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鬼,病鬼,我才是張恩!!”
張恩連忙說道,他的聲音讓病鬼有些遲疑,那腐蝕的速度略微減少,顯然她也弄不清兩個張恩之間的區別。
“這有這么難分嗎?”
張恩咬著牙,感受著右手虛脫無力的感覺,顯然明白這只鬼的模仿非常高級。
李仁甚至叫不出病鬼的名字,病鬼也就在張恩的手上,可鬼的思維本就簡單,面對于蠻不講理的混淆,根本就無法區分。
這是規則的力量,能輕易的混淆邏輯。
李仁咧開嘴巴,露出得逞的笑容,隨即用同樣的聲音,呼喚道:
“病鬼,我才是張恩,這你還分不出來嗎?”
“殺了他,快殺了他!”
病鬼鈴聲大作,那股腐爛的氣息朝著張恩彌漫而去,顯然是被李仁蠱惑,又對張恩發起了攻擊。
李仁再一次暴露了自己的能力,他知道了“病鬼”的稱號,然后利用張恩泄露的信息,不斷完善他作為“張恩”的依據。
這似乎陷入了一個死循環,只要張恩不表明身份就要被病鬼攻擊,但要是證明自己,又會被李仁竊取信息,從而更讓病鬼堅信。
冷靜......冷靜。
張恩額頭滲出冷汗,不知道是痛,還是緊張。
他撐著身子,勉強跑出了房間,盡量遠離這個房間,隨即掏出了畫鬼,希望它能幫張恩拖延些許時間。
但猶豫了片刻,張恩最終還是塞回了自己的褲兜。
現在不能再用鬼了......用得多,李仁了解的就更多,憑借著李仁的能力,畫鬼很可能直接倒戈。
屆時,畫鬼將房間的布局改變,他連逃跑都不知道往哪方向跑。
模仿......模仿。
張恩咬著牙,額頭冷汗直冒。
到底該怎么處理這則事件?
他唯一想到的解決方法是找到鬼模仿不了的東西,讓他身上的鬼能辨認出誰是真的張恩。
可是只要他說出任何東西,都會被病鬼瞬間抄襲。
有什么是不能模仿的嗎?
“你想......逃到哪去?李仁?”
“把我的身份還給我!”
李仁已經開始進入角色,或許他最強大的能力,是騙過自己。
連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張恩,自然鬼也會相信。
“病鬼,殺了他......殺了他!回到我身邊。”
聽見李仁的聲音,病鬼再次本能的發起攻擊,身上的病蔓延的愈發迅猛,頃刻間便覆蓋了張恩半個身子。
“病鬼!!”
“你忘記我們拍的視頻了嗎?我才是真的張恩啊!!”
張恩咆哮著,青筋暴起,新的信息被拋出,病鬼的攻勢猛地一顫,顯然開始猶疑,但很快,李仁便繼續逼近,發聲道:
“視頻是和我拍的啊,我才是真的張恩!”
哪怕李仁是在之后發聲,可偏偏他的能力就是能讓病鬼信服,原本消退的病癥再次爆發,朝著全身蔓延。
如果是常人,早就扛不住昏迷了。
但這是,血衣開始發揮奇效。
血衣閃爍著紅光,勉強抵抗著病鬼的侵蝕,保護著主軀干的安全,這可能是唯一保留神志的鬼了,也是跟了張恩最久的鬼。
但血衣的防御也引起了李仁的注意,他露出竊笑,放下手中的刀,繼續誘導道:
“我是張恩......你該保護的不是他,而是我。”
血衣閃爍著,似乎在疑惑。
“血衣,你想想,為什么你會在我身上,而不是在他身上。”
“想清楚這個事實再決定。”
張恩猛地說道,這是他新的嘗試......用既定的事實,讓鬼明白。
“因為你被偷走啊。”
“他是壞蛋,他偷走了你,想要冒充我,回來吧......我的血衣。”
血衣閃爍著紅光,兩人都說的很有道理,一時之間忽明忽暗,顯然它正在掙扎著,要得出答案。
混蛋......
