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婚制禮儀大同小異,明媒正娶,三書六禮。
所謂三書,為聘書、禮書、迎書;所謂六禮,乃納采禮、大征禮、冊立禮、奉迎禮、合巹禮、慶賀禮。
皇族婚事,利益為重,情意為輕,重在繁瑣禮制與奢華排場,縱做皇后又如何,一日風光尊榮,半生黃金枷鎖,這不是楚靈犀真正想要的生活。
魔尊許下的婚諾,與她而言,純屬雨后送傘,多此一舉。
以納采為例,男方派遣使者攜雁為摯,向女方尊長通達嫁娶之意。
女方尊親若同意婚事,雙方可互換年庚八字帖,用以占卜吉兇,如無相沖相克之象,婚事便初步議定。
楚靈犀借柳芽之軀復活,成為寵妃已有月余,假以時日身體痊愈,肯定會被虎狼魔尊吃干抹凈,雙方已有夫妻之實,何必假模假式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最為坑爹的是,此事楚靈犀明顯處于劣勢。
仙魔大戰之后,整個四界皆會知曉,魔尊寵妃柳楚是借軀還魂的妖女戰神,既然木已成舟,她的兄長楚云昊根本沒有拒絕魔尊的余地,不得不同意這樁婚事,哪里顧得上八字是相合還是相沖。
萬一的萬一,魔尊是負心薄情渣郎,始亂終棄,翻臉不認人,轉頭另結新歡,那她簡直丟臉丟到九霄云外,瞬間淪為四界知名棄婦,無論走到哪里都自帶苦情BGM。
不過她好歹有楚州長公主的尊位傍身,魔尊就算是絕世渣男,也不會徹底斷情絕義,八成是居高臨下地施恩,準她入魔宮為妃。
倘若她真落到那般田地,當皇后是不可能的,最多得個貴妃的空頭銜,獲冷宮一座,擺青燈古佛,日日苦等君王翻牌,夜夜垂淚孤枕難眠,眼淚匯聚成海,悲傷逆流成河。
但是,酷炫狂拽吊炸天的楚靈犀絕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悲催到如此境地,她寧做自由自在的棄婦,也不當守活寡的深宮棄妃。
真正的強者,陷入絕境亦不自暴自棄,就算淪落為棄婦,她照樣能夠乘風破浪,逆風翻盤。
重回沙場,她仍舊是妖女戰神,重回妖界,她依舊是為所欲為的女霸王。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以她的本事,在妖界爭奪地盤易如反掌,自立為王,肆意瀟灑,魔尊納一位新妃,她便收一對小鮮肉,無論幸福還是性福,她都只贏不輸。
魔尊懷有小算盤,謀劃斬斷她的翅膀,楚靈犀胸有小九九,一心自練硬翅膀。
茅石不完全清楚此二人的小心思,但隱隱有種感覺,眼前秀恩愛的這一對所撒的不是真蜜糖,而是齁嗓子的糖衣炮彈。
偽甜蜜過后,魔尊論及戰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本尊已在仙界安插暗探,獲知了不少重要情報,最好在妖界的楚州和熊州也安排一些可靠的密探,如此便可確保萬無一失。”
厲國主點頭贊同:“尊上所言極是,多年前熊國主有意搶奪厲州邊陲重鎮,厲某為探查軍情,就在熊州宮廷中收買了幾位重要人物,直至今日,這些眼線仍在暗中為厲某傳遞情報,最新的消息是,熊少主正在積極拉攏陸州、磬州、粟州和魯州,以擴大仙族聯盟的勢力。”
“陸州…磬州…粟州…魯州…”
魔尊君棠沉思中習慣性地以食指輕敲桌面,腦海中浮現妖族地圖——
“此四州國力不盛、兵力不強,不過他們若是成功聯手,在楚州和熊州的帶領之下,可能對我方形成半包圍的態勢。”
楚靈犀在軍中長大,探討戰局時喜歡手口并用,用桌上的鮮花和配菜擺地圖,茅石以法術將盤盞移開,為她騰出一片自由發揮的空地。
她生來屬于沙場,提及戰事,眼眸中便會閃耀犀利的戰神之光——
“楚州和熊州是千年前的妖界強國,不過早已陷入江河日下的困境,看似兵強馬壯,實則不堪一擊,從他們目前的策略來看,純屬重量不重質,那四個妖族小國勢單力薄,守住固有國土已屬勉強,根本沒有余力外攻。
妖界名義上是十州,其實僅有六強,拉攏剩余的四州完全是白費功夫,這餿主意鐵定是廢物熊少國主和蠢材楚一鳴共同想出的,說不定還沒等我們出手,這倆白癡就憑借一系列騷操作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談過豬對手的蠢策略之后,楚靈犀再論己方的光明前景——
“厲州和潁州是妖族的后起之秀,整體實力為妖族最強;兗州極少參與戰事,兵力雖然儲備不多,可是精兵強將卻不少,配合州內獨有的烈風戰馬,陸路進攻的速度極快,在小規模的沖鋒戰中有相當大的優勢;而元州嘛…”
她惋惜地嘖嘖嘖了幾聲:“元州的整體畫風被附庸風雅的元國主帶跑偏,重文輕武,兵力不興,不過地理位置特殊,正好可以作為魔族與仙族交戰的中心緩沖地帶,而且元州盛產美女,可以訓練一大批絕色娘子軍,以顏值為武器,不費一刀一箭,就把對方迷的神魂顛倒,令其主動繳械投降!”
楚靈犀正經不過三秒,茅石和厲國主見怪不怪,魔尊君棠也基本適應了她間歇性不靠譜的跳脫性格,絕色娘子軍是純粹的玩笑,但她總體的戰局分析既精準又精彩。
茅石幫她收尾總結:“即便熊州和楚州與妖界四小國成功結盟,亦不足為懼,盟友以精誠二字為貴,有厲州、潁州、兗州和元洲的支持,尊上便無需擔憂妖族這一條戰線,全力對戰仙族即可。”
“熊州如有新動向,厲某會及時告知尊上,至于楚州…”厲國主稍稍遲疑:“其內部有一人愿意秘密聯合厲州,共助魔族一臂之力。”
他講這句話的時候,一直用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楚靈犀。
魔尊君棠猜出此人的身份:“是楚州的令狐國舅嗎?”
令狐國舅名為令狐玨,是楚云昊與楚靈犀的親舅父。
令狐家族是楚州的開國重臣,在朝中根基極深,地位舉足輕重,楚國主百年間屢屢挑起事端,欲廢黜嫡子女的尊位,最終皆因忌憚令狐家的勢力而作罷。
按理講楚家兄妹應與令狐國舅感情深厚,可是現實并非如此,楚州皇室錯綜復雜的恩怨賬千頭萬緒,算不清,理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