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山鎮廣場上,隨著軍官發布命令,在“鎮長”的指示下,越來越多的流民被召集過來,分批,開始逐步搜捕。
與此同時。
在黑黢黢的街巷中,一道矮胖的黑影,宛若貍貓,無聲無息地在一棟棟破敗建筑之間跳躍。
黑影渾身被厚厚的衣物包裹,就連頭部,也嚴嚴實實,只留出眼孔的位置。
背上,則扣著一只碩大的背包。
鼓鼓囊囊,仿佛裝著很多東西,只是望著,就覺得分量不輕,可卻似乎并沒有太影響黑影的行動。
“嗖——”
寒風呼嘯中。
黑影終于來到了鎮里最為完好的一棟小樓外,手腳并用,沿著水管向上攀爬。
行至二樓,小心地將并未封死的窗戶推開。
旋即縱身一躍,翻身入屋。
“咚。”連續在荒野中奔行,凍的硬邦邦的靴子踩在木質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片片雪花從窗子吹進來,寒風中,屋內的火爐內,火苗抖動了起來。
這是一間并不算大,卻相當“體面”的房間。
大約十平米,一張木板床,凌亂的被子沒有疊,看得出,主人離開時很匆忙。
床邊是一張木制舊桌,上面擺放著一些雜物,有個本子,還有只吸水鋼筆,以及一只沒有點燃的煤油燈。
看過去,本子上是記錄工時的表格,很潦草,顯然,這里便是礦山鎮的負責人、鎮長,燃火公司在此地代理人的臥室。
黑影的目光在本子上一掃而過,轉而看向屋內另一側。
一個正在燃燒的爐子,一個洗臉架,以及一只衣柜。
看上去很安全。
黑影稍稍放下心來,旋即,臃腫的衣服下,便傳來了胃部饑餓的抗爭聲:“咕嚕~”
“咚。”輕輕將背包放在地上,黑影熟練地趴下,將小半個身體探入床底。
果然,只見,床下藏著不少箱子、袋子,那是儲存的食物。
“腌肉干、蔬菜干、變異土豆、酒……竟然還有罐頭!”
隨著一樣樣食物被翻出來,撅著屁股刨食的黑影呼吸明顯粗重起來,尤其當翻出來一個鐵皮罐頭,眼睛都快紅了。
警惕心也隨之下降。
也就在這一刻,黑影只覺一根硬邦邦的粗長事物抵在了身后:
“別動!”
隨之響起的,還有一個年輕的聲音。
!!!!
怎么會有人?
什么人?
方才分明檢查過了啊!
黑影汗毛倒豎,仿佛被潑了一盆冰水,渾身僵硬。
“舉起手來,向后退……不要亂動,否則……”那聲音還在不急不緩說著。
黑影頓了下,配合地舉起雙手,慢慢向后……仿佛已經認栽,然而就在下一秒,其身軀一縮,一彈!
整個人迅如閃電般轉身,抬腿,將身后的“槍支”踢飛,與此同時,兩只手腕一轉。
“噌!”
“噌!”
雙手中,竟變戲法般抽出兩柄利刃,交叉雙臂,以極兇悍的姿態,向林拓絞殺而來!
危!!
房間中。
穿著黑色羽絨服的林拓眼眸陡然一縮!
眨眼間,便看到兩柄寒光閃爍的刀刃向自己面門襲來!
這一刻,他精神高度警醒,身體近乎本能地一個側滑步,向后嘗試躲避。
“嗖嗖~”
身影晃動間,兩柄刀子幾乎是擦著他臉頰劃過去,讓并沒有生死戰斗經驗的林拓也是驚出一身冷汗。
剛要反擊,卻愕然看到,黑影一擊不中,擰身抓住地上的碩大背包。
身軀又是一縮、一彈,宛若彈簧般猛地朝向窗口奔去!
幌子!
這一擊對方根本沒指望擊殺他,只是想逼退他,從而爭取逃走的機會!
“想跑?”
看到這一幕,林拓心中也騰起一股氣來,渾身細胞蘇醒,體內以太涌動。
整個人后踏一步,以家傳古武的身法強行提速,沖到窗邊,右手化為“鷹爪”,狠狠鎖住了黑影的腳踝。
“給我回來吧!”心中暴喝一聲,林拓猛地一拉,強行將大半身體飛出去的黑影給扯了回來。
與此同時。
一個膝撞,狠狠擊打在黑影的腹部。
對方頓時悶哼了一聲,額頭沁出細密汗珠,整個身體也宛如煮熟的大蝦一般,痛苦地蜷縮了起來。
林拓這一記膝撞,威力驚人。
因此,打出后一秒,他就意識到,自己出手過重了!
畢竟,這力道,若是普通人,恐怕直接就內臟破裂,瀕臨死亡。
好在這黑影的身體強度似乎也異于常人,雖然痛苦地在地上打了個滾,但似乎也不是太嚴重。
“當啷。”林拓見此,便也只是踢飛了對方手里的短刀,然后隨手扯過來一條粗麻繩,將對方手腳捆住。
“別亂動,也別喊,不然把那些人吸引過來,我可不管。”
林拓拋下一句話,打了繩結,起身將窗子關好,這才折身返回,發現這人還真蠻硬氣,聽到自己的話,竟真的沒有出聲。
只是斯斯地吸氣,看起來,痛得不輕。
林拓猶豫了下,干脆伸出手想要將對方衣服剖開,看一下傷勢,卻不曾想,對方忽然猛烈掙扎了起來。
“別碰我!”
