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口吃的毛病沒有得到根本性的改變,但只要說起軍務方面的事,他的口條一下就變得靈活很多,剛才這繞了一大堆的繞口令幾乎把常雕和曹泰都聽傻了。
但二人仔細品了品,覺得鄧艾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
“妙啊,士載說的不錯,就依士載之計,做好攻城準備!”曹泰興奮地脫口而出。
不過他轉瞬想到常雕才是這支大軍的統帥,趕緊和氣地朝常雕笑了笑,
“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常雕也覺得鄧艾說的有道理,
不過這樣一來,豈不是將太子陷于非常危險的境地?
他琢磨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拒絕的借口,也只能緩緩點頭:
“先隨本將去叫陣,之后在做打算!”
叫陣這個環節里,鄧艾最擔心的就是襄陽城里有鄧銅這個文豪。
此人真是口不擇言,什么話都敢說,分分鐘就讓人失去理智,做出什么喪失理智的事情。
除了此人之外,鄧艾還真是不害怕劉禪手下的什么精兵。
打嘛!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大魏也不是好惹的。
下定決心,魏軍開始大舉出動。
在襄陽城外呆著的這幾天他們也沒有全都在摸魚,至少幾座巨大的云梯已經組裝完成。
常雕、鄧艾、張特、曹泰一起登上高大的望樓,看著不遠處的襄陽城,突然產生了一種襄陽城也不難攻破的感覺。
“蜀軍聽著,圣朝征南大將軍常巨鷹在此,還不喚那劉阿斗出來拜見!”曹泰扯著嗓子大喊。
這倒把常雕嚇了一跳。
“閉嘴,你喊什么喊?”
“呃?”曹泰一臉委屈——
難道我喊得不對嗎?
張特嘆道:
“曹將軍啊,現在我們站在望樓,敵人若是知道常將軍在這,萬箭齊發,就算常將軍毫發無傷,也得頗為狼狽。”
曹泰這才一臉尷尬地陪笑道:
“是我不對,是我不對。”
常雕語重心長地道:
“我等皆為圣朝君子,就算兩軍對壘,也不能如此口不擇言,
不然,跟那鄧銅小兒有何區別?”
曹泰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心說大家都說叔父粗鄙無禮,可叔父連對手都這么尊重,顯然是一個至誠君子。
這充分說明那些酸儒真的不是東西。
劉禪聽人說常雕叫陣,當然不懼。
他換好太子的全套行頭,在韓龍等人的護衛下緩緩登上城頭,看著在遠處望樓上瞭望的常雕,頓時露出一絲笑容。
“常將軍,久違了。”
常雕見城上果然是劉禪,頓時鼻子一酸,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這些人都不相信太子有昊天相助,
我也不信,
我在江陵第一次吃到方便面的時候就相信太子絕對是昊天上帝的化身。
這些人還敢阻擋天命,簡直是不知死活,也只有我常雕最能了解天命的走向。
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到太子的帳下了。
劉禪身邊站著常雕最討厭的關平,這多少讓常雕有些窩火。
他索性大喝道:
“關平匹夫,上次讓爾逃了,敢不敢出城跟本將大戰三百回合?”
關平:???
等等,常雕這是想死嗎?
關平老臉一白,手指咔咔作響,卻終究沒有說話——
有太子在,自己先嗷嗷亂叫就是僭越了。
劉禪看著趾高氣昂的常雕,心中升起幾分荒謬的感覺,
他雙手按著城頭的箭垛,放松身體,朗聲道:
“常將軍忠肝義膽,乃我大漢義士,他日回歸漢室,孤自有厚待,到不急于如今一時,莫要讓人看出破綻來啊!”
魏軍眾人都齊刷刷的露出一臉冷笑。
陰陽怪氣,劉禪軍上下果然都擅長這陰陽怪氣這一套。
常將軍的忠誠堪比蘇武,怎么會做出背叛大魏這種事情來。
劉禪如果是故意想離間,那真是史上最沒誠意的離間,這也太蠢了。
劉禪的陰陽沒有在魏軍中掀起任何的波瀾,
只有常雕聽著,心中頗為感動。
果然,太子沒有放棄我啊!
太子的意思一定是日后想讓我以大魏忠臣的身份被迫投降,這樣對我千載后的名聲一定也有極大的好處。
可這樣……豈不是說明我一時無法反正了?
