縞瑪瑙一般的寶石橫置在桌上,光亮的端面撒著氧化變黃的廉價手撕碎菜葉,這并不是頭腦大開的行為藝術。
那些纖維溶解了,就像沉入海底的游魚不見蹤影,無聲無息。
萊爾敲了敲它的表面,指關節碰觸的一瞬間軟化,發出噗喲噗喲的聲音。
確實被“吃掉了”。
雖然不清楚是被消化還是被搬運到了不可見的位置,有點難辦,無法將它定性為生物還是某種裝置。
目前已知,可以隨想法改變物質構成或者偽裝,可以“吞噬”有機物,對自己暫定為“安全”。會分泌黏液。
所表現的性狀倒是很符合奇跡先生所形容的妄想之卵,但除此之外,再沒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手掌在表面撫摸,爽滑的觸感隔著皮革傳到皮膚,雖然剛蘇醒的時候,萊爾曾和卵直接接觸過,并沒有什么不良后果,但萊爾還是保持著一個合格穿越者最大的特點。
茍。
只要我跑得夠快,并且在途中表演雜技,死神就追不上我。
它已經恢復到了原來的手掌大小,也許是消化完了,也許是縮水了,萊爾將其抓在手里,開始了今晚的傳送。
葡萄并沒有跟上來。
在萊爾的晚飯被它吃干抹凈之后,葡萄就告別離開,開始了自己的大冒險。
萊爾并沒有意見,葡萄是個好姑娘,她有分寸,尤其是在她看護了自己兩個晚上之后。
……今夜的阿里安娜是優雅的暗紫色。
她的長裙樣式是大膽的花瓣裙,就像一朵倒扣的蝴蝶蘭,和腰肢的連接處串著一條黑珍珠,柔滑的面料向上延伸,將胸部包裹,像西式晚禮服一樣袒胸露背,非常的美麗,如果阿里安娜沒有用絲巾將裸露皮膚全部抱起來的話。
就像洋娃娃一樣側頭坐在椅子上,恬靜地組成一幅畫。
她的腿上,正橫放著一根白色手杖。
“你來了。”
“我來了。”
阿里安娜伸手舉起那根手杖,杖頭的龍型雕飾在燈光下漫步光點。
“像嗎?龍。”
萊爾仔細地看了看,和記憶中的龍別無二致,甚至在龍鱗和龍首的細節方面,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精致,纖長的身軀盤踞在杖頭,栩栩如生,就像下一秒就要飛起來。
但老習慣重形更重神,從形狀雕刻,已是大成之作,但其表現的神勢,絲毫沒有龍的威嚴和壯美,反而有一種陰柔的美感,讓人一眼瞅見,這是條母龍。
但已經足夠好看了。
“像。”萊爾伸出手,正在腦海里醞釀一些感謝的話語。
阿里安娜把手收了回去,雙手將手杖握在懷里,一副寶貝的樣子。
“我有點不想給你了。”手指在杖身磨擦,不舍地將手杖貼在面紗上。
萊爾微微一笑,材料是柴柴撿的,雷蒙改造的,阿里安娜托人制作的,說白了自己都有點不勞而獲,能用一根手杖看到阿里安娜小孩子的一面,心里并沒有什么不平衡,而且確實很合適。
“嗯,確實很適合你。”
“我開玩笑的。”阿里安娜將手杖重新交給萊爾,這次并沒有收回手,“現在是你需要它的時候,巨龍先生的課程已經開始了,是長達三天的降靈咒術,你現在過去,正好能看到法杖的喚醒過程,剛好可以帶著你的新法杖熟悉一下。”
“謝謝。”萊爾拿起手杖,準備動身離開。
“等等,你手上的那個,是什么?”
順著阿里安娜的手指方向,萊爾看到的手中的卵,它被萊爾抓在手里,被萊爾習慣性忽視了。
“是我的天賦,因為有些不解的地方,打算拿去給巨龍先生看看。”
“我要……咳,我是說,我可以幫你看看。”
看著阿里安娜向前直伸的手,她的面紗上就差寫著“我很好奇”。
萊爾將卵放在了她的手心,帶上了奢靡之杯的門。
“請小心一些。”
………
新的手杖被萊爾握在手中,起初,還在走廊上像紳士一般,持杖行走,和鞋跟敲打地磚的聲音一樣悅耳。
后來就放棄了,裝優雅那一套學不來,用手杖走路,就像給自己裝了第三條腿一樣,時間短還行,時間長了,怎么走,都覺得別扭,到最后甚至有些手腳不協調。另外一點,是萊爾的吝嗇,這么好看的手杖,刮著碰著,挺心疼的,寶貝地握在手上,到后來,干脆丟到皮袋里,眼不看為凈。
走到熟悉的地下室一層,也許是來過一遍的緣故,路上的藍焰火炬也不覺得陰冷了,雖然溫度確實有點低。
到達了老教室門前,對著木門輕巧敲了三聲,許久沒人回應。
萊爾打開了大門。
先是一遍又一遍被反復念叨的埃莫咒語,是自己預習的通靈咒術,也難怪沒人聽到敲門聲,低沉陰冷的埃莫咒語,也因為人數,都有了點嘈雜的意思。
帶來混亂的不只是此起彼伏的咒語聲,還有漂浮在半空中的一節節骨頭,偶爾有追著骨頭的黑影和追著黑影的骨頭在萊爾面前跑過,伴隨著骨頭敲擊腦袋的梆梆聲,一些骨頭甚至在半空中舉行飛行表演,而在它的正下方,一個個手足無措的新人降靈學徒正在反復念叨著咒語或者發出無意義的尖叫。
巨龍先生在干什么?
巨龍先生在御劍,他操縱著四根長短不一的骨棒,正在控制它們在空中交叉打擊,把那些不聽話的骨棒打下來。
“巨龍先生!”萊爾不得不扯開嗓門,好讓他聽到。
“噢!疫醫先生,找個位置隨便坐。”
“小心空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