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送出的小金人,不僅僅是一座奧斯卡獎杯。
曾經幾次與它擦肩而過,要說西澤爾真的不耿耿于懷,那怎么可能?
備受贊譽的他,一直被奧斯卡拒之門外,就像是把他的驕傲跟尊嚴便一并踐踏了似的,因為他落選的理由永遠不是實力不足,而是年齡不行。
所以,不管西澤爾在媒體面前話說得多么硬氣,讓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傲慢和不屑一顧,甚至引發很多人因不滿而對他口誅筆伐……
事實上,西澤爾比誰都更加渴望那座獎杯,作為他打破規則的勝利品。
現在,他把這座辛苦得來的獎杯送給江棠。
也把他演員職業生涯里的所有驕傲和成就都送給了江棠。
那是西澤爾生命里為數不多真心熱愛的東西——
一個是演戲,一個就是江棠。
背后意義之重要,遠比什么珠寶來得珍貴。
西澤爾是懷著少年人的熱忱,送出了他的所有。
也熱切地希望能夠得到江棠的回應和肯定,接下那份沉甸甸的禮物。
身后教堂里的樂曲也開始變得歡欣鼓舞,就像是音符小精靈手拉著手唱起祝福贊歌,下一秒就能熱烈祝賀一對新人走進教堂攜手共度余生似的,充沛的情緒恨不得洋溢在曲子里的每個角落。
這本該是幸福浪漫的場面。
前提是江棠點頭。
可是現在。
江棠不僅沒有點頭,她更沒有接過西澤爾遞來的奧斯卡獎杯。
她的雙眼清明如山間明月,沒有苦思,沒有煩惱,也沒有喜悅,沒有羞澀。
她坦蕩從容地看著西澤爾,半點看不出少女該有的春心萌動,反而平靜鎮定得過分,瞬間如一盆冰水從頭澆上西澤爾。
熱情火苗被撲滅,西澤爾瘋狂跳躍的心臟逐漸放緩、泛涼、冰冷……
他似乎意識到江棠想要說什么,雙手不由得緊緊攥住那座奧斯卡獎杯。
力道大得,恨不得捏碎這分量很重的獎杯,連關節都用力到泛白。
“你……”別說拒絕。
“對不起。”
江棠帶著清冷之意的三個字,徹底斬斷西澤爾最后一絲僥幸。
在那殘酷冰冷的三個字前,西澤爾倒退兩步,下意識抗拒這個答案。
江棠依然沒有心軟,她知道剛剛心軟可以說是出自朋友之義,現在心軟就是對西澤爾不公平。
哪怕親眼看到西澤爾臉色沉得可怕,是在她面前從未有過的沉重難看。
她也繼續說道:“我對你沒有半點朋友之外的感情,西澤爾,抱歉。”
西澤爾張張嘴巴,卻發現他現在連從喉嚨擠半個字出來都困難。
抱歉?有什么好抱歉的?
人心是這么好控制的嗎?
就像是世界上有無數人癡迷著他,他卻無法控制內心喜歡上任何一個人。
偏偏……偏偏就喜歡上了面前這個冷淡到似乎不會有感情的少女。
她通透又果決,不會給他半點遐想和僥幸的余地。
就像是在迫不及待地跟他劃清界限。
不知道什么時候,樂曲也停了下來,附近寂靜到只剩下蟲鳴和西澤爾的呼吸。
“……西澤爾?”
江棠看西澤爾低頭看地,像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以為自己的拒絕對他打擊很大。
結果西澤爾重新抬頭的時候,是釋然輕松的笑。
“好吧,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的,以前你都沒有半點征兆,怎么可能因為我的告白就突然改變主意呢對吧?”
該死的,他在說些什么……
“咳咳,反正,我把憋了很久的話說出來,不管你會不會拒絕,我心里都很暢快,是我該謝謝你呀。”
西澤爾,表現你的紳士風度吧……
“今天是不是嚇到你了?沒關系,你可以明天就把這件事情忘掉,我們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繼續做朋友好吧!”
你這個家伙還能再卑微點嗎,什么朋友……
——西澤爾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可笑的話。
等他終于把理智從混沌里拯救出來,也只知道朝著江棠虛無的笑。
江棠看他狀態不對勁,本想安慰幾句。
然后才反應到,她已經沒有安慰的立場。
都拒絕了別人還去安慰,這不是給巴掌又給甜棗嗎?
她不得不把話咽下去,認真地添了一句:
“你很好,以后也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這標準的好人卡,西澤爾并不愿意收下。
但他不得不收,還知道這里地方偏僻,叫路易出來送江棠回家。
路易慢吞吞走出來,目光始終在自家少爺身上停留。
從剛剛樂曲停止的那刻,路易就已經看到故事的結局。
不意外,但還是會擔心西澤爾鉆牛角尖想不開。
“少爺。”語氣里隱隱有擔憂。
“路易你送江棠回家吧!”西澤爾語氣輕松地吩咐,半點看不出被拒絕的慘淡。
路易一顆心沉下,知道現在西澤爾的狀態,比他預想中的還要不對勁。
但他不能拒絕西澤爾的吩咐,因為清場的緣故,他不得不把車子從僻靜處開出來,親自送江棠回家。
江棠也知道自己不適合留下來,沒有太推拒地上了路易的車。
在后視鏡里,西澤爾挺拔的身影在夜幕里漸漸消失。
車子一路下山,車內氣氛凝結。
還是江棠開口打破沉寂:“抱歉。”
路易苦笑著搖搖頭:“不用的江棠小姐,你對我家少爺沒有愛情,旁人都能看出來,得到這個答案我也不意外。”
只有他家的西澤爾少爺哦,還傻乎乎地準備這一切,直至開始前一秒都抱著最美好的期待和盼望,以為江棠能答應。
江棠知道路易不會怪她,心里也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等車子逐漸行駛上繁華街道,江棠讓路易靠邊停車。
“西澤爾一個人在山上,我不是很放心,你還是回去看看他。”
路易想要堅持送江棠回家,奈何江棠也是個固執的,三言兩語勸住路易。
最后路易把她放在容易打車的路邊,滿懷歉意地道別后掉頭往回。
看他的車子消失在車水馬龍里,江棠輕輕嘆息。
這下,她估計跟西澤爾再也做不成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