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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荊正武鞭辟入里的分析,眾人紛紛信服。
“既然那個女人只是個誘餌,那我們只能選擇……燒了他的報社?”荊正風晃了晃二郎腿,仿佛在說倒垃圾之類的小事:“殺人放火我倒是挺在行。”
荊正武搖搖頭:“報社跟工廠不一樣,工廠被打砸了,損失機器損失時間損失金錢,但報社就算被燒了,只要人沒事也能很快復工。哪怕我們殺了那些編輯燒了他的印刷廠,但只要荊正威愿意,他很快就能找到編輯和印刷廠復工,而且現在《青年報》大勢已成,我們燒了報社,也只會為兄長贏來更多關注。”
“更重要是,報社并不是兄長的致命弱點。我們機會不多,若不能一擊命中,只會徒然讓兄長警惕。”
霏微此時拉了拉荊正堂說了兩句,荊正堂便說道:“巡邏隊?”
荊正武忍不住朝霏微荊正堂露出欽佩的眼神,說道:“沒錯,正是巡邏隊。”
“父親有句話說得沒錯,我們荊家最大的敵人,始終是銀血會;同時,我們荊家最大的盟友,也是銀血會。”
“在兄長大勢已成的情況下,無論我們怎么作為,都無法改變父親將家主之位傳給他的決定,更無法改變族人對他的擁戴。唯一能改變局勢,只有玄燭郡最大的力量——銀血會。”
“若是兄長惡了銀血會,那無論如何,父親都會回心轉意,族人們也會棄之如履。”
“但父親讓兄長加入巡邏隊,就是為了給兄長鋪路,讓他與下一代銀血會成員交好。因此只要兄長腦子不出問題,他就肯定不會做出令銀血會厭惡的事。”
荊正堂露出恍然的表情:“難道你是想……”
荊正風微微皺眉,他作為青虹幫的三幫主,平時也沒少接觸陰謀詭計,殺人放火打家劫舍栽贓陷害的事他也沒少干。
然而跟荊家這群‘兄弟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內心里的彎彎繞繞,居然還是比不過這些公子哥兒的惡毒心腸,甚至相比之下他居然是這個房間里最‘耿直’的人。
只能說術業有專攻,聞道有先后了。
怪不得黑幫只能是黑幫,永遠都是銀血會揮之則來的狗。
“巡邏隊既是兄長的盔甲,但同時也是兄長的軟肋。”荊正武笑道:“如果在兄長值班的時候,半城工廠區再一次遇到襲擊了,你們覺得兄長會落得何種風評?”
好毒!
不愧是兄友弟恭的親兄弟啊!
哪怕是政治嗅覺不怎么靈敏的荊正風,也馬上明白荊正武這條計謀的毒辣之處:巡邏隊不僅僅是為了保護半城那么簡單,更重要是,它是銀血會光明正大在玄燭郡掌控的武力集團。
就連他們青虹幫也安插了一點人進去。
荊正風自然知道郡守府和商會之間的勾心斗角,畢竟他們青虹幫一部分生意,就是幫商會處理一些‘越界’的官員。一旦半城再次遇襲,出了這么大的紕漏,郡守府和承宣布政府就有足夠的理由向銀血會施壓,甚至趁機將巡邏隊的話事權搶回來。
哪怕遇襲跟荊正威沒什么關系,但銀血會若是拿不出一個替罪羊,又如何能搪塞住郡守府的責難?
“但大哥現在是隊正。”荊正堂提出疑問:“在他之下還有隊副,中隊長,甚至是小隊長,我們要如何保證遇襲事件足以影響到大哥呢?”
荊正堂也暗暗點頭,替罪羊固然是必須的,但未必是荊正威那個級別的大魚,推個中隊長出來也足夠了。
“很簡單。”荊正武笑道:“你、我、正風三人都有工廠在半城,如果在襲擊的時候,我們的工廠出現事故火災甚至爆炸,然后有人從我們的工廠跑出去,與襲擊者匯合逃跑……”
聽到這話,荊正風大熱天的全身冷汗,手腳冰涼,一股寒意透體而過。
他知道荊正武的意思,不過是栽贓嫁禍罷了。
他們三兄弟的工廠被燒了,犯人與襲擊者匯合,那幕后主使者,幾乎就明著指向唯一得利者——荊正威。
而當晚是荊正威值班,因此性質就從‘假借暴民之名襲擊兄弟工廠’,變成‘為暴民襲擊半城工廠區提供便利’。
如果說前者還能讓銀血會吃瓜,那后者就沒有任何銀血商人可以忍耐——你居然為了家族內斗而威脅我們的財產!?
哪怕其中疑點重重,但事實大于一切,而且銀血會為了平息事件,根本沒時間調查清楚,必然得盡快處理荊正威這個風暴中心的人物。
栽贓嫁禍只是尋常計謀,但荊正武居然寧愿傷己也要傷敵的戰術思路,卻是讓荊正風暗生驚懼。
就像大雄被胖虎欺負了,為了讓胖虎進局子,大雄一刀將自己大拇指剁了,醫院認證重傷,讓胖虎百口莫辯留個故意傷人罪的案底——這種戰術思路,豈是普通人所能執行的?
