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陵派傳承多年,家底豐厚,雖處于險峻山中,大殿依舊修的雄偉壯觀。
偌大大殿內,空空蕩蕩,只有郭凡一人端坐正中的石座之上。
他微瞇雙眼,似沉思、似思索,身上氣息涌動,猛虎真意時隱時現。
此地寬廣,石座龐大。
與之相比,郭凡身形矮小,毫不起眼。
但真意起時,兇威滔滔,好似一頭猛虎盤踞其中,威勢駭人。
意念收縮,也如猛虎盤蟄、酣睡。
明明身形矮小,他人一入大殿,目光卻會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
大殿內奢華的裝飾,精致的擺設,此時此刻都成了郭凡的襯托。
刀意!
此界缺少天材地寶,更沒有那種吃了之后,可重返先天的靈藥。
因而進階先天,全憑自身實力。
每一位先天高手,意念都足夠強大,強大到刺激體內氣血發生本質的變化。
郭凡早早明悟猛虎刀意,但對其的了解卻是不多。
此番一場廝殺,卻是多有感悟,隱隱約約有了某些窒礙貫通。
果然,如他所想。
殺伐,才是自己突破的關鍵!
“噠噠……”
夏侯燕躬身行入大殿,呼吸下意識的收緊,面容也顯出謹慎。
雖然殿中端坐的年輕人面容秀美,如濁世之中的翩翩佳公子。
但她見識過對方的手段。
殘忍、血腥,殺人如麻,而且至始至終面上都毫無一絲波動。
甚至帶著股享受!
這家伙……
生就一副好皮囊,實則內心里,怕就是一個超級變態殺人狂!
巴陵派頂尖高手,被其一人屠戮而空!
此時抬頭看去,殿中端坐的好似不是一人,而是一尊嗜血猛虎。
“侯爺。”
“嗯。”
郭凡抬頭,睜眼。
夏侯燕也隨之繃緊身軀:“已經清點巴陵派的物資,共有白銀三十萬兩,黃金五萬兩,珍寶玉石若干,更有一些房契、地契。”
“白銀三十萬兩?”
郭凡眼神微動,慢聲道:“只是截的官銀,好像就已四十萬兩了吧?”
“是。”
夏侯燕點頭,道:“不過這里只發現了二十萬兩官銀,另外二十萬兩,是隆盛商會的預付銀票。”
所為預付,是指還未成功交付,類似于民間欠條一類的東西。
“隆盛商會?”
郭凡身軀直起,語聲也變的嚴肅起來:“八幫十會之一的隆盛商會?”
“不錯。”
夏侯燕應是。
“隆盛商會以絲綢、布帛起家,皇家染布、軍服、朝服,幾乎都是商會承包。”
“它的背后,更有潁川柳家的影子,而潁川柳家,是朝中四大家族之一。”
“呵……”
郭凡輕笑,雙眼微瞇看向夏侯燕:“你的意思是說,此番劫官銀,隆盛商會也有參與?”
“卑職不敢往下決斷。”
夏侯燕搖頭:“但他們劫了官銀,其后的處理,定然有隆盛商會的參與。”
官銀上都有記號,在市面上流通極為不便,這就需要重新熔煉。
有這種手段,又有膽子吃得下那么多銀子的,天下間并不多。
“我明白了。”
郭凡點頭,單手輕敲桌案,面露沉思之色。
“噠噠……”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來,雷四海風風火火行來。
“侯爺,其他兩路有消息了。”
“哦。”
郭凡挑眉:“說!”
看雷四海的表情,就知道并不全是好消息。
果然……
“霍家堡進展順利,丁氏兄弟殺了霍氏三兄弟,從中搜出十萬兩銀子。”
“而石不虛的銀子……”
他抱拳拱手,皺眉道:“那艘船中途轉向,去了漁陽郡,然后就沒了蹤影。”
“漁陽郡?”
