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尼婭,我在做一些奇怪的夢。”
“有關什么的呢?”索尼婭一邊問,一邊往坩堝里投入奇怪的碎屑和粉末。墨綠色的黏稠液體劇烈反應,像巖漿一樣冒出氣泡和蒸騰的迷霧。
“這可真像是女巫的坩堝。”格里菲斯說道。
“我就是女巫啊。”索尼婭從一旁的試管架上取出標記著蝙蝠唾液、鱷魚眼淚和樹蛙鼻涕的試管,分別倒進沸騰的坩堝,然后舀出一杯奇怪的液體倒進早已準備好的茶杯,捧在手心里左看看右看看。
“我進入了一個奇怪的世界,昨晚睡覺的時候,”格里菲斯看看詭異又惡心的液體,覺得昨晚的夢都不那么奇怪了,“你該不會要喝這玩意吧!”
“嗯哼”索尼婭捧起茶杯,開始咕咚咕咚的拼命喝茶。
“你干嘛呢……”
“茶,茶水占卜,”女孩把自己喝的快兩眼翻白了,“不,不行,我實在喝不下了。”
“我幫你?”
“恩!”索尼婭立刻把茶杯推了過去,捂著嘴想了一會,好像有什么不妥,但是又說不清楚。
格里菲斯稍稍嘗了一口這奇怪的液體。怪異的味道和口感,簡直是山怪的嘔吐物。
“要全部喝完的,茶渣留下!”索尼婭躍躍欲試的叮囑道。
格里菲斯只能捏著鼻子把茶水喝了。索尼婭就著剩下的茶渣開始占卜。
“這個占卜能預測不久未來的運勢,我忘了自己有一門課開學就要考試,一點都沒有準備,”她很認真的一邊翻書一邊解讀占卜,“從結果上來看,我就算不復習這次考試也沒有問題。恩,我不復習了。”
“這也行?”
“書上是這么說的!你看,”女孩把占卜課本推了過來,“散亂而聚合的痕跡解讀。看似毫無關聯的線索會恰到好處的相遇,暗示最終的結果將會和表面呈現出來的跡象截然相反,占卜人在經歷迷惘和憂慮的煎熬以后最終迎來美好的結局。
“這就是說我不用憂心考試啦!”
就這?就憑這你就不復習了?
格里菲斯大吃一驚,把書往后面翻了翻,發現有關茶水占卜的注腳上還有一行小字——“占卜可以昭示飲用者的未來。”
算了,索尼婭是年級第一,她最懂占卜了。
格里菲斯合上書本,開始問正事。他描述了一番昨晚的夢境,請女孩解讀。他本來想請索尼婭幫忙問問嘉拉迪雅的情況,再提供些有關伊修斯的資料,不過事情得一件一件來。
“這不是夢境,”索尼婭說道,“你進入了一種被稱為‘領域’的神秘現象。只有少數強大的超凡者和神奇物品具有這樣強大的能力。
“領域是創造者的世界,有自己的規則。破解領域的秘密和規則相當于勘破施術者的內心,是非常高效便捷的破解方法。
“如果不能破解,那么就只能憑蠻力打破。在此過程中會受到施術者創設規則的壓制,處于不利地位。”
原來如此。格里菲斯覺得這個夢境般的領域對自己似乎并不危險,但還是問道:“我該怎么做什么提防嗎?”
“也不用怎么提防,如果是危險的領域會釋放出相應的靈能波紋,校方早就采取行動了,”索尼婭一臉輕松的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本游記和小蛋糕,“祝你好運。”
當天晚上,那個奇怪的領域再次將他卷入。
格里菲斯再次置身于同一棟奇怪而黑暗的宅邸之中。
完成了宅邸第一層探索的他向著二樓走去。他一路上試著打開或攻擊門窗想要逃出這里,但是都沒有成功。這所宅邸就像是某個封閉的世界一樣,正準備用黑暗吞噬迷途者。
在二樓,格里菲斯找到了一間奇怪的房間。大大小小的人偶堆滿了臥室的角落。
在寬闊的大床、舒適的沙發、寫字桌和鋼琴上,精致的娃娃人偶用空洞無光的眼神注視著前方。
格里菲斯隨手捏了捏一個娃娃的臉蛋。它突然發出一聲怪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無盡的笑聲在黑暗中回蕩,仿佛永遠不會終止一樣,讓人異常煩躁。
格里菲斯敲敲額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當他抬起頭時,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視線。在高高的櫥柜頂上,坐著一個特別精致的小女孩式樣的玩偶。
玩偶留著披肩的柔順黑發,戴著小禮帽,穿著粉色的連衣裙,纖細白嫩的小腳垂在空中,大大的眼睛注視著格里菲斯。
這個娃娃真是逼真。格里菲斯好奇的走了過去,打量著這個與眾不同的玩偶。既然自己被困在這個奇怪的世界,那就要按照神秘學的規則在這種詭異的世界里尋找線索。
突然間,玩偶的大眼睛眨了一下,仿佛擁有了生命一般。受到了驚嚇的格里菲斯退了半步,揉揉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你不能把它停下來嗎?吵死了。”小女孩玩偶竟然張嘴說話了,“捏一下它的左耳。”
格里菲斯急忙轉身關上了怪笑中的娃娃,再次扭頭望向櫥柜頂上的玩偶。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些東西,能不要再送來了好嗎?”小女孩玩偶再次說道,“我想看書,羅蘭騎士的更新了嗎,奧黛麗的媽媽難道也是魔女嗎?他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把故事斷在最關鍵的地方!會要人命的啊!”
