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是不能跑的。男爵倉促之間只能召集了民兵,準備迎戰。
男爵的管家老懷特先生正帶著領民加固莊園的城墻。這一帶的貴族領地除了領主城堡有石墻保護以外,城堡外圍的莊園也會將民房的墻壁連片加固構成一道四米高的外墻。男爵領的莊墻外還挖通了河水,作為環繞莊園的防御。外墻出口以吊橋通行,戰時豎起吊橋,整個莊園就被河水和城墻環繞,按理說是比較堅固的。
但是由于年久失修,護城河淤積嚴重,最淺處只能過膝。老懷特和莊民也來不及挖深整修,只能在吊橋附近10米范圍內挖掘一番。
遙遠的山林里一直都潛伏著山賊。說是山賊,其實很大一部分是不愿意繳納賦稅或者成為雇農的自由山民。當地的貴族覺得這些人只要不惹事也沒什么威脅,也不會花錢費時的去剿滅他們。
從去年冬天開始,局勢突然嚴峻起來。據說,陸陸續續從東方回來的士兵中有一些和山賊頭領聚集在一起,把山民和盜匪訓練成山賊,接著沒過多久,幾股山賊聚集起來變成了叛軍。
靠近這里的山區有一支較大的叛軍,由一個叫作蘭斯的叛亂騎士統帥,擁有騎兵和步兵,甚至還有一些作亂的軍團老兵。他們襲擊了一些莊園,一些游蕩的馬賊出現在附近,抓走了一些領民。
有一個靠近山區的領主意識到了威脅并且立刻動員手下進行征討。結果一天時間就被叛軍擊潰,領主的腦袋據說已經插在了叛軍的長槍上。
更大規模的戰斗在新年后爆發,幾支貴族聯軍分別向不同位置的叛軍發動攻擊,一開始形勢還不錯。
但是,突然之間,一位子爵和好幾個貴族帶著他們的隊伍讓開了大路,好幾支叛軍就這么沖進了富饒的維洛河流域,向著貝特老爺的領地席卷而來。
貝特男爵的莊園現在要直面叛軍的攻擊了。
領民們大都沒有作戰經驗,也沒有精良的甲胄和武器。整個莊園里只有男爵和他剛成年的兒子有鎖甲。倉促集合起來負責據守外墻的民兵只有一百來號人,根本不是幾千叛軍的對手。
正在加固外墻的老懷特突然接到通告。一群衣著華麗的年輕人來到了莊園的南門外。他們有男有女,其中幾個年輕女子十分貌美,在領民中引起了騷動。
老懷特趕了過去,遠遠的就看清了她們華麗服飾上的紋章。女孩們戴著精美的首飾,工藝比男爵的傳家寶還要好,純粹的色澤不像白銀,應當是鉑金,不說工藝,僅僅是那鑲嵌的鉆石就至少值30個金弗羅林。她們的容貌氣質渾然天成,一顰一笑都動人心魄且毫無造作之感,如同百合般清雅優美。
有點見識的老懷特立刻拿出了十二分的恭敬。
領頭的是一個叫作拉納的武士,他身披重甲,背著雙手大劍。容貌雖然年輕但是高大英俊,舉止間都氣勢逼人。
“我們來自拜耶蘭的各個家族,在不久以前遭到了叛軍的襲擊,”拉納用右手捶了一下左胸表示致意,“我們需要食物和水,小姐們需要妥善干凈的房間。附近的駐軍已經接到了我們的求援,在此之前我們需要男爵的保護和幫助。”
伊修斯從旁邊走了上來,口袋里拿出一些銀郎:“我們會支付報酬和費用。”
老懷特接過遞來的銀幣,打量著眼前這個強壯的年輕人和他身上的盔甲尋思著,“打起仗來可能也是很管用……”
總得來說,男爵莊園此時非常需要防御的人手。由于時間倉促來不及招募雇傭兵,只能盡量增加能上城墻的壯丁人數。相對于無防護的民兵來說,披甲的戰士是十分寶貴的,哪怕只是一件皮甲。
老懷特已經掌握了情況,就連他身邊的民兵也識趣的收起武器,擺出面對貴族老爺的恭敬態度。
不過,沒有男爵的首肯,老懷特也沒有權利接納他們,正尋思著應該進去稟報一聲時,人群中走出一個身穿華貴長袍的男子,以倨傲而高貴的目光掃過老懷特:
“喚你們的領主出來,快點。”
維茨萊本教授不耐煩的俯視著猶疑不定的莊園管事:“來自霍蒙沃茨的超凡巫師維茨萊本要求征調他和他的莊園民兵準備接下來的戰斗。”
貝特男爵立刻趕來,恭敬的向維茨萊本教授致意無比的敬意:
“沒想到會勞您大駕,我的先祖曾經跟隨您的家族征戰,在睿智而強大的……”
“夠了,”維茨萊本一一聲喝斥打斷了男爵的恭維,“整理一下你的民兵和糧食,告訴我詳細的情況。”
男爵立刻退了下去。
維茨萊本成為了莊園和城堡的主人。他在主人的位置上坐下,俯視自己的學生們。
教授瘋了嗎?他要停留在這里?
