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義士,莫非真是崔家?”客棧掌柜抖著聲音,眼中戴著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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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但我是第一次來省城,除了跟崔家有些糾葛,跟其他人再無恩怨。昨天我從崔家拿到了一萬兩銀子的銀票,一時感慨,就多喝了幾杯,醉得一塌糊涂。”
褚敬之嘴里說著“不確定”,但他的這番話,話里話外都指向了崔家。
“恍惚間,我似乎聽到有人提醒,讓我盡快離開省城,否則就會有殺身之禍。”
“可我總覺得,我沒有得罪人,且省城又是朗朗乾坤,就算有宵小之徒,也不敢在府尊大人的治下生事啊……”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怪我,都怪我,要是早知有今日,我一定不會來省城。”
“嗚嗚,娘子,是我害了你啊,我對不起你,我真是對不起你。”
褚敬之涕淚縱橫,看著就十分可憐。
而他沒有說半句指控崔家是真兇的話,但在場的眾人卻更加確信:是崔家,一定是崔家!
眾人怒了,紛紛叫嚷著要去衙門喊冤。
其中喊得最兇的,非客棧掌柜莫屬。
自家被焚毀的客棧能不能得到賠償,以及法不責眾的底氣,讓他一時忘了對于崔半城的懼怕。
他甚至有種想法,就算這件事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是崔家所為,他也要想辦法利用群情激奮來落實崔家的罪。
退一萬步講,即便不能讓崔家認罪,也要逼著崔家做出賠償,大不了他拿到賠款后,直接帶著家眷回老家。
反正只要手里有銀子,去哪兒都能再開一家酒樓。崔家在省城確實有些權勢,可也沒有達到威壓四海的地步!
客棧掌柜越想越心動,他沖在最前面,嘴里不斷的煽動著:“走,咱們去衙門!”
“府尊大人最是清明公正,他定會給咱們做主。”
“昨天是咱們命大,又有褚義士拼死相救,這才逃過一劫,可這并不能說崔家無罪。”
“崔家,太張狂、太沒有王法了!省府之地,日月昭昭,他就敢縱火行兇,簡直就是不把我等這些人命放在眼里啊。”
“崔家確實有錢,可他們也不能這般草菅人命!”
“咱們確實沒事兒,可到底受了驚嚇,還有咱們的行李和財物……崔家必須給咱們一個交代!”
不得不說,客棧掌柜的話還是頗有煽動性,一番話說完,眾人也都跟著叫嚷起來。
特別是最后一句話,簡直說到了眾人的心坎兒上。
沒錯,賠錢,崔家必須賠錢!
褚敬之隱在人群中,跟著大家一起來到了知府衙門。
嗯嗯,知府確實是崔家的靠山、護身符。但現在有個問題,那就是,今年是官員的“大考”之年,也就是朝廷要對全國的官員進行考核。
知府已經在省府做了十來年,好不容易熬到自己的親家入了吏部,能夠提攜自己一二。
而知府也準備了充足的銀子來上下打點,親家那邊來信表示:事情已經差不多了,沒有意外的話,年底知府就能升遷回京城。
還不等知府高興兩天,“意外”來了!
好家伙,省城的內城里,居然有人縱火。
昨晚那火光啊,隔著幾條街,住在后衙的知府都看到了。
當時知府還有些擔心,唯恐火勢蔓延,造成太多的死亡人數。
如果事態嚴重,呵呵,消息傳到京城,別說升遷了,他估計都要貶官甚至是罷職。
幸好沒有傷亡,幸好只是意外……還不等知府慶幸完畢,一大群人便浩浩蕩蕩的殺到了衙門,他們身后還跟著烏泱泱一片看熱鬧的人。
知府:……
真是半點都不讓人省心啊,而更讓他暴躁的事還在后面——
“什么?你說昨晚的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人為?”
“沒錯,小民客棧的一位客人得罪了崔半城崔大老爺,當晚便引來了這么一場大禍!”客棧掌柜也是精明,他沒有把話說死,而是帶著極強的誤導意味。
至少,他的這番話,直接讓知府以及圍觀的吃瓜群眾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尤其是知府,他驚詫中更是帶著一絲別扭與心虛。那啥,省城的人大概都知道,崔家的靠山就是他!
事實上,知府在任的這些年也確實給崔家提供了諸多庇護。原因很簡單,除了崔家向他進獻了一個美妾外,最主要還是因為崔家是他的錢袋子啊。
別的不說,單是這次他去京城跑官,所需要的銀錢就是崔家“孝敬”的。
但,錢袋子再需要,也不能妨礙了他的前程。
而且,崔家近兩年的行事風格,也確實太霸道了。
崔大被人叫了幾聲“崔半城”,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知府聽著堂下眾人的控訴和訴求,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里卻已經信了眾人,覺得昨晚的事應該就是崔氏所為!
好個崔家,也太猖狂了,他們眼里還有自己這個府尊大人?
知府覺得,哪怕自己要離任了,也要好好敲打一下崔家。萬一這家人太放肆,在自己僅剩的幾個月里再惹點麻煩……哼,下次就未必有今天這般幸運啦。
心里如此想著,知府卻沒有表露出來。他有心借機整治崔家一番,卻也沒有按照眾人的意思定了崔家的罪。
一來,沒有證據。
二來,打狗看主人。知府再不滿崔家,也不會拆自家走狗的臺。
當然,激奮的群情也不能不安撫。最后,知府表示:“此事確實與崔家無關,但崔家作為省城的首善之家,最喜行善積德……”
知府的意思很明白,崔家無罪,不過出于人道主義關懷,崔家愿意賠償眾人的損失。
大家一聽這話,也都紛紛表示滿意,他們本來就只是想要錢,能夠拿到銀子,管它是賠償金還是善款呢。
“大人果然愛民如子!”眾人興高采烈的磕頭,知府也覺得很滿意。
唯一覺得不好的,大概就是崔家了。
崔大老爺:冤枉啊,這次真的不是我干的。
他確實想給褚大郎一個教訓,也在路上安排了人手,可、可他真沒有膽子在城里動手啊,還是用放火這般囂張的手段!
偏偏過去崔家太霸道,褚大郎的那番話,居然沒人覺得不對。反而都認為是崔家所為。
娘的,這次還真是黃泥落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賠錢、惡心,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讓崔大老爺畏懼的,還是這件事本身所代表的意義:他們崔家似乎讓府尊大人不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