這鬼的能力真的好強,只要把話反著來說一遍,就能反向成立。
只能先撤退了。
按照原本的計劃,打不過就得跑了。
張恩如是想著,便撐起了最后的力氣,朝著門口跑去。
但當他打開門時,卻臉色煞白。
因為房間的對頭......還是房間,一模一樣的房間。
這是畫鬼的能力......畫鬼也淪陷了。
張恩泄了口氣,其實這并非不能理解......畫鬼也在想,誰是真的張恩,在答案出來之前,她不能放走任何一個人。
張恩轉過頭,看向了李仁。
這下沒得逃了,只能決一死戰了。
“你逃不了的。”
李仁重復道:
“我會成為你。”
張恩沒有說任何話,直接揮起了拳頭,砸向了李仁。
“砰!”
李仁的臉略微變形,卸掉了絕大多數的力,旋即握住了張恩的手,一拳揮來。
“砰!”
拳頭打在手臂上,讓張恩踉蹌兩步。
體能也差不多......這模仿真的這么強勢嗎?
那到底有什么區別,有什么區別?
體能在不斷損失,病鬼的影響能力愈發加強,連血衣也守不住自己的陣地,忽明忽暗的閃爍著,疑惑是否要保護張恩。
現在,張恩只能依靠打斗拖延李仁的能力,然后在打斗間隙中補充和鬼的生活經歷,與李仁抗衡。
可是久守不攻,勢必會落敗。
張恩必須在落敗之前,找到解決的辦法,找到和模仿鬼不同的地方。
到底有什么不同?
鬼不是萬能了......他一定有漏洞。
鄭慧很有可能就是發現了李仁的變化才會被李仁處理掉。
所以到底在哪?
張恩一拳砸出,被李仁用手攔下。
在這個過程中,張恩的眼睛一縮。
李仁的手上也有傷疤......同樣的“0”
就連這最可能出現的區別都被捕捉到了嗎?那他到底該怎么找出和李仁的區別。
難道......真的要敗了嗎?
這一敗,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張恩咬著牙,盡管他的半個身子都被病鬼所侵蝕,腦子昏昏沉沉的,可他還是盡力在思考,找到破綻。
為什么李慧能發現之間的區別......他就不行?
可惡,再給我一點時間吧。
張恩咬著牙,他看向了自己的手掌,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
“血字,再不出來,我就要被替換了......誰來幫你拍戲?”
張恩猛地說道,旋即這番話像開關一般,讓他的左手猛地炙熱,些許的鮮血從中滲出,布滿了整個“0”。
身上的病癥消散了一大半,李仁的眼睛微不可查的一縮,顯然沒有預料到這一情況。
張恩看著手上的鮮血,松了口氣,血字竟然沒有被影響,還是很堅定的站在張恩這邊。
張恩的腦海里猛地通電,再次看向了手掌。
血字不會被影響......因為傷疤不會被轉移,它能輕易的分辨。
這能不能成為他和李仁唯一的區別?
而且李仁好像沒有辦法模仿鬼?
李仁倘若能模仿鬼,早就模仿病鬼雙重進攻張恩了,可現在沒有,很可能就說明他根本不能模仿鬼......也就沒有辦法模仿血字。
張恩拉開身影,連忙攤開手掌。
“血衣,病鬼,畫鬼,你們還記得這個傷疤嗎?”
“這有什么,我也有傷疤啊!”
李仁叫囂道,他明白只要耗下去,遲早是他的勝利。
“但是......你有和他們簽過血字合同嗎?”
張恩怒吼道,脖子的青筋暴起,眼睛通紅的看向了李仁。
“你不能模仿鬼吧......自然就沒有辦法模仿血字合同。”
張恩抬起手,手中的傷疤傷痕閃爍,一個個血字從中蹦出,在空氣中凝固,而組合成的內容,赫然就是血字合同。
“這下,總該分得清誰是張恩了吧?”
鮮紅的血字合同在半空中凝聚,猶如約束般,讓三只鬼霎時清醒。
有合同的……才是張恩。
“你有合同嗎?”
張恩逼問道,這其實也是場賭博,賭李仁不能變成鬼。
“合同……”
李仁臉色一僵,看著有些勉強,但他沒有拒絕。
隨即他同樣伸出了手。
“我自然有合同,畢竟我是真正的張恩……?”
出乎張恩的意料,李仁竟然真的開始嘗試變出血字。
難道......他連鬼也可以變?
張恩心中一涼,看著面前的李仁。
但異樣驟生。
“等等?!”
李仁突然叫道,他看著自己的手,露出驚恐的神情。
“等等……不對,不對!”
李仁叫著,旋即他的左手如同張恩一般滲出血字,這血字迅速的占據了他的整只左手,并且朝著胳膊和身子不斷蔓延。
“這……不對,為什么會這樣?”
