為兩塊,溝壑另一側,是無數戰友,五九也不能逃。
但如今,再也沒有了任何負擔之后,萬物拆解領域對五九來說,便不那么致命了。
尤其是他得到了深紅的全部力量。
萬物拆解領域仿佛是半靜止狀態一樣。
此時的五九,有了舍命的勇氣后,那些刻畫在他猩紅外殼上的枷鎖一樣的文字……解開了第一層。
仿佛某種限制被解除,五九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他化作一道赤紅的閃電,在領域尚未波及的瞬間,已然遠離戰場。
這一切實在是太快了。
快到連井五都以為……這場戰斗已經結束。
當他解除萬物拆解的時候,還以為那個瘦長的紅色身影,已經化為了能量。
可很快,井五察覺到不對勁,他無法重塑……
赤紅色的光影再次出現,白霧扮演計劃再次啟動:
“幾天不見,你的萬物拆解領域,這么拉了啊?”
五九是有天賦的。
他雖然有點近乎面癱般的嚴肅,讓人感覺不怒自威,丹鳳眼也總是會給人一種殺氣降臨的感覺。哪怕這種調侃的表情,也是一本正經。
但卻因此……讓五九的話,陰陽怪氣直接滿格。
井五怒極,卻沒有大意,以全速靠近五九,試圖在靠近瞬間發動萬物拆解,秒殺對方。
但解開了一重限制的五九,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黑與紅的身影展開追逐,但卻越來越遠。
紅與黑兩條線,在黑金島這座戰場上,不斷地蜿蜒,好幾次看似要交織在一起,卻終究未能觸碰到。
“你到底是誰?”
就算是擅長速度的兄長井一,也未必能有這么快的速度,井五詫異不已。
“你猜?”
學白霧上癮的五九,根本不解釋。
井五只記得白霧和零號,在井五的認知里,白霧和零號是他最大的麻煩。
這二人也是有著深厚的友誼。
但他如果功課做的更詳細一點,就會發現……白霧身邊還有一號人物。
他看著白霧從螻蟻成為自己的宿敵,認為這個世界,不可能有人和白霧一樣,復制這樣的經歷與成長。
可事實上……
這個世界是有的。
五九已然徹底摸清楚了井五的速度,這場戰斗,他殺不死井五,但井五也絕對奈何不了他。
看起來是平局,可掌控戰斗節奏,甚至說處在優勢方,壓制另一方的……
是五九。
深紅色的軀殼上還有數道限制,但五九并沒有解開。
因為解開這些限制,代表著舍棄一些東西。
不過現在,這場戰斗已經完全被五九主宰!
井五不敢相信,在白霧之外,竟然還有人能夠壓制自己?
他當然不知道井世界第三層的怪物,深紅,是一個多么可怕的存在。
和暴君一樣,深紅是少數的原生井世界的惡墮。
與其他惡墮不同,他們不是人類對應而生的惡墮身,而是本就存在于這個世界,主動選擇人類的古老生物。
打敗過井五的白霧,在井世界第三層,被七罪壓制。
單獨的一個七罪,就足以有著擊敗那個時候白霧的實力。
而深紅,是被七罪聯手設下陷阱捕獲。
在變成惡墮時,深紅對五九可謂毫無保留。
這也讓那個井世界的俠者,以另一個靈魂活在了人類的世界。
“啊,就這。”
“不會吧不會吧。”
一臉嚴肅表情的五九,語氣平淡到仿佛朗讀一般,甚至沒有任何疑問的語氣說出這些字眼,不斷刺激著井五。
可五九實在是太快了。
面對這樣的速度,井五根本無可奈何。
而在二人纏斗的過程里,大海的另一端,一個“破殼而出”的歸來者,正在不斷邁向黑金島。
未知地帶。
搜尋不朽殘軀的隊伍,從二人變成了三人。
無論是阿爾法還是井一,黎又都不怎么喜歡。
但原本沒有井一的時候,還能夠聽阿爾法嘮叨嘮叨,現在就只剩下純粹的趕路。
這樣的旅途,讓黎又覺得很無趣。
她其實也很想問,自己的下場到底是什么。
但關鍵時刻,又有些恐懼。以至于總是問不出口。
一場大戰即將到來,阿爾法最后要前往的一個地方,便是“心”的埋藏之地。
距離前往那里,也還差最后一道殘軀。
而在阿爾法的推演里,那場大決戰的地點,便是埋心之地。
燈林市。
只是眼下,阿爾法和井一都沉默不言。
不久之前,阿爾法像是感應到了什么,忽然陷入了一種思考狀態。
井一也是一樣。
大概十來分鐘后,阿爾法皺起眉頭,井一還在苦苦思索。
“我需要你去一趟黑金島。”
井一恍然:
“不該出現的因果又出現了……這怎么可能?”
阿爾法也沒有想到,一個本該死去的存在,又一次出現。
“想不到犯下七罪的人,竟然是我自己,我的傲慢讓一個錯誤得以存活至今。”
阿爾法已然算到,白霧從井世界歸來,他不知道白霧為何能夠活下來。
這個世界唯一還能對自己造成威脅的,應該便是高塔之主曾經留下的封印自己的辦法。
按理說……
他不應該忌憚白霧,白霧在井世界里變得再強,也不可能與自己相提并論。
當年在井中數十年的高塔之主都不能想到破解扭曲的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抑制扭曲,讓井陷入沉睡狀態。
白霧自然不可能辦到。
可阿爾法卻總感覺,白霧是一個異類。
井一會意:
“我會前往黑金島。還請您繼續尋找神軀。”
井一話音落下后,身影消失。
黑金島的局勢,再次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