格里菲斯迷茫地看著少女玩偶。越看他越覺得眼熟……突然,他好像意識到了什么。
突然間,環境開始轉變,滿是玩偶的房間開始模糊。漸漸的,格里菲斯發現自己被許多的鏡子包圍。
大大小小的試衣鏡雜亂地堆放著,地上還有好些亂扔的衣裙。格里菲斯撿起一件查看了一下,發現這是貴族少女出席宴會時的盛裝。他小心地穿過層層疊疊的試衣鏡,發現在房間的窗外有一個很大的露臺,寬闊的扶手上,一個長發飄逸的少女正坐在那里。
少女留著黑色的及腰長發,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的男士襯衫,修長筆直的白皙雙腿毫無遮掩地裸露著。她有一雙長長的尖耳朵,手里拎著一根粗大的棒球棍。
她的容貌是那么熟悉。
“說了讓我一個人待會,!”少女頭也不回地喊道,雖然她的后一句聽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從語氣上感覺是句臟話。
“嘉拉迪雅?”格里菲斯驚喜地喊道。
“哈?老娘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嗎?瞧不起我嗎混蛋!?”少女從扶手上跳了下來,抄起一根立在扶手邊的粗大球棒“砰砰砰”的拍打著,氣勢洶洶的撲了過來。
“你誰啊你!人類?你怎么進來的?”
少女比格里菲斯所認識的嘉拉迪雅年齡還要小一些,從人類的角度看只有十二三歲。她光著腳站在地上,朝著見習騎士呲牙咧嘴。
“說來話長,”格里菲斯已經意識到這是什么狀況,但是全無對策,“我是,恩,我是你未來的朋友。”
“誰跟你朋友!”少女閃電般的揮出球棒。已經是序列8的格里菲斯連抬手都來不及就被一棍子打翻在地,頓時眼冒金星,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想要嘔吐的感覺。
下手很重的少女把球棒豎在地上,用力敲了兩下地板:“知道厲害了嗎?沒有允許誰都不許進來。”
怎么回事……怎么她這個年紀就有這種力量?我不記得她力氣這么大啊!被打的暈頭轉向的格里菲斯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是努力了幾次,最后還是像咸魚一樣躺了下去。
“你,你不要緊吧?”少女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愧疚,用力咬了一下嘴唇,“我很強的,所以說你們這些弱者不要來打擾我。”
“抱歉,是我擅自出現在這里,”格里菲斯躺在地上喘了回氣,終于掙扎著坐了起來,“你知道我怎么才能出去嗎?”
“不知道,去樓上問問唄!”少女舉起球棒指了指三層的房間。
格里菲斯站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衣服:“那我告辭了,回頭見。”
“誰跟你回頭見!”少女又坐回了扶手上,雙手抱著光滑的長腿,把頭靠在膝蓋望著即將走出露臺的見習騎士的背影,問道:“你真是我未來的朋友?”
格里菲斯停了下來,轉頭望著少女。
少女歪著頭,銀色的月光灑在順滑如絲的長發上,眼神中流淌著奇怪的神情。
“是的,我們在東方大陸一起拯救了被哥布林襲擊的村莊,再從那里前往拜耶蘭,有一段短短的旅行,”格里菲斯笑道,“一路上我們經過了許多城鎮,你總是抱怨我做的晚飯不好吃,吃起來卻停不下來。還藏著幾塊可可脆餅不肯分給我。”
“聽起來不是什么開心的經歷你這個笨蛋,飯都做不好的人類有什么用?”少女的嘴角翹起一條優美的弧線,她急忙轉過頭去,看著外面無盡的森林,“你快去吧,時間不多。”
三樓的秩序井然有序,格里菲斯看到的是更加精美的陳設。每一個房間里都擺放著各式的書籍、衣服和魔法物品。無論規格還是式樣,都是罕見的精品,哪怕匆匆一瞥也能讓人無比享受。
穿過寂靜無人的客廳,格里菲斯走進一處洋溢著香甜氣息的臥室。在寬大的床上,一個身穿輕柔睡裙的女孩正側著身躺在那里。
這是格里菲斯所熟悉的嘉拉迪雅的樣子,至少外表是如此。她裸露的長腿輕輕蹭著,柔軟的纖腰和翹臀勾勒出讓人心醉的弧度。
當格里菲斯走進來的時候,嘉拉迪雅正好醒來。她慢慢的睜開眼睛,細長的睫毛微微顫抖,雙眸中好似含著一波秋水,紅艷的櫻唇輕啟,欲拒還迎般望著面前的見習騎士。
“打攪,告辭,留步。”
格里菲斯鞠躬致意,轉身頭也不回地退出了房間,還不等床上的美人開口就關上了房門。
“怎么?怕了?”背后突然傳來一個輕蔑的聲音,“你低賤的本能所幻想的就在眼前。”
西迪厄斯竟然出現在他身后。
格里菲斯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左右看看四周的環境,然后平靜地說道:“最后這一幕不太準確,是加入了你主觀情緒的幻象吧?”
