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做過保姆嗎?”
家政公司負責接待的小姑娘,客氣的詢問趙玉敏。
趙玉敏:“……沒有,不過我做了二十多年的家庭主婦。”
她就怕自己沒有工作經驗而不被人錄取,雖然腦海中的那個聲音一直鼓勵她,可她心里還是發虛。
聽到小姑娘果然問她做沒做過保姆,她底氣不足的搖了搖頭,然后拼命的解釋:“真的,就像家里的那些活兒,洗衣服啊、做飯啊,打掃衛生,這些、我都是做慣了的。”
小姑娘笑容不變,顯是見多了這樣來找工作的人,她耐心的解釋,“不是,阿姨,我的意思是,您受過相關的專業培訓嗎?”
趙玉敏愣了愣,搖頭,在她的潛意識里,做家務不就是那么點兒事嘛,怎么還上升到“專業”的角度?
小姑娘看出趙玉敏眼底的不解,笑著說:“比如說,您有沒有上過營養師的相關課程?”
“或者,有沒有接受過育嬰、護理等培訓?”
小姑娘還算客氣,沒有直接問趙玉敏有沒有相關的資格證書。
但她的這些問題,還是為難住了趙玉敏。
趙玉敏剛剛被它鼓起來的勇氣,又、又被小姑娘一連串的問題嚇了回去——她就知道,像她這樣只會干家務的人,一旦走到外面,真是連個工作都找不到。
保姆啊,“它”剛才也說了,這種工作門檻最低,就是那種半文盲的中年婦女都能干的活兒,她、她卻——
小姑娘見趙玉敏情緒低落,似有打退堂鼓的意思,趕忙說道:“阿姨,您沒有接受過這些培訓也沒有問題。我們家政公司有相關的培訓,您只需報名學習就可以!培訓結束,您拿到相關的證書,就能接工作了。”
“那、是不是還要考試?”
趙玉敏被丈夫、婆家人打擊了二十多年,人已經極度的自卑。
有些事、有些時候,她甚至連試都不敢試,都直接否定了自己。
像考試什么的,在她的潛意識里,就是類似于兒子高考、畢業考之類的高難度。
兒子當年為了考試,多作難啊。
而她,根本不如兒子聰明,又離開校園二十多年,那些知識早就在日常的柴米油鹽中消耗殆盡,她、她根本就考不過!
趙玉敏的擔心,小姑娘也習以為常,忙笑著安撫:“阿姨,您別擔心,我們的考試不是特別難,只要您仔細聽課、用心實操,基本上都能通過!”
趙玉敏卻沒有這么樂觀。
基本能通過,那也就是說,還有不通過的人啊。
趙玉敏覺得,像她這樣沒用的廢物,可能就是那通不過的極少數人。
猶豫再三,趙玉敏還是問了句,“閨女,就、就沒有那種不需要考試的工作?”
小姑娘年紀不大,卻經驗豐富,見趙玉敏這般,也沒有太過驚異的反應。
她想了想,帶著些許試探的語氣,“阿姨,我手頭上就有個工作,客戶倒是不要求從業阿姨有什么資格證書,但這份工作很辛苦——”
不等小姑娘說完,趙玉敏就興奮的問道,“什么工作?我不怕辛苦的!”
雖然在丈夫兒子的眼中,她在家做家庭主婦是“享福”,可只有她自己明白,這二十多年,她過得有多辛苦。
畢竟上班什么的,再辛苦也還有個休息的時間。
而她呢,絕對是二十四小時待崗。
丈夫應酬到大半夜,她就要等到大半夜,丈夫回來后,又是給喂醒酒湯,又是伺候洗漱。
往往丈夫舒舒坦坦的睡著了,她還要蹲在廁所里洗衣服,回到廚房收拾殘局。
睡不到兩個小時,又要早早的起來給做早飯。
更不用說公婆生病的那幾年,趙玉敏生生累瘦了十幾斤。
“就是有個癱瘓的老人,需要找個二十四小時的住家保姆。活兒是辛苦了些,但工資不低……”
小姑娘有些猶豫的說道,因為像這樣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的活兒,是最不受保姆待見的。
有些保姆,一聽是這樣的活兒,連去客戶家試工都不樂意,直接拒絕。
趙玉敏精神一振,根本沒有聽完小姑娘說的什么工資,趕忙點頭,“沒問題,我可以的!”
小姑娘見她這般急切,明白她應該是急著找工作,一聽有個工作就趕忙應下,卻未必清楚伺候一個癱瘓老人所要面對的辛苦。
為了避免以后麻煩,小姑娘還是善意的提醒:“阿姨,那位老人癱瘓了一年,期間換了五個保姆——”
這五個人里,有受不了自己不干的,也有工作不盡心被人家家屬投訴的。
反正吧,這份活計,真的不好干。
小姑娘擔心這位阿姨沒有經驗,眼下靠著一股子沖動,接了活兒,結果干不了幾天就鬧出事端,不管是人家客戶還是他們家政公司都麻煩。
所以,有些情況,還是提前說清楚比較好。這樣以后就算有了問題,也跟她沒有關系。
“閨女,你別說了,我都懂!”
如果說照顧別的病人,趙玉敏興許還沒有這么自信。
但癱瘓的老人?
趙玉敏向來直不起的腰桿,此刻卻聽得筆直,“不瞞你說,我的婆婆就是因為腦梗而導致了中風,她在床上躺了八年,全靠我一個人伺候。”
八年?!
一聽這個數字,小姑娘以及前來咨詢的客戶都是一怔。
久病床前無孝子!
親生骨肉都很難做到幾年如一日的照顧自家重病的老人,而眼前這位阿姨,卻整整伺候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