郭凡手托下巴,輕輕摩挲。
“我好像記得,那里以洗布出名,天下織布,三成都來自漁陽。”
“不錯。”
雷四海恭維了一句:“侯爺博聞廣識,卑職佩服。”
郭凡沒有理會他的馬屁,看向夏侯燕:“那里可是隆盛商會的地盤?”
“準確的說。”
夏侯燕咽喉滾動,心中下意識覺得不妙,但依舊還是硬著頭皮開口。
“漁陽郡,是隆盛商會會館所在。”
“原來如此!”
郭凡了然。
“漁陽郡的官員怎么說?”
馮正和拳癡都是東西兩廠的老人,手段不弱,不可能追到那里就此結束,肯定會繼續追查下去。
“他們不認!”
雷四海面色陰沉,道:“漁陽郡地位不同,郡府葛大人更是朝中這幾年的后起之秀,受兩位老相厚待,馮正也不好太過于逼迫。”
“嘖嘖……”
郭凡搖頭輕嘖,側首看向夏侯燕:“這里的證據,可不可以拿下隆盛商會?”
“拿下商會?”
夏侯燕抬頭,面露驚訝:“侯爺,隆盛商會與巴陵派可是不同,它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據屬下所知,不少官員可都是商會的東家。”
“其中,就有潁川柳家!”
一旦對這種勢力動手,面對的反撲,可就不只是江湖這般簡單。
權利角逐雖然不刀刀見血,卻更加兇險,一個不慎就可能跌落深淵,乃至牽連全族。
“那又如何?”
郭凡輕笑:“我們只是捉拿參與劫銀的罪犯,難道還要忌諱犯人的身份不成?”
“這……”
殿下兩人對視,都看出對方眼中的不解和無奈。
侯爺這是在故意裝傻?
“回侯爺。”
夏侯燕定了定神,道:“從現有的證據看,把隆盛商會幾位掌柜的請進六扇門,問題不大。”
“但再深究,怕是就夠嗆了。”
“無妨!”
郭凡起身,舒展筋骨:“去錄口供,讓他們簽字畫押,還有霍家堡那里,同樣查清楚都是誰暗中策劃。”
“拿好證據,咱們就去漁陽郡!”
“對了。”
他雙目一縮,道:“去借調兩千兵丁,隨本候同去,徹查隆盛商會!”
半個月后。
漁陽郡附近。
一處營盤扎下,精銳兵丁來回巡視,陣陣殺伐之氣也讓路上行商心中忐忑不已。
“報!”
大帳外,有兵卒呼喊。
“漁陽郡推官欒大人、監察御史柳大人、長吏喬大人求見侯爺。”
“進!”
大帳內,郭凡手拿卷軸,隨口回了一句。
隨即大帳掀開,一行三位身著朝服的官員邁步入內,朝此躬身施禮。
“漁陽郡推官、監察御史、長吏,拜見鎮武侯。”
“嗯。”
郭凡眼不抬,身不動,漠然道:“軍營重地,你們來所為何事?”
“稟侯爺。”
御使柳大人上前一步,肅聲道:“侯爺率大軍前來,鬧得城中人心惶惶,無心勞作,還請侯爺遣軍回返,如此郡中百姓才可安穩。”
“嗯?”
郭凡皺眉,抬頭看去。
“怎么?”
“你們沒有收到消息,本候此來,是為了捉拿有關官銀失竊案的幾位主謀。”
“率大軍前來,也是為了防止隆盛商會的人捐款私逃,以防萬一。”
“侯爺!”
柳大人面色一沉,道:“官銀失竊案,如今已經即將結案且移送大理寺。”
“石家、霍家、巴陵派,也已盡數拿下,您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彭!”
一聲悶響。
郭凡手中的書冊已是被重重甩在書桌上。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用這種語氣跟本候說話,你是在質疑本候不成?”
“失竊的官銀多達百萬兩,這才追回多少?”
