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幽靈”的小插曲,萊爾對墳墓的忌憚減少了很多,探索速度加快不少。腳下的石子路仿佛永無盡頭,周圍的墓碑隨著深入逐漸稀少,植被因沒人打理而瘋長,兩側的樹木開始匯聚,面前的視野逐漸被遮掩。
萊爾看到了,一座陵寢。
年代久遠的家族陵寢,門外點綴著幾簇夜茄,外表看起來略顯破敗,石門大開,就像經常被盜墓賊光顧的那種。
萊爾走入。
不是像。整齊排列的棺材被一個個打開,周圍陪葬品的罐甕被打碎,甚至有個可憐人的碎骨被丟棄在地上。
大墓室中立著一塊石碑,似乎是介紹這個陵寢擁有者的事跡,可惜是古代文字,看不懂。
“你應該看看背面。”
一個低沉的聲音出現在萊爾身后,一個黑色的身影依在石棺上。
萊爾朝那邊提了下油燈,那個人影依舊被陰影籠罩,光線的變化并沒有干擾到他。
順著他的指示,萊爾看了看石碑背面。
是一行小字。
安德瑞————寫給看不懂埃莫文字的人。
這就是目的地了。
萊爾這才把心思轉向那個身影,他并沒有表現出敵意,還對自己做了引導,所以,是安德瑞那邊的人。
“在別人墳上亂刻字,是不是不太好?”
“他不會介意的。”
你咋知道,他爬起來找你說了?
萊爾停止了腹誹,掏出信紙,“我是來求學的,向安格瑞學院。”
“看上去確實是個學者,”黑影人拖著自己的下巴作思考狀,“別太緊張,你已經合格了,我不是考官,只是一個過來人,和新人談一些可有可無的注意事項以及給你們開門的。”
似乎比想象中的好接觸。
“安德瑞可能和你想象中的學院有些差距,它更像是一個大型的學習研討會,每一個成員都有自己所擅長的區域,你身邊的人,可能同時是你的導師和學生,我個人建議,不要拘泥于表象,不要傲慢或者謙卑,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去尋找自己和他人的閃光點。”
“好的。”聽起來不錯。
“還有,比較重要的一點,隱藏好自己的身份,”黑影看著萊爾的裝束點了點頭,“偽裝是必要的,你在以后的言行舉止也要注意,最好不要提及外面的事,即使真正有需要,也要通過欺騙和誘導把自己的身份分離出去。”
“就比如,我有一個朋友……”
“誰會猜不到是你本人。”
“那,吹牛打屁也可以?”
“可以,能以假亂真是你的本事,別人信以為真就是他們蠢了,別在意。”
萊爾想了想安德瑞的學習氛圍,就像是曾經的水群一樣,平時聊天和和氣氣,自曝家室個個頂天,露出了懷念的微笑。
“介紹就到此為止,趕緊把門給你,馬上就要到院長的演講時間了。”
“哦。”
黑影拋出了一個小物件,萊爾接住后用燈光小心查看。
是一枚璽戒,但是花頭部位空著,本該是標記寶石的位置空空如也。
萊爾感覺到了,有什么東西順著自己的手臂爬上去,是那條蠟封化作的小蛇,在救自己一命之后,原本以為它消失了。
蛇爬上了自己的手指,在戒指的花頭盤踞,一圈圈旋轉,最后化成安德瑞徽記的花頭。安德瑞之戒。
“每天十點以后才可以使用戒指,使用方法是按壓印章,記得在沒人的時候用,學院那邊會有人把你傳送過去。”
“傳送魔法?”
“你想怎么叫都隨你,學院對所有力量都保持包容的態度。禁忌知識的傳承和延續,是我們唯一的義務。傳送的時候記得選好地點,在哪里來的,傳回時就會到哪里去,別第二天就到教會火刑架報道了。”
“嗯。”
“沒什么疑問的話,你就快去吧。”
“我還有個疑問,為什么信紙上反復提及,禁止圣光。”雖然不是不能理解,畢竟被壓迫過,難免會有怨恨,可是這和宗旨的包容一切不是沖突的嗎?
黑影捂了捂臉,這是萊爾見過唯一一次,他表現情緒。“這是因為一個特例,我就不跟你解釋了,你等會過去就知道了,那個圣光腦。”
黑影沒有解釋的意思,萊爾也沒有再提,朝他示意告別,左手食指按壓戒指的徽記,沒有下陷的觸感,就在萊爾懷疑是否有效的時候,失重感突然作用在他的身上。
他大字躺在一個繪有熒光圖案的法陣上,頭頂是一輪血月。
一愣神的功夫,已經不在安德瑞陵寢了,不遠處的高大城堡即使仰躺也能看到它的尖頂。
萊爾看了看四周,一個個黑袍偽裝者正在四周活動,緩緩朝城堡前進,一個面具在萊爾的視野中慢慢放大,那是一張白紙一般的面具,沒有五官,沒有孔洞,全覆蓋式包裹腦袋,萊爾不知道怎么戴上去的,也不知道帶上去該怎么呼吸。那張面具不斷逼近,最后抵住了萊爾面具上的鳥嘴。
“你還要趴在這多久。”
語句是疑問句,語氣是陳述句,在萊爾耳中是善意提醒。
他滾到了旁邊的空地上。
無臉人手中拿著本書,上面寫著一個個地點,他每進行一次傳送,上面的地點就會暗淡一個。
“現在是高峰期,無臉會稍微急躁一點,這是個好現象,他嚇到你了?”
聲音來自身旁的一位紳士,穿著淺灰禮服,胸前別著一朵枯萎的玫瑰,臉上是一張舞會面具,陰影遮蓋了其他位置,但萊爾能感受到他的笑意。
似乎是一位紳士。
“并沒有嚇到我,我只是第一次傳送,有點恍惚。”萊爾不想丟人。
“那真是太不幸了。”
…撤回前言。
“自我介紹一下,你可以叫我紳士。”
臭不要臉的。
“你好,紳士。你可以叫我,疫醫。”
“好的,疫醫先生,第一次來安德瑞嗎?”
“是的。”
“那你需不需要一位有經驗的導游?”紳士擺出一個謙謙有禮的姿態,就像在喊“我我我。”
“如果能邀請紳士同行,那我不勝感激。”
“那是我的榮幸。”
雖然紳士說話不經大腦,但總體來說是個有趣的人。雖然和他說話總是會被帶入莫名其妙的語境,就像在演話劇一般,但群體活動是人類的本能。
兩人結伴并行,一路上偶有交流,順著同行者的黑色潮流,走向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