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過三更,和光苑內靜悄悄,唯柳芽獨坐庭中,借著月光背三規九戒。
道生皆天賦異稟,而且入仙門前均已通習規戒與經書,無須倉促苦背硬記。
忽聞隱隱酒氣,柳芽疑惑轉頭又見嘉木,那魔頭以桀驁之態坐于雕廊石階,瀟灑輕晃手中酒壺。
仙界紈绔一心撲在違背規戒之上,不舍晝夜,她可不愿招惹,埋頭繼續背書。
豆芽菜雖樣貌平平、倔強執拗,但真性情頗有趣味,若有朝一日被仙規戒律束縛手腳,恐怕會變成一個無聊透頂的仙界呆子,嘉木道——
“看來你不僅仙術差,記性也不大好,深夜假用功,臨時抱佛腳。”
柳芽滿面鄙夷:“只知胡作非為的紈绔魔頭還好意思取笑別人。”
嘉木劍眉輕挑:“這些雜七雜八的戒律我早已爛熟于心,你信嗎?”
柳芽不屑輕哼:“我寧愿相信世間有鬼,也絕不信你這張嘴,規戒里明明白白寫著道生不得飲酒!”
嘉木暢快痛飲一口,問道:“敢問是哪一部戒律,第幾條?”
“初真戒…第…第…第八條…”
柳芽雖服用醴木仙果,可是仍難迅速背熟繁雜戒律。
嘉木嘲笑搖頭:“傻豆芽菜,應是第六條。”
柳芽忙重翻戒律,驚訝發現果真是第六條,心中暗想魔頭定是走邪運。
嘉木得意顯擺道:“第八條是口無惡言,內外中直,不犯言過。”
柳芽不敢相信,都說事不過三,運氣總不會連著好三次,于是質問道:“行思戒第五條是什么?”
嘉木態度不羈依舊,背誦卻一字不差:“戒勿喜,邪喜與怒同。”
柳芽不死心,鍥而不舍繼續追問:“第十五條呢?”
嘉木重重放下酒壺,反問道:“大半夜啰啰嗦嗦考戒律,難不成你被若水上仙附體了嗎?”
魔頭簡直是謎一般的紈绔子弟,柳芽難以置信:“你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會背三規九戒的人!”
嘉木好奇發問:“在你眼中,本公子是怎樣的神仙人物?”
柳芽毫不客氣地如實道:“一門心思違背戒律的混世魔頭!”
嘉木復又暢飲,抬袖隨意拭去唇邊酒漬,全然一副不修邊幅的浪蕩子模樣:“傻豆芽菜,若是不懂戒律怎能更好地違背戒律。”
為了犯戒律而背戒律,柳芽著實難以理解魔頭驚世駭俗的瘋癲邏輯,收整東西準備另尋安靜的背書處,珍愛生命,遠離瘋魔。
嘉木以酒壺按住書卷:“本公子掐指算了算,明日若水上仙第一個考的必定是你。”
柳芽費力抽出被壓的書本,兇巴巴地說道:“我要換一個沒有魔頭打擾的清凈地方!”
嘉木故作失望心碎狀:“沒想到你竟是這般沒有良心的豆芽菜,我救你出火海、助你入仙門,卻換不回絲毫報答。”
她著實難辨魔頭之言的真偽:“你在仙門前的惡作劇真的是想要幫我嗎?可是…可是你為什么要幫我呢?”
嘉木故意賣關子:“不妨猜一猜,猜中有獎勵。”
柳芽嗔惱間奪過他手中酒壺:“我沒有工夫陪你玩,你究竟為什么要幫我,難不成就想在仙山繼續捉弄我嗎?”
嘉木點頭贊許:“豆芽菜你聰明了一點點,不過我幫你不僅僅是為了戲弄取樂。”
柳芽回想片刻,有了些許頭緒:“難道還是想與我做交易嗎?我有什么能與你交易的呢?”
嘉木起身瀟然踱步:“道生除了修習仙術道法之外,還需要做許多雜事,必如清掃、幫廚、照料仙獸等等,本公子這雙金貴的手可受不得絲毫委屈,不如你幫我做雜活瑣事,我保你順利成仙。”
柳芽無法輕信魔頭之言:“大話精,你一心只想離開仙門,如何能助我成仙?”
嘉木猝然靠近,霸道緊盯她的雙眸:“昔日我說能夠助你入仙門,你并不相信,但結果如何?”
柳芽滿目厭棄地推開魔頭,不過念及他確實兩次出手相助,便說道:“我確實欠你人情,會幫忙做雜事還人情,至于我能否成仙,不需你費心。”
嘉木如獎勵小孩子一般拍了拍她的頭頂:“這才是知恩圖報的好豆芽菜。”
柳芽重重打開他的手,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個…之前春風樓的事,你可不可以保密?”
嘉木瞇眼思量片刻,心中大致已猜到答案,卻偏要故意逗她:“春風樓偶遇頗有趣味,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何不說出來為大家添一些樂子。”
柳芽憂心失去道生資格與好朋友:“在仙山提起風塵之地…總歸是…不大好…”
嘉木心生一計,唇邊壞笑又起,順勢便提要求:“保密也可以,條件是你以后都要乖乖聽從本公子的吩咐,做我的小跟班。”
柳芽不免遲疑,猜不透魔頭安的究竟是什么心。
嘉木甩袖故做離去狀:“不同意就算了,我現在就去找澄暉真人好好聊聊凡間見聞。”
柳家匆匆緊拽他的衣袖,迫不得已答應條件。
楚靈犀聞著嘉木酒壺中的佳釀香氣,儼然是人間竹葉青,留著口水道:“呆子豆芽菜,你被魔頭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