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什么名字!”總覺的這女子有些眼熟,何沐晚一邊打量著亂發下面那張臟兮兮的小臉,一邊向著婆子詢問道。
“這賤婢名叫朱砂,以前是在蘇夫人的云水閣伺候的,在蘇夫人出事之后,便被貶到了浣衣閣!”
在西楚皇室,不管是皇宮還是王府宅院,浣衣閣都是用來安置犯錯下人的。
在那里做工,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好,每天還要超負荷的做各種臟活累活,不僅如此,還要動輒被打被罵,在那里的人,可以說是最低賤,最沒有地位的。
蘇紫溪出事之后,云水閣的下人也受到了牽連,所有曾經幫著蘇紫溪挑釁過雪月居的丫鬟,全都被送進了浣衣閣,朱砂作為罪魁禍首,自然首當其中。
當初借著蘇紫溪得寵,朱砂不止一次找過離歌跟何沐晚的麻煩,冤家路窄,倒是沒想到自己已經落魄成了這個樣子,竟然還會在這里遇到何沐晚。
心中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朱砂只能暗罵自己運氣太差。
聽到那婆子口中熟悉的名字,何沐晚心頭一震,果然是朱砂,當初她在蘇紫溪的身邊時,身材還有些微胖,不過幾月的時間,已經瘦成了皮包骨,看來浣衣閣的生活,確實不好過。
看見女人微怔卻沒有說話,那婆子識趣的繼續開口道:“不過是個低賤的下人,污了王妃的眼睛,奴婢回去一定好生教訓,還請王妃不要放在心上!”
到了現在,王府上下早已經無人不知何沐晚在北冥塵心中的地位,相比而言,蘇紫溪根本不值一提,朱砂得罪過何沐晚,那婆子想著,狠狠教訓朱砂,定然可以討好何沐晚。
但她卻想錯了,何沐晚從來不是小氣之人,有些恩怨,兩清了,她也不會再去翻什么舊賬,是以,對于這婆子的拜高踩低,刻意討好,她非但沒有什么感激,倒是生出了些許厭惡。
沒有理會那婆子,何沐晚轉向朱砂詢問道:“你為什么要偷王府里的東西?”
經何沐晚這么一問,朱砂突然大起了膽子,反正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管怎么樣,她應該都不會有什么活路。
不如死馬當成活馬醫,向何沐晚說出自己的苦衷,都說她生性善良,或許她會愿意出手相助,也未可知呢。
用盡全力掙脫侍衛的鉗制,朱砂拖著疼痛的身子,爬到何沐晚的腳下,抱著她的腳踝,哭訴道:“奴婢鄉下的奶奶生病,需要錢來醫治,可奴婢現在已經沒有了俸祿,奴婢也是沒有辦法,才出此下策的!”
“奴婢知道,奴婢曾經仗著蘇夫人得寵,對娘娘和離歌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奴婢不求娘娘能夠原諒奴婢,可奴婢的奶奶是無辜的啊!”
“奴婢的奶奶生性淳樸善良,她是個好人,若是再沒錢醫治,奶奶怕是就撐不了多久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還請王妃行行好,救救奴婢的奶奶!奴婢給你磕頭了!”
話音落下,朱砂已經跪在了地上,接連向著何沐晚不停的扣頭。
“你這個賤婢,竟然還敢沖撞王妃,弄臟了王妃的衣服,你擔的起嗎?”
婆子觀察著何沐晚不大好看的臉色,正要賣人情讓侍衛把人拉走,可她話還未及出口,突然聽得何沐晚淡淡道:“別磕了,你先起來!”
似乎沒有料到何沐晚會這樣說,在場的所有人俱是一愣,朱砂也是明顯愣了一下,暫時停下了扣頭的動作。
突然從女人的話中看見了一分生機,朱砂微頓片刻后,回過神,趕緊再次向著女人哀求道:“只要娘娘答應救奴婢的奶奶,讓奴婢給娘娘磕多少個頭奴婢都愿意!”說著,她又繼續開始把自己的額頭往地上撞。
“我讓你停下!”從來都不喜歡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朱砂這樣的舉動,讓何沐晚不適應的很。
“王妃讓你停下,你沒聽見嗎?”拿捏不準女人的意思,只是發現女人秀眉微皺,看上去好像不大開心的樣子,那婆子只能暫且順著接過話。
“你們幾個拉她起來,看看她的包裹里,都有什么!”壓根不想理會那婆子,何沐晚徑自向著一旁的幾個侍衛下令道。
“是!”侍衛領命上前,將朱砂從地上拉起來,奪過她抓在手里的包裹,打開去看,里面倒當真不過是些珠寶首飾。
“給她些銀子,讓她走吧!”輕輕嘆了一口氣,何沐晚淡淡道。
她的命令倒是讓那婆子有些為難了,“王妃娘娘,不是奴婢不想聽你的命令,只是……朱砂如今是浣衣閣的下人,沒有王爺的命令,奴婢實在不敢放行!”
“就依王妃所言,給她些銀子,放她走!”
何沐晚還沒開口,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卻突然在不遠處響起,話音落下,他已經走到了女人的身邊。
“參見王爺!”在場的下人見到北冥塵趕緊齊聲行禮道。
“以后只要是王妃的命令,你們照辦就行,不必向本王請示!”狹長的鳳眸在眾人身上流轉而過,落下這么一句,北冥塵便拉著何沐晚轉身離開了。
這還真是個讓所有人都意料之外的結果,就連朱砂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最后不僅沒有受到責罰,反而還重獲自由,并且拿到了她奶奶的救命錢。
沖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行了跪拜大禮,朱砂真誠道:“奴婢多謝王爺,多謝王妃!”
本想在何沐晚面前邀功,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那婆子心有不甘,瞪了朱砂一眼,憤憤轉身離去。
北冥塵從來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當初的蘇紫溪,獨享寵愛,可到最后,依舊沒能逃過一死,夫妻情分,他尚且完全沒有顧忌,更別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
幫著蘇紫溪去找雪月居的麻煩,當初云水閣的丫頭中,朱砂在找茬兒這件事上,可以說是最積極的一個。
這也是最后蘇紫溪出事,她會落得被貶到浣衣閣這般下場的最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