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仵作說到這里,還搖頭嘆氣,一個死后連棺材都買不起的人家,可以想見是多么的貧苦,卻沒想到死后還不得安生。
就在眾人沉默之際,平陽伯走了出來,他看了那棺材里的白骨一眼,對那仵作道:“也許有些人為了污蔑我兒,提前將這尸體弄去濕地里滾了一圈呢?”
說著,他看了陳震一眼,對那仵作道:“這次過來,是讓你們來驗尸的,若是你們只會看看裹尸布和泥土顏色的話,還要你們何用?有眼睛的都會看,你們若不行,倒不如趁早換個人。”
張御史抬頭,看著平陽伯,神色震驚的說:“這都不能證明?那如何才能夠證明?說句不好聽的,若是伯爺的孩子沒了,你會為了污蔑他人,而將自己兒子的尸體挖出來,放到濕土地里滾一圈?”
平陽伯一聽這話,臉色頓時黑沉沉的,他瞪著張御史,咬牙道:“張御史斷章取義的功力越發深厚了!”
他說是這樣說,又沒說動手這么做的人一定就是陳震。
平陽伯怒指著張御史:“我平陽伯府與你無冤無仇,你何故處處針對與我!”
張御史理直氣壯的說:“老夫針對的不是你,老夫也懶得針對你,老夫針對的是這世間的不公罷了!你若是問心無愧,又何必眼巴巴的在這盯著,上趕著找罵?”
平陽伯:“......”
辯論肯定是比不過張御史的,他氣的一甩袖子,對大理寺卿道:“光是這三點,并不能證明什么吧?張大人?”
張大人愣了一下,隨后點頭,又問孫侍郎:“孫侍郎覺得呢?”
刑部左侍郎此時也有些為難。
其實他更偏向于仵作的說法,這個尸骨確實不像是陳公子的,只是如今平陽伯這樣一說,也不能否認,斷案講究的是證據,光是這三點,是無法斷案的。
孫侍郎最后點了點頭,說:“再驗。”
不用他們說,那三個仵作早就在驗著了。
只是進度一時緩慢了下來。
在山地的另一邊,有一片松樹林,封藍柚和江虎幾人就站在那林子里,聽回來的護衛說驗尸的進展。
封藍柚原本不想來,畢竟這些地方有些瘆得慌,驗尸這種事情還是怪可怕的。
可是她一聽說平陽伯都來了,當即便坐不住,便也帶著江虎來了。
雖然已經知道陳元安的身體被換掉,但是想要找到證據也不容易。
如今聽到前來匯報的護衛如此一說,封藍柚都忍不住笑:“這國公府的人到底找的什么人來辦這事,他們是來搞笑的嗎?”
當然,也有可能是時間緊迫,想要找到一具差不多時間的被淹死的男尸,估計并不很容易。
所以在某些細節方面便放寬了標準,比如那句男尸或許確實是去年淹死的,事件和死因都與陳元安對的上,但年齡上卻未必對的上,若是對方確實如那仵作所說,來自貧苦百姓之家的話,很容易便能驗出來。
封藍柚對江虎說:“你看,關鍵詞已經有了,去年淹死的,家中貧苦,男性,年齡估計在十八到四十之間,家中有沼澤地的,你現在就安排人到京城附近的村莊里查訪一下,看看有沒有這么一個人,
若是有的話,看看他下葬的地方在哪,順著這個線索,看看那村子近日有沒有出現可疑人士,如有必要,把周邊的山匪抓來問問,我估計陳元安的尸體他們應該沒有毀掉,而是隨便找了個地方藏起來了。”
重點是,辦事辦的這么不專業,她幾乎可以確定就是附近的山匪們干的了。
只是國公府的人竟然會和山匪有勾結,這就讓人捉摸不透了。
江虎聞言,立即下去辦了。
封藍柚又問一邊的護衛:“那些仵作可有驗出別的來?”
護衛道:“暫時還沒有。”
封藍柚不由得對那三個仵作大失所望。
她原本對那三個仵作抱有期待,結果到現在了,就只驗了個土?
她都想親自上陣了,可惜她暫時不能露臉,搞事還是背地里搞比較好玩,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封藍柚急的原地轉圈,這次開棺驗尸可以說是成功與否的關鍵,若是最終又不了了之的話,那她想靠這個案件扳倒平陽伯府的計劃就要落空了。
封藍柚左思右想,最后有了主意,她對一邊的護衛說:“這樣,你想辦法給陳震傳兩句話。”
說著,便附耳過去,說了幾句。
這護衛是打扮成陳家護衛的,陳家的護衛來來往往,自然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
那護衛很快走到陳震跟前,低聲道:“陳大人。”
陳震回過頭,見是江虎的手下,便后退了兩步,問:“怎么?”
那護衛便低聲將封藍柚說的話轉告了。
陳震一聽,頓時恍然,感嘆的對護衛說:“你家主人果然學識淵博!”
封藍柚說的,其實很簡單,一是從手骨判斷,二是從牙齒判斷。
古人的技術當然不能比之現代,總不能真如江風進所說的那樣,讓他們紅傘驗骨什么的?
這事講究的就是一個速戰速決。
陳震走到那坑前,將自己帶來的那位仵作喊上來,對他說了下封藍柚的想法,隨后問:“這兩個部位可以驗出死者的年齡嗎?”
那仵作立即眼睛一亮,道:“陳大人所言,真是醍醐灌頂!”
仵作和大夫之間,其實有些相同之處,大夫精通經絡骨骼,也能判斷藥物毒性,仵作驗尸的時候,也要學習這些知識。
只是有時候并不一定能想起來。
那仵作仔細檢查了一番尸體后,對一邊的陳震說道:“大人請看,這死者的手骨,十只指骨的骨節粗大,且出現不自然的彎曲,這是因為這死者生前的時候,從小就干苦力活的緣故,骨頭尚在生長期間,就因為庫里勞作而影響了骨節生長的軌跡,這才導致骨節彎曲不自然,這種情況在百姓中很常見,特別是一些樵夫,他們的手骨都又不同程度的損傷。”
那仵作說著,又用樹枝點了點死者的牙齒:“陳大人方才提醒的對,我差點忽略了這一點,這個人的牙齒是不完整的,”
他指了指其中一個地方,說:“這個人,生前少了一顆牙,還有,他得其他牙齒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損,陳公子生前錦衣玉食,吃的是精細的膳食,自然不能與這些貧苦百姓那般,吃飯的時候連骨頭都要嚼碎了咽下去......我敢斷言,這具尸體肯定不是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