聲音稚嫩、纖細,充滿了威脅意味。
“女的?”聽到這聲音,林拓愣了下,真的意外了。
畢竟,這棉衣太臃腫了,從外面看,又矮又胖的,實在辨不出男女來。
伸手強行將對方的帽子、頭套,口罩,以及一只防寒護目鏡扯下來,火光下,一張極稚嫩的,精致白凈的臉龐顯露了出來。
這赫然是個年紀很小的女孩,眉眼間,還殘留著稚氣,估摸著,也就十五六歲,可能還不到。
臉色蒼白,虛弱,額頭滿是冷汗,疼的直吸氣,眼睛卻是惡狠狠地盯著他。
“呃……”
林拓動作一頓,心中滿是驚愕,他本以為這個被追捕的家伙,是什么危險分子。
不然也不會出動兩輛軍車抓捕,方才短暫的交手也證實了這點。
這完全和自己想象中不一樣啊!
不過看到對方只是疼痛,沒有吐血什么的,傷勢大概不要命,林拓便也只是驚詫了片刻,便板著臉,面無表情道:
“看來你現在是我的俘虜了。”
女孩則維持著惡狠狠的表情,也在打量著林拓,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異:
“你和他們不是一伙的?”
林拓的服裝和氣質,顯然都與那些士兵迥異。
不,在她看來,面前這個神秘人,仿佛與這個世界都格格不入,與她過往這些年,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不然呢?”林拓輕輕吐氣,彎腰從地上,將那只被女孩踢飛的銹蝕鋼管撿起,又拖過來一把椅子,緩緩落座,冷笑道:
“如果我手里有槍,哪里還有你反抗的機會?”
這句話算是默認了,女孩眼神中的敵意稍稍減弱,卻仍舊緊張道:
“那你是誰?東部舊區?荒野獵人?還是灰山集團的打手?”
這都什么破名字……心中吐槽,林拓悠然地坐在椅中,甚至翹起腿,淡淡道:
“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我的俘虜,所以,只有被我審問的份。”
頓了頓,林拓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的名字?”
沉默。
房間中,女孩聞言咬緊了嘴唇,撇開頭去,顯然是一副拒不配合的強硬姿態。
“你的名字?”林拓又問了一遍,然后嘖了一聲,忽然眼神一動,手中的鋼管在女孩脖頸位置一挑,扯出一條金屬項鏈出來。
“啊!你要干嘛?”女孩驚恐地往后縮了縮,卻大抵是牽動傷口,疼的直哼哼。
林拓沒理她,強行將項鏈扯下來,發現這并不是裝飾性的“項鏈”,而是一個身份牌。
項鏈底部墜著一片黃銅色金屬片,上面是交叉的刀劍,寫著“浮游末日”四個字。
翻過來,背面是一串編碼,以及一個與廢土風格迥異的名字:
“花溪?你叫這個?”林拓抬起頭,問道。
女孩沒說話,只是更用力地撇開頭去。
看來是了。
林拓心中暗道,感受著項鏈上殘余的體溫,他繼續問道:
“浮游末日是什么?一個組織?聽名字像。
恩,我猜是你所屬的勢力?
這么說,你方才說的像是什么灰山集團之類的,應該也是一些勢力的名稱咯?那些抓捕你的士兵,又屬于哪里?
嘖……我不會遇上什么廢土集團勢力之間的交鋒了吧……”
聽著林拓的絮叨,名叫花溪的女孩眼神越發迷惑。
她敏銳地察覺,這個神秘人應該并未說謊。
畢竟,眼下自己如同待宰的羔羊……那么,是真的不清楚?
可這怎么會?
東部舊區也就算了,只是地方上的小勢力。
在這個通訊不便的年代,不被人所知也正常。
可連灰山集團以及浮游末日都不曾聽過,卻又有這么強的戰力,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想到戰力……花溪心中疑惑更深。
通過方才的戰斗,她已經確認,對方的力量以及戰斗技巧遠超自己。
甚至可以說是碾壓。
可“戰斗經驗”卻似乎極為匱乏。
這也是此前,自己搏命之下,差點成功遁走的原因。
是的,空有強大的力量與技巧,卻嚴重缺乏“經驗”。
對方那張年輕的臉龐上,更是全然沒有廢土人的兇狠與暴戾,即便板著臉,也仍顯得溫和。
總之,古怪極了。
而且,大哥,你這是在審問我噯!
我不回答,按照套路,你不該是用刑嗎?
比如斷手斷腳之類的?
或者把鋼管塞入火爐中,燒熱,然后插在自己身上之類的?
你自己在那里分析的眉飛色舞是個什么道理啊。
你會不會審問俘虜啊?
要不要我教你?
這一刻,在礦山鎮的小樓內,以“鴨子坐”姿態被綁在地板上的花溪小小的心靈遭受了一次來自“外界”的強烈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