索尼婭涌起了一個不好的預感,立刻說道:
“我們不能在這里停留,
“我的提案是讓男爵搜集附近的船只送我們過貝特河。趕在叛軍聚集以前盡快撤離,向舊鎮附近的其他隊伍靠攏。”
發現單桅帆船進水以后沒多久,那艘倒霉的船就真的沉了。萬幸發現及時,大家全須全尾的逃了出來,找了一些馬車向東繼續撤退。
教授帶著大家制作了一些飛行的使魔,向舊鎮方向發出了警訊并且報告了他們的位置,要求支援。
回音水晶依舊被嚴重干擾,超過一定距離的通信毫無結果。
他們一邊走,一邊和舊鎮方面斷斷續續的聯絡。傳回的通信也只能通過渡鴉和信鴿發來,耽擱了不少時間。
到了3月17日中午,撤退的野營小組收到的壞消息一個接著一個。
蘭斯的軍隊已經從北面包抄了過來。他們的人數接近4000人,分成好幾支隊伍。行動迅速的馬賊沿著河岸前進,很可能將野營小組堵在貝特河西岸、維洛河北岸。
“有我在,沒有這個必要。”維茨萊本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直接越過貴族同學們下達命令:
“拉納,繆拉,諾娜,編組莊園民兵,分成三部分守衛除了城堡之外的三面圍墻。庫拉拉,帶人建立狙擊點,我要看到每一面被攻擊的圍墻都能得到遠程掩護。”
“貝爾蒂埃,確認一下莊園的糧食和飲水,我需要一份完整的配給方案,凈水藥劑可以下發給他們。人畜糞便必須分離,可以讓村民集中起來熬成金汁。德迪烏斯,布置使魔,建立警戒體系,要24小時不間斷的戒備。
“伊修斯,帶人搭建臨時的回音樞紐,我來和舊鎮方面接通聯系。”
這一下,不僅是修托拉爾,就連出身高貴的魔法科學生也安排上了。
索尼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同是委員會成員的伊修斯和菲歐娜,猶豫著舉了一下手:“教授,我們有自己的指揮體系……”
“指揮體系?你指的是沒有你的見習騎士幫忙就做不出來的參謀旅行報告嗎?”維茨萊本一向嚴肅的臉上看不出他是發自真心還是在諷刺,“我可不是維洛諾斯那樣的飯桶,這一回遇到的是真正的實戰,我要你們每一個人都堅守崗位。
“這個莊園要作為吸引叛軍的磁鐵,強大的援軍作為鐵錘,將云集而來的叛軍在此粉碎。
“你是拜耶蘭的玫瑰,也是利劍,是威嚴不可侵犯的魔法師,我要用鮮血和哀鳴來澆灌你們。”
所有人唯唯諾諾,教授和超凡者的身份和氣勢讓人無法反駁。
“都給我提起精神來!”