常雕急著反正的原因也很簡單。
曹魏的勢力依然不小,可曹丕身體越來越不好,他要是死了,曹叡和曹禮會因為皇位發生糾紛,誰掌握局勢都要跟那些世家豪族貼近,將來曹魏將一點點落在那些頂級豪族的手上。
季漢這邊就不一樣了。
太子是唯一合法的接班人,自己掌握一支大軍,而其他幾個軍頭要不然是他的手下要不然是他的叔伯,根基非常牢固。
常雕最擔心的就是自己卷入曹丕身后的奪嫡之戰,曹丕非常想讓常雕支持曹禮,還給了他立功的機會。
不客氣的說,現在洛陽中軍都掌握在常雕的手上,要是曹丕現在掛了,常雕如果愣頭鐵硬是要扶起曹禮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這絕不是那些現在正在不斷膨脹的世家豪族愿意看到的事情。
萬一曹叡聯合那些世族反戈一擊,常將軍估計生前身后都要遭受重創,搞不好滿門都要被消滅。
老子就是想當個富家翁,帶著自己家人安安穩穩過一輩子,為什么要給我安排這么多的事情啊。
鄧艾見劉禪就在城中,頓時大喜:
“將,將軍,果,果然在,快,快,攻城啊!”
按照鄧艾之前的思路,常雕向城中發出書信后,漢軍一定不會對江陵的危局視而不見,他們一定會以主力去救江陵,劉禪在這不過是虛張聲勢安定人心。
雖然只是個猜測,但鄧艾覺得,很有必要冒這個險,嘗試一下有沒有可能攻破這座天下名城。
常雕猶豫許久,皺眉道:
“士載所言不錯,我也覺得城中缺少兵力,
可襄陽堅固,斷不是我等能輕易攻克,還是先去江北搬王凌、陳泰,我軍合兵一處,才能建功。”
鄧艾無語,可也覺得常雕小心無大錯,也只能遵命。
“太子還真把此人唬住了?”
見常雕明明兵臨城下,云梯望樓都豎起來了,可魏軍卻遲遲沒有發動進攻,反而有點要退回營寨的念頭,漢軍眾人都大惑不解。
難道果如太子所說,常雕真是大漢純臣不成?
那太子可太厲害了,連曹魏的征南大將軍都是自己人,看來曹丕的命數還真是到頭了。
魏軍撤退,大多數的漢軍士兵都松了口氣,
只有關興微微有些失望。
“可惜了,可惜了。”
他撓頭道:
“其實,丞相這次叫我來,還送我一樣東西,我還想等待常雕攻城的時候試試。”
“黑火藥?”劉禪脫口而出。
關興一怔,點頭道:
“太子果然已經知道了,難道太子覺得,現在還不是用此法寶的良機?”
黑火藥是漢軍的最高機密,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只有不超過二十個。
其中大部分人也只是聽說過此物的名字,包括劉備在內幾個人也沒見過火藥的威力,甚至望文生義,以為這是一種能救死扶傷的猛藥。
可劉禪當然知道這黑火藥的威力,
早知道有這玩意,自己可以換換話題,在城樓上直接嘲諷敵人,魏軍要是來進攻,用這玩意足以冒充天雷,給魏軍極大的震撼。
你倒是早說啊,現在我都把常雕欽定為大漢純臣了你才說還有什么意思啊。
雖然襄陽堅不可摧,但有魏軍在,劉禪也不敢再從本來就兵力薄弱的襄陽抽兵力去江陵。
雖然父親已經親至江陵,可身為人子,劉禪還是不能放心。
有了黑火藥,不如早點逼常雕知難而退,我好去江陵看看。
“咳,太子,其實還有一點事。”
“安國兄有事可以一次說完嗎……”
“咳咳,其實不是什么大事,當時離開成都的時候丞相囑托我,若是有見到太子的機會,還請太子琢磨一番誰可擔任荊州治中從事。
這潘治中調走之后,已經許久沒人再任此任了。”
關羽多年征戰傷痕累累,在經歷了刮骨療傷之后戰斗力還是下降了不少,這次新野大戰,關羽拼盡全力,又是一身傷痕,就算恢復,他的精神頭也已經不復當年。
荊州作為主要戰場,離不開關羽,荊州牧肯定非他莫屬,但現在總得物色一個人逐漸幫關羽分擔重任,并在未來逐漸接下關羽的衣缽。
劉備和諸葛亮商議了許久,也沒定下最終的人選。
畢竟在荊州不僅要好好籌備兵馬,還要種糧和搞好文事。
最重要的是還得跟關羽處好關系……
潘濬當荊州治中從事的時候就跟關羽天天吵架,索性直接把辦公地點搬到了武陵,懶得見關羽。
這肯定影響了荊州的大局。
諸葛亮預判劉禪有可能回來襄陽,特意讓關興在方便的時候問問——
劉禪以為,誰適合擔任這個荊州治中從事,協助關羽搞好后面的作戰。
特別是……
滅吳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