像荊正武這種不惜一切的狠人,要么不敵對,一敵對就得馬上打死。
想到這里,荊正風忍不住對荊正堂心生好感——他這是什么罪孽血脈啊,大哥老變態,二哥老狠人,也就只有三哥是個軟耳朵,看起來沒什么威脅。
然而這時候荊正堂說道:“既然這樣,不如讓大哥跟白夜組織扯上關系?”
荊正風眼神都變了。
你t也是個心狠手辣的絕活家!?
琴悅詩眼睛一亮:“很好的想法,銀血會對白夜痛恨已久,絕不會姑息任何與白夜有聯系的人。如果其他商會真的懷疑荊正威與白夜合作,就算荊正威是清白的,他也無法澄清——白夜如果愿意為他解釋,那就更好了。”
“更何況,兄長也未必就跟白夜組織沒有聯系。”荊正武悠悠說道:“當年白夜煽動的小九山暴亂里,有一位投誠者棄暗投明,帶來暴動首領的頭顱,現在已經是我們荊家的中級干部。而這位投誠者,現在正為兄長辦事……”
霏微貼著荊正堂耳朵說了兩句,荊正堂便又說道:“如果白夜真的跟大哥有聯系,那他們襲擊半城區的時候,肯定會帶著大哥描繪的巡邏路線圖,路線圖上面的筆跡跟大哥有些相似,也是很正常的事……”
在他們三言兩語中,荊正風便看見一張栽贓暗害的大網往荊正威頭上籠罩。
荊正威的手下是白夜成員;
荊正威通過手下與白夜合作,為白夜襲擊半城區提供便利;
白夜成員襲擊的時候,遺漏了一張巡邏路線圖,上面有荊正威的筆跡;
荊正威之所以串通白夜,是因為他想借助白夜的力量打擊弟弟們的工廠……
前因后果、起轉承合、作案方式、動機證據,全部都有了!
如果他是荊正威,面對這接連不斷的栽贓陷害,恐怕也只能坐以待斃,含恨收場!
荊正風對他們的陰謀詭計插不上嘴,只好問道:“那派什么人去?”
“襲擊之事,絕不能留人口實,出手的人貴精不貴多。”荊正武說道:“‘登堂入室’境武者是門檻,而且必須得修煉過凌虛戰法,能夠行動迅速,一擊即走,我這邊能出三位。”
荊正堂看了一眼霏微,說道:“我也能出三位。”
荊正風:“……我或許能找到一位符合條件的兄弟。”
“七位也足夠了。”荊正武不以為意,他拉荊正風下水,只是為了不讓荊正風投靠荊正威那邊罷了:“不過我們還需要出一批人,在城內鬧事,偽裝工人暴動的假象,牽扯巡刑衛和巡邏隊的兵力。這部分人最好持有銃械,鬧得越大越好,務必給郡守府足夠的理由對銀血會施壓。”
荊正堂忽然說道:“也就是說,即使我剛才不問,二哥你也會將那批無認證銃械送給我們?”
荊正武笑笑,沒有回答:“巡邏路線圖我已經派人偵察了,巡邏隊里也有與我們配合的人。”
“此事宜早不宜遲,明晚就是兄長值班的日子,銃械今晚就會送到你們府上。三弟的提議很好,我等下就安排人事后在街巷鄰里傳唱‘荊正威串通白夜’的‘真相’,保證讓玄燭郡一夜之間就知道荊正威‘身在銀血心在白夜’。”
“明晚我們就派人襲擊半城,大家沒有問題吧?”
“至于這次行動,我覺得可以取名為……”
“斷金。”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荊正風忍不住笑了——真是既貼切,又諷刺啊。
荊正武和琴悅詩舉起酒杯,朗聲說道:“為我們的合作干杯。”
其他人也給荊正武這個面子:“干杯。”
酒杯碰唇的瞬間,荊正風忽然感覺有些惆悵。
還是盡快退出這場爭家產游戲吧,你們上層人套路太深,我還是回黑幫殺人放火算了。
荊府。
樂語此時已經洗漱完畢,在書房寫了一兩千字就覺得渾身不舒服,既覺得旁邊那本字典很好看,又覺得去外面賞月也很有意思……
反正他就是不想寫作。
是這樣的,人每個月總有個31天不想寫作。
于是他干脆回房睡覺,看見青嵐正戴著眼鏡在床上看書,床邊有幾塊厚冰在融化——古老的室內降溫方式。
他坐到床邊摸冰,剛碰冰的瞬間,手有一種被灼傷的感覺,十分的爽。
“對了青嵐,”樂語想起什么:“明天不用喊我起床,我要睡到中午,明天晚上我要去巡邏隊值班了。”
青嵐扶了扶眼鏡,奇怪問道:“公子你不是換到白班了嗎?怎么又換到夜班了?”
樂語聳聳肩:“明天晚上約了人,有點事。”
調查了半城區一周多,觀察模擬了十幾次襲擊路線,樂語終于分析出一條傳奇路線,究極時間軸,能讓白夜行者們完美襲擊半城區的大部分工廠!
明晚,就是白夜再次襲擊半城區,狠狠打臉銀血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