教授厲聲喝道:
“兩個維羅納軍團的大隊正在從南面趕來,維羅納貴族的領地和私軍遍及原野,舊鎮附近還有城防軍。你們有9個序列8的非凡者,這樣的戰斗竟然還想逃跑,你們的父輩還敢把家業和榮譽傳承給你們嗎?”
被罵了一頓的所有人都動搖了,準備照做。
“教授,請至少調查一下船只的情況!”索尼婭不愿意退縮,固執的堅持道,“離這里不遠有一個渡口,我們可以找到一些船只,分批運送大家安全離開。”
“不行。”教授冷冷說道,“作為教授和超凡者,我有決定權,拉莫爾小姐,在你繼承爵位以前,有服從的義務。”
一向溫柔的索尼婭毫不退讓:“您的權力無權要求我們作戰。而且作戰計劃需要經過我們委員會的批準才能執行。”
維茨萊本教授驚人的魔力波紋像觸手一般蔓延開來。超凡者的威嚴是不可抗拒的,更何況索尼婭與教授處于同一非凡途徑,沒有自己的修托拉爾在身邊,她獨自直面超凡者,連呼吸和站立都感到困難。
貝爾蒂埃和德迪烏斯想要站出來給索尼婭說幾句話,但是他們也被攝住了。菲歐娜不知所措,伊修斯的立場模糊。
“退下,”維茨萊本再次喝道,“執行命令。”
他的話語帶上了無可抗拒的暗示和魔力,在耳邊和腦海中如漣漪般層層激蕩,瓦解了在場所有人的心神,開始執行他的計劃。
幾個修托拉爾的責任最重。
男爵的莊園里沒有合格的騎士,甚至連老兵都沒有,所有的民兵實際上需要由他們指揮。
不過這些事也沒有超出他們的能力范圍。每一個修托拉爾在東方都有過指揮輔助兵的經驗,從軍務軍法、訓練、作戰到小部隊后勤都能一肩挑。這是他們被選拔的基本要求之一。
“庫拉拉,”德迪烏斯走過來,拉住自己修托拉爾認真叮囑,“狙擊點一定要安置隱蔽的撤退通道。”
“好呀”發色呈現很罕見的銀色的見習騎士小姐點點頭。她是所有修托拉爾里面最漂亮的一個,如果不看她背著的強弓和精致的胸甲,完全和那些貴族小姐沒有區別。
“每次狙擊以后一定要迅速移動,不要貪圖戰果。”德迪烏斯繼續補充道。跟在他身邊一起來的貝爾蒂埃本來想叮囑諾娜幾句,發現他把自己想說的都給說了。
“知道對面只是山賊和叛軍,”庫拉拉哼哼兩聲,“我可是有豐富實戰經驗的,哪像你只看過書。”
諾娜嘆了口氣,指出庫拉拉的疏漏:“上次的敵人只是哥布林,陣地戰階段你不也是第一個倒的嗎?這經驗可不光彩。”
“啊,你們好煩啊!”庫拉拉嚷嚷起來,“別老抓著那破事不放啊,拉納不也被幾個哥布林干翻了嗎?我好歹是被巨怪打敗的。”
“我那時候沒有裝備。”站一旁的拉納慚愧的摸摸鼻尖。
“沒有問題吧?”沉穩的貝爾蒂埃問道,“我們就像是誘餌一樣置身于叛軍之潮。”
這個問題讓在場的人都沉默了。索尼婭遺憾的看了他一眼,轉身去找莊園的管事。
諾娜看了他一會,歪歪頭說道:“既然你覺得有問題剛才為什么不反駁教授?”
“我……”
“你們標榜的獨立和自由精神其實也很容易屈服于權威不是嗎?”諾娜不依不饒的追問道。
這話把貝爾蒂埃給說愣了,他尷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諾娜……”庫拉拉悄悄拉拉她的手甲,“別那么說。”
英氣逼人的修托拉爾小姐并不是在批評大家,她走上前,用力拍了一下封君的肩膀:
“事已至此,別再去煩惱過去的事。這一次就用實戰和鮮血來銘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