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姨娘發了話,徐嬤嬤心里不情愿也要乖乖照做。
她領了幾個粗壯的仆婦,飛快的追上了李素婉。
“大少奶奶,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徐嬤嬤跟在李素婉身側,皮笑肉不笑的問了一句。
李素婉看都不看她,繼續踉蹌著往外走。
徐嬤嬤臉皮抽搐了下,耐著性子,好聲好氣的說道:“咱們姨娘說了,您好歹是咱們家的少奶奶,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說!”
李素婉還是不說話。
徐嬤嬤見她這般,便有些不耐煩了。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她們一行人已經走出了皓月閣,穿過了幾處院子,一路往西角門而去。
周圍已經有好奇的丫鬟婆子駐足,竊竊私語的看著形容枯槁、滿身血跡的李素婉。
徐嬤嬤怕拖得久了,消息會傳到劉二太太那兒,劉二太太為了顏面或是其他原因,再跑來攔阻。
屆時,她家姨娘的算盤可就落空了。
呃,郝姨娘姓郝,可她的脾性跟“好”字一點兒都不沾邊。
哪怕她徐嬤嬤是郝姨娘得用的人,若是差事辦砸了,照樣沒有好果子吃。
“李氏,你別給臉不要臉!”
徐嬤嬤湊到李素婉耳邊,小聲的恫嚇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難道還真想跑出去告狀?我告訴你,你可別想不開,我們姨娘可是大爺的心肝肉……”
徐嬤嬤到底沒有郝姨娘的底氣,她是真怕李素婉把事情鬧出來。
“怎么?郝柔那個賤婢怕了?不敢讓我去京兆府?”
李素婉忽然停住腳步,扭過頭,冷冷的看著徐嬤嬤,“所以,她特意派了你這個狗奴才來攔我?”
狗奴才徐嬤嬤:……
這幾年來,李素婉一直是她手里捏著的一塊泥。她雖然是個奴婢,可背后站著郝姨娘,而李氏這個正頭少奶奶在她跟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可現在,李素婉忽然一改往日的逆來順受、隱忍軟弱,居然有膽子反抗郝姨娘,當面唾罵她徐嬤嬤!
她、她是不是瘋了?
還是——
徐嬤嬤愈發不安,被人直接罵道臉上,也不敢發怒,反而僵硬的陪著笑臉:“少奶奶,瞧您說的,姨娘可不是這個意思!”
徐嬤嬤眼角的余光掃了掃周圍,發現已經有小丫鬟停下來圍觀。
為了防止劉二太太插手,徐嬤嬤趕忙道:“姨娘命老奴來,可不是攔您,而是要老奴伺候您!”
“哦?伺候我?”
李素婉冷笑一聲,“她讓你怎么伺候我?哪怕我真去京兆府鳴冤,你們也要‘伺候’我去?”
徐嬤嬤心里咯噔一下,娘的,這李氏到底怎么了?居然真敢跑出去告狀?
難道她不但自己的兩個孩子了?
徐嬤嬤是真的想把李素婉拉回來,直接關到柴房里。
可、可她腦海里又浮現出郝姨娘那張自信、張揚的臉,以及她的那些吩咐。
咕咚!
徐嬤嬤吞咽了一口吐沫,“少奶奶,姨娘說了,不管您去哪兒,老奴都會護送您過去。”
說到這里,徐嬤嬤看了看李素婉狼狽、凄慘的形容,試探的問了句,“少奶奶,要不要老奴給您準備一輛馬車?”
這次換李素婉無語了。
她果然還是小瞧了郝姨娘的張狂啊。
那賤婢,猜到自己可能要告狀、要搞事情,非但不攔阻,反而命人“護送”!
呵呵,這是一種怎樣的肆無忌憚?
她是篤定自己不能把她怎樣?
“馬車就不用了,你們既然要跟,那就跟著好了!”
李素婉抿了抿干裂的唇,冷冷的說了一句,然后不再理睬徐嬤嬤,繼續踉蹌著腳步往外走去。
待她走到西角門時,劉二太太已經聽到了消息,她罵了一句“一個兩個都不是省心的玩意兒”,然后就命人去攔阻。
可惜,她的命令跟寵妾郝姨娘相沖突的時候,下人們居然暗搓搓的選擇了后者。
也是,劉二太太雖然是當家主母,可她當的只是西府的家。而大爺則是兩府的繼承人,又那般無原則的寵溺郝姨娘,為了討她歡心,不知頂撞了劉二太太多少次!
……所以說啊,在下人心目中,郝姨娘一個侍妾,竟比二太太還要有威勢!
劉二太太:……
“好個郝氏,她、她居然這般放肆!”
劉二太太再度聽到回稟的時候,李素婉已經被徐嬤嬤等人“護送”著出了佟府。
而劉二太太也知道了郝氏的那些吩咐,她不由得怒上心頭。
“這賤婢果然狂的沒邊兒了,不只是李氏那個少奶奶,就是我這個二太太,她也不放在眼里啊!”
劉二太太屏退了下人,恨聲對心腹說道:“她,不能留了!”
過去劉二太太投鼠忌器,不愿為了一個女人而跟寶貝兒子生分。
可現在,郝姨娘已經開始挑釁她這個當家主母,并試圖踩著她立威,劉二太太無法再容忍了!
李素婉不知道劉二太太此時的想法,如果知道了,定會冷笑一聲:果然啊,不牽扯自己利益的時候,哪怕嘴上說得狠,也不會太過計較;一旦自己被冒犯了,什么投鼠忌器、什么母子離心,就統統顧不上了!
所以說啊,過去劉二太太容忍郝姨娘,不是真的對她無計可施,而是在衡量值不值得!
當然了,劉二太太會不會經此一事而生出除掉郝姨娘的心思,李素婉不知道,她也沒空理睬。
出了佟府,她站在大街上,稍稍辨認了一下方向,然后就往京兆府的方向走去。
“呀!這個女人怎么回事?衣衫破爛、形容凄慘,身上還沾著血?”
“咦?我、我怎么瞧著這人有些面熟?”
“好家伙,這不是佟家的那位少奶奶嘛。大前年,我家少奶奶舉辦賞花宴,她還來參加來著!”
“啊?佟家的少奶奶?就是、就是那、那一位?”
李素婉走在大街上,她異于常人的現狀,引得鄰居、路人紛紛圍觀。
有些曾經見過她的人,竟一眼認了出來。
而當“佟府大少奶奶”的身份被叫破,圍觀路人便開始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就是她啊,哎呀,她、她怎么變成這幅模樣了?”
“應該是她,我雖然不認識佟家少奶奶,可我認識她身邊那個胖婆子,那人啊,是伺候那位郝姨娘的!”
“哎喲喲,真是可憐啊,好好一個豪門貴婦,卻弄得像個叫花婆子!”
“咦?她這是去哪兒?難不成實在忍不下去了,要跑回娘家求援?”
“不對,我記得李氏是平康坊李家的女兒,看她這目標,不像是去平康坊,倒像是去京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