疑惑和不解充斥在了李仁的眼里,張恩看著這一幕,心中驚疑不定。
這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能變還是不能變?
不能變他為什么要變?
能變他為什么變成這樣?
帶著這種疑惑,李仁的變化還在不斷推進。
他的整個身體被血液包裹,旋即像腐蝕一般,他的身子一點點消融消失,變成血水,啪嗒的滴在地上。
在這期間,李仁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臉上依舊透露著不可思議。
“這怎么可能……”
這鬼,是我無法模仿的鬼。
只要模仿,必死。
張恩看著面前的李仁徹底消融,變成一灘血水,并且血水還在不斷的萎縮,直到徹底消失。
這像極了血字的消失方式。
事件......解決了。
但這一次,讓張恩心中拔涼。
張恩看著自己的左手,露出了濃濃的忌憚。
這一次,血字體現出了他的超凡能力,讓張恩第一次正視了這隱藏著的血字。
李仁顯然是能模仿鬼的,他模仿張恩是為了利益最大化,控制更多的鬼。
但到后面,他不得不模仿血字的時候,卻發現這根本不是他能模仿的對象。
只是單純的模仿血字,便直接消失。
在之前的每一次歷練,血字都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一次次的抗衡,為張恩拖延時間,但張恩一直以為血字只起輔助作用。
現在張恩不得不想一想……血字本身就是一只很強大的鬼物。
張恩看著手上的“0”,不經意的吸了幾口涼氣,讓自己冷靜了些。
這傷疤就像定時炸彈,下一個變成血水的很可能就是張恩。
但傷疤現在已經在他身上了,想甩也甩不掉。
還是先解決這些事情吧。
先把鄭慧和李仁救出來再說吧。
一小時后。
鄭慧瞇了瞇眼,旋即睜開了眼睛。
他看向周圍,發現了正站在窗戶邊上的李仁。
她感覺自己的腦袋很痛……就像被驢踢了一樣。
“老公……我這是怎么了?”
李仁回過頭,微笑著看向鄭慧,安慰道:
“沒什么,你就是太累了,睡過去了。”
是嗎?
鄭慧摸了摸額頭,繼續問道:
“可是我剛剛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我夢見你被人換了……他長的和你一模一樣,就連語氣,行動,都沒有區別。”
“恩?那你是怎么分出他是假的啊。”
“因為他叫不出我們孩子的名字。”
鄭慧摸了摸肚子,又抬頭看向了李仁。
“不論我怎么問他,他都不肯說,我就知道,他是假的了。”
“是嗎……”
李仁轉過身,看著鄭慧,眼神中充滿著寵溺,責怪道:
“你就是懷了孩子,想太多了,好好休息......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
李仁朝著房門走去,只是一下子被鄭慧拉住了衣角。
“李仁......怎么感覺你變了呀,變負責人了呢?”
“一夜間長大啦?”
鄭慧撲朔著大眼睛,這是她第一次在李仁面前流露出弱女子的一面。
人們都說為母則剛,但其實她也只是個女孩。
“怎么,你又覺得我是假的嗎?”
“不......你一定是真的。”
“你就是李仁。”
“乖。”
李仁摸了摸鄭慧的腦袋,安撫道:
“別害怕了,我一直都在,你就在床上帶著,等我做完粥來。”
“好......好的。”
鄭慧點了點頭,而李仁則走出了房門,隨即將房門帶上。
帶上房門后,他愣是走不出一步,哪怕一步。
他沿著門慢慢的滑落,跪在地上,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他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對不起......”
其實李仁什么都記得。
當時模仿鬼將他折磨的快要死掉,輕而易舉的從他的口中套出了所有的話。
他的名字,他的家庭,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的一切又一切。
李仁都說了,因為他想要活著。
什么還能比活著更重要啊?這是命啊?
直到模仿鬼問他小孩的名字叫什么時......李仁突然就愣住了。
他不知道模仿鬼問他孩子的名字要干嘛,他可以找出一百種理由說服自己,告訴他。
告訴他就能活命......模仿鬼可能只是好奇,不會對他孩子怎么樣的。
但當話塞在嘴里,他愣是沒有說。
無論模仿鬼怎樣折磨他,怎樣馴服他,他都愣是沒有說出孩子的名字。
這也是鄭慧能分辨出真假的原因。
李仁當時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那么倔。
現在他知道了。
因為他不只是李仁。
還是一名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