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的軀體,楚靈犀的魂靈,合而為一,恰是魔尊君棠夢想中的完美愛人。
魂牽夢縈的熟悉容顏,加之新鮮刺激的妖精撩撥,舊瓶裝新酒,盡除往日虐戀中的玻璃渣,添以風味獨特的甜醇佳釀,令他欲罷不能。
作為高高在上的魔界至尊,霸權之下必有不近人情的自私,他不在乎楚靈犀是否情愿做替身,既然他救了妖女的命,那妖女便有義務做替身報恩。
他確實被勾了魂,可并未被下降頭,十分清楚妖女在耍美人計小心機,但他并不介意,因為彼此斗智斗勇的過程別有情趣,而且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定能夠降服妖女戰神。
他與柳芽之所以悲劇收場,根源在于二人的本性南轅北轍。
對于柳芽而言,正道大業重于泰山,她心中的顧及太多,有大局、有道義、有蒼生,唯獨沒有自己。
她與父親柳言蹊相同,是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仗劍直指魑魅魍魎,只為盡除仙界污濁黑幕,開創盛世朗朗乾坤,即使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可惜,在黑白難辨的混沌亂世,孤膽英雄的正義總敵不過心機小人的陰謀。
魔尊君棠則是徹頭徹尾的現實主義者,每個時代都有不同的游戲規則,在危機四伏的亂世,道義賤如草,實力論成敗。
他將魔族大軍培養成為四界最強精銳,用盡各種手段搶占四界軍鎮要塞,并大興軍事工程,千年磨一劍,利刃直逼仙帝德輝的脖頸,只待時機成熟,便率鐵騎入攻仙界,一雪前恥,以報父仇。
柳芽與魔尊,一無私,一自私,一為保仙界,一為毀仙界,兩人命中注定是沙場之中對立的兩方,不僅不應生情,甚至不應相識。
將柳芽換為楚靈犀,對立關系便煙消云散,魔族和楚州的關系雖然起起伏伏,但并沒有深仇大恨,二者聯手,于雙方均有利。
妖族千年間內亂不斷,逐漸分裂為十州,各自為政,不過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妖界兵力強勁的州國,皆有吞并九州、一統全族之心,只是無一有此實力。
妖族英豪界的翹楚即為楚云昊,眼下他雖落難,可是一旦翻身,前途不可限量,若再得魔界之力相助,不僅能使楚州成為妖族最強國,而且有能力吞并其余九州,直登妖界至尊寶座。
自古以來,兩族結盟,除締結盟約之外,往往還會以聯姻的方式以證永世交好。
魔尊君棠清楚,楚靈犀和他均是現實的利己主義者,比起感情,更重利益。
只要魔尊提出扶持妖族統一的計劃,楚靈犀必會竭盡全力為兄長楚云昊爭取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
妖族楚州、厲州和潁州的總體國力基本相當,魔尊君棠可任選其一相助,不是非楚州不可。
實力決定交易地位,魔尊是多金多兵的甲方爸爸,而楚靈犀是力求與之合作的卑微乙方。
若想交易成功,乙方須得滿足甲方一切合理與不合理的苛刻條件。
妖界至尊這一魚餌的誘惑力足夠強,不愁妖女戰神不上鉤,魔尊只要端著架子等待便好。
為了哥哥能登上妖帝之位,楚靈犀自會降低身段,百般巴結討好,主動舍棄翅膀,從朱雀變為風箏,從此逃不脫魔尊的五指山。
身為現實主義者,比起虛無善變的感情,魔尊更善于利用實實在在的利益。
偏巧楚靈犀正是無底線且無下限的財迷野心家,為了助哥哥一臂之力,百分之兩百會使出美人計的終極大法,不消魔尊多費口舌,她會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賣力扭擺水蛇腰。
以上皆為魔尊的謀算,他有把握牢牢將楚靈犀鉗制在手掌心,而楚靈犀也有相同的自信,她認為自己一定有辦法逃離魔尊的掌控。
他們確實在很多方面極其相似,乃同道中人,均有好勝好強的野心,均有必勝必贏的信心。
更為重要的是,楚靈犀和魔尊君棠的情感觀完全相同,視愛情為戰爭,以輸贏論成敗,彼此暗暗較著勁,誰都不服輸。
說到底,二人既不懂愛也不會愛,愛是無關勝負欲的理解與包容。
不過,愛情確有與戰爭相似的一面,角力雙方的心境與策略會因局勢和情報而改變。
茅石走對了極其重要的一步棋,講出楚靈犀的悲慘童年與心理陰影,再加上方才二人對話時半真半假的演繹,成功使魔尊的同情心決堤,似泛濫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魔尊對楚靈犀的感情不是愛,更多的是霸道占有欲和征服小野馬的刺激快感。
當他得知小野馬有不為人知的傷痛與陰影時,同情心激發了善良的本能,不由自主地想要對她更好一點。
魔尊派人深查過楚靈犀,重點在于了解她進入軍營后的經歷,沒有過多關注她兒時的過往。
先前他始終心存疑惑,楚靈犀就算是在沙場中長大,畢竟也是身份尊貴的楚州嫡長公主,何至于在混世魔頭的狂浪之路上狂奔不回頭。
此刻答案終揭曉,她是被父母扭曲的關系所傷,擔心重演母親的悲劇,所以寧可做混世妖女,也不當任人擺布的乖乖女。
魔尊君棠命內官陪同茅石至藏書閣,為樂天擇選兵法書目,而后擁楚靈犀入懷,柔聲問道:“剛剛你們在聊什么?”
“閑談而已,沒聊什么要緊事。”
楚靈犀邊說邊悄悄翻著白眼,心中真實所言為——
“大豬蹄子!大尾巴狼!裝,接著裝,你要沒偷聽墻根,姑奶奶跟你姓!”
魔尊君棠輕撫她的發絲,像安撫孩子一般:“茅副將給我講了一些有關你父母的事…”
楚靈犀徑直打斷:“我不想再提陳芝麻爛谷子的糟心事,我的母親早已過世,混蛋父親壓根兒不配做爹,這世上我只剩一個親人,那就是哥哥!”
她是真的不愿多述兒時的凄慘過往,能講出口的方才均已言盡。
于楚靈犀而言,魔尊君棠不是真正可信之人,她不愿輕易袒露脆弱。
魔尊君棠雙臂的力道又增大了幾分,仿佛想把她揉入身體之中:“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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