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立秋,但熱在三伏。
雖已日薄西山,但建康的傍晚,仍然熱燥異常。
慕云吟晚飯后,想著慕云芷的事,心里有點隱隱的不安。
那個平西伯爵府的東方尚頤,明顯不是個好東西。可看樣子,阿姊,似乎是貼了心的要跟著那個東方尚頤了。
阿姊時時維護著東方尚頤的面子,甚至不惜對自己惡語相加,這讓慕云吟恨其不爭。
父親這段時間回來的晚,而且告訴父親阿姊的事,有些話還不好說出口。
看來,只有把阿姊的事告訴二姨娘了,希望二姨娘能勸住阿姊,不要越走越遠。
想到這里,慕云吟招呼了黃鸝一聲,倆人向二姨娘的房間走去。
蘇氏見慕云吟來到她的房間,自然高興的讓貼身婢女夏婉慈上茶。
“今日二姑娘又有空來我屋里坐坐,姨娘真是高興。”
慕云吟見夏婉慈走出了二姨娘的房間,就單刀直入的對二姨娘說了慕云芷和那個東方尚頤的事。
當然,東方尚頤衣衫不整,眼光色淫的話,慕云吟是說不出口的。
讓慕云吟沒有想到的是,二姨娘聽了她的話,并沒有感到氣憤,語氣反而有點抱怨。
“二姑娘天生金貴,嫡女鳳軀,自然不愁找到好人家,像太子這樣的賢身貴體,也親臨府上呢。可你阿姊不同于你,找到個好人家不容易,姨娘怎好棒打鴛鴦呢?”
慕云吟想不到二姨娘是這個態度,這可是阿姊一輩子的事,對方的家世不說,但人品重要。
“二姨娘,那個東方尚頤家世尚可,但為人放浪,人品不佳。”
二姨娘皺了皺眉,婉言道:
“二姑娘現在掌著慕府,這是你的本事,姨娘不和你爭,但你阿姊的事,就不煩二姑娘操心了,你就留給我這做親娘的做主好了。”
二姨娘說到這個份上,慕云吟再說什么,估計只會加深隔閡。
慕云吟無奈的離開二姨娘的房間,黃鸝今日沒有跟著去秋祭現場,不知道慕云芷的所作所為,不然要氣死。
望著慕云吟離去的背影,一直在外間悄悄偷聽的夏婉慈,對蘇氏說道:
“我覺得二姑娘說的對呢,一個人的人品仍是重要的。”
蘇氏白了一眼自己的貼身婢女,又嘆了一口氣,最終沒有說出口。
蘇氏的心里,自然覺得慕云吟說的對。
可是,蘇氏深知慕云芷為庶女,能找個伯爵府尚未婚配的公子,已經是不錯的了。
難道為了計較所謂的人品,要嫁個愁穿愁吃的小戶人家?或是做個大戶人家的小妾?
蘇氏在慕府,倒是沒有受過正房的氣,夫君也對她也客客氣氣的,這是得了那個刀大娘子的好。
但蘇氏不是沒有聽說過,其他府里的姨娘,有的連大娘子身邊的婢女都不如,整日被欺凌受氣,缺衣少吃的。蘇氏可不愿意自己的女兒過那種日子。
男人嘛,有幾個不奢葷的,她要找幾個小的,就隨他找去吧,只要正室的地位不動搖就罷了。
蘇氏心里,再次嘆息一聲,垂下了眼眸。
…………
在這個秋日燥熱的傍晚,內心焦躁的人不止慕云吟一個。
在朱雀大街的祺王府,祺王蕭祁軒背負著手,站在府中一棵石榴樹下,漆黑的眼眸,但難掩傲世的青春和優雅。
年方二九的祺王,正是青春蓬勃的韶華,逢衣淺帶,揮袂生風。
今日一襲藍底暗花長衫,更顯得年輕的祺王,素雅又不失貴氣。
祺王仰頭看著眼前果色嬌艷的石榴,一張嬌俏的臉,便浮現在綠葉紅果間。
這是王府里最老的一棵石榴樹,但葉色蔥蘢枝丫藤蔓,枝枝蔓蔓的伸出了墻外。
蕭祁軒記得那日他便衣游玩歸來,看見在自己王府的外墻下,站著一個一襲綠裙的女孩,女孩雪似的肌膚,被火紅的石榴暈染了一層淡淡的光澤。
蕭祁軒只看了一眼,便覺得一樹秋實的嬌艷,都凝成了女孩嬌美的容顏。
女孩看到失了風度失了神的他,便沖他淺笑了一下,整個秋日的華美,連同樹上果實的嬌艷,便悄然暗淡。
女孩由婢女陪著離開,祺王失神的望著那輕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有誰知道,一個堂堂皇戚清貴,竟悄悄的一路尾隨。
祺王看到女孩進入到御史大人的府邸時,才折轉身離開。
接下來就是,在女孩一出門時,便遇到了他。
后來有一天,當女孩再次避開那個眼尖嘴利的婢女,獨自應約出來時,女孩的臉上沒有了歡快。
“五郎,我父親要送我回云南了。”
女孩如星的眼眸垂了下來,那夜的星光都閉了眼。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父親說我不適合留在建康,要讓我回云南去陪母親。”
蕭祁軒不知道,為什么那個御史臺的慕大人,要把夫人留在老家,不攜眷同來建康,共享天倫之樂。
“是母親不愿意來的,父親也不愿意違了母親的愿。”
“為什么?”
“哦,應該是祖母年邁,需要母親照顧吧。”
女孩天真的眨了眨眼,她想不到其他原因。
那次分別時,蕭祁軒拿出了那個銀色絲線拴著的雙獾玉墜,輕輕的戴在了女孩的玉頸上。
“見這個玉墜,就如見到我。”
女孩羞澀的低下了頭,不敢看他熾熱的眼睛。
蕭祁軒一把拉過女孩,呼出的氣息,讓女孩迷離。
“云吟,我等你回來。”
女孩眼里有淚光閃現,蕭祁軒的內心,有突起的焦渴在翻滾。
十四歲的女孩,被他熱浪滾滾的心潮驚嚇到,最終掙脫他的懷抱,給了他一小巴掌,才如驚兔一般的跑掉。
女孩的身后傳來了五郎的聲音,那聲音既讓人陶醉又讓人感到溫暖。
“你知道那雙獾玉墜的寓意嗎,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