“你在說什么?”西迪厄斯問道。
“雖然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但是經過這幾幕我已經能猜測到,這里是有關嘉拉迪雅的記憶所形成的領域,或者幻象,”格里菲斯說道,“但是并非嘉拉迪雅的記憶,這一切的景象視角明顯來自別人。”
西迪厄斯的臉色微變。
“我估摸著,景象分別來自于她的不同年齡階段,只有與她共同生活的親人才會有這樣的視角,”格里菲斯輕輕笑了起來,“有趣的是,留下這些記憶的人似乎在當時都被嚇到,恩,可能還有被欺負的痛苦回憶。這也是每一幕的共同點——雖然各有詭異之處,但終究不過是小女孩生活中的片段罷了。
“二樓的一幕給人的印象非常深刻,這很可能是她在開始冒險并認識我以前的狀態。雖然她表現的很暴躁,也有些奇怪,但是我能感覺到那依然是她。”
西迪厄斯有些惱怒,失去優雅的喝道:“你懂什么?一派胡言。”
“也許我什么都不懂吧,但是至少不會因為自己的關心而篡改記憶,”格里菲斯咧開嘴笑了起來,“最后一幕是父親或者兄長的擔憂吧,碰巧我也有個妹妹。雖然有幾年沒見面了,擔心她放縱并傷害自己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添油加醋就不必了。嘉拉迪雅不是這樣的人。
“是這樣嗎?朱利烏斯·西迪厄斯·維蘭諾伊,嘉拉迪雅的兄長閣下?”
空氣一下變得安靜了。
西迪厄斯嘆了口氣,搖搖頭問道:“你怎么知道的?我可是非常認真地給嘉拉迪雅和拉莫爾小姐她們下過暗示,讓她們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訴別人。”
很簡單啦要不是一開始我被氣暈了沒有想到,其實早該發現的。
格里菲斯抬起手,輕輕按了一下衣領上的扣子:“要解開女孩的衣扣一只手就夠了,用上雙手只能是幫她扣上。這是父親或者哥哥才會做的事,閣下總不會是迦南的執政官吧?”
西迪厄斯若有所思地回想了一下,隨即揮手一擺。清晰的宅邸轉眼間煙消云散,只留下兩人站在西迪厄斯的辦公室里。
“你回去吧,”迦南執政官之子說道,“這次算你過關了。要是你敢對嘉拉迪雅做出下作的事情,我就讓你嘗嘗比那些沒有通過的蠢貨慘痛百倍的下場,叫你后悔活在世上。”
“那些……他們做什么了?”格里菲斯急忙問道。他的確在幻象中遇到了一些本校的同學。
“都是些覬覦我妹妹美貌或者地位的蠢貨,腦袋里都沒帶腦子,”西迪厄斯竟然得意地叩了一下桌子,“妄圖用糟糕的約會浪費嘉拉迪雅時間,送莫名其妙的禮物,在她一個人的時候突然從漆黑的角落里竄出來,#¥(精靈語,肯定是一句臟話)。”
一股微風卷起格里菲斯,輕輕的把他從辦公室里往外推,這估計是西迪厄斯特有的逐客令。
被逐出辦公室的格里菲斯尷尬的笑了笑。與此同時,他注意到西迪厄斯身邊的桌上有著一個小小的吊墜正在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在視線觸及的那一刻,格里菲斯腦海里突然多了一些奇妙的神秘學知識。
“封印物:被妹妹扔出來砸到頭的吊墜
“危險登記:一般(如果你膽子大就沒有危險)
“描述:這是一位兄長對妹妹的記憶。
“備注:千萬不要在兄長面前提被嚇到這事。”
第二天早上,索尼婭心情輕快的翻開試卷,羽毛筆在指尖旋轉。在占卜的輔助下,她一點都不擔心,一點都沒有復習,而且昨天晚上和菲歐娜一起玩到很晚才睡覺。
很快,她的笑容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