“隆盛商會不止參與其中,更是侵吞巨大部分銀兩,本候拿人理所當然!”
“你們……”
他冷眼直視三人:“你們身為朝廷命官,不協助本候捉拿犯人,反而緊鎖城門,禁制本候入內,是何道理?”
“侯爺息怒。”
欒大人眼神變換,急忙上前一步,緩聲開口:“所謂兵過如梳,郡中百姓都畏懼兵丁入城,人心惶惶,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至于官銀失竊之事。”
他笑道:“此事隆盛商會也是被人瞞著,他們也不知道那批銀子是官銀。”
“不過現今已經知曉,自不能一錯再錯下去,三天,三天之內,他們就會把銀子原數奉上。”
“而且還有侯爺您一路辛苦的資費,如何?”
“哦?”
郭凡雙眼一挑,面上似笑非笑:“所以,你們此來,是做說客的?”
“不敢。”
喬大人拱手,道:“我等此來,只是想把誤會解釋清楚,免得波及太廣,彼此的面上都不好看。”
“面上不好看?”
郭凡輕輕一笑。
隨后一招手,一旁的夏侯燕當即走了過來。
“這幾位大人,你認識吧?”
“認識。”
夏侯燕點頭,眼神有些復雜,似抵觸不愿、又好似有些痛快。
“喬大人是早年的進士,出身貧寒,如今娶妻王氏女,家資過萬。”
“柳大人乃潁川柳家人,與隆盛商會齊會主交好。”
“欒大人更是本地人,按朝中規矩,是不能在此地為官的,卻被借調來此,多年來屢屢有升遷之望,欒大人卻是失蹤沒有離開漁陽郡。”
“三位,都與隆盛商會關系匪淺!”
“你說什么?”
“胡言亂語!”
“住口!”
三人勃然變色,當即怒吼出聲。
“三位。”
夏侯燕輕輕一嘆,道:“卑職這里有東廠調來的文書,你們曾經做過的事……發了!”
“三位做過的事,死一百次,怕也足夠!”
“唔。”
郭凡突然抬頭,問道:“時候也不早了,飯做好了沒有,好的話就上來吧!”
“是。”
“孫大人,為何三位大人進去那么久,還沒有出來?”
軍營外。
兩位官員正自等候,其中一人眉頭皺起,面露不解。
“誰知道哪?”
孫大人是位武官,聞言撇嘴,懶洋洋立于一旁:“不過沒關系,難道還能出事不成?”
六扇門有緝兇查案之責,但還管不到他們這些做官的人身上。
就算是東西兩廠,要在地方拿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兩位,進來吧!”
這時,營門打開,一行兵丁引著兩人入內。
不多時,就已來到一處大帳之前。
孫大人鼻間輕嗅,似乎是聞到某股味道,面色突然變得極其難看。
“兩位,請進!”
兵丁在一旁示意,兩人定了定神,整了下衣冠,這才邁步入內。
兩人入內,眼前場景瞬間讓他們雙腿一軟,幾乎當場癱軟在地。
卻見在大帳一側,有三人被鎖鏈捆縛,一人胸口插著根短矛,鮮血正自從心口緩緩流下,地面血水潺潺,血腥味撲鼻。
另外兩人一人遍體鱗傷,如同千刀萬剮,另一人渾身發抖、眼露驚恐,幾乎已經徹底失智。
雖長發披散、衣衫襤褸,但他們依舊一眼認出,這三位就是前不久進入軍營的城中官員!
而大帳正中。
一位俊美絕倫的年輕,正自手拿匕首,輕輕劃過一盤烤肉,細細品嘗,面露愜意,與旁邊的景象成鮮明對比。
“我們要進城。”
郭凡拿起一面潔白絹布,輕拭嘴角:“兩位大人有什么要說的?”
“噗通!”
兩人中,已有一人雙膝一軟,癱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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