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瀘市。
武稚坐在柔軟的床墊上,窗外,汽車駛過的聲響似乎是提醒人們上班的時間已到。
但武稚看著面前的一切,愣愣出神。
房間并不陌生,吳瓊的房間,但關鍵問題在于,武稚昨天就是在這里醒過來的。
“朕應該回大周才對啊……”
武稚轉身摸了摸枕頭下面,沒有書信。
她又趕忙起身,穿著褲頭背心的走到屋外,隨后看到了外面放著的保溫杯。
是昨天自己沒有動過的早飯和午飯,經過一天一夜,已經微微有點難聞的氣味了。
她腳步未停,直接跑到洗手間,看向了鏡子里的自己。
是胡子稍顯邋遢的吳瓊。
“沒有換身體……”
武稚已經確信,自己和吳瓊,并沒有在經過一天之后,交換身體。
“咚咚咚。”
門外,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誰?”
武稚發出聲音,略顯沙啞,富有磁性的吳瓊的聲音。
“吳瓊,是我。”
聽聲音是歐陽雪,而且每當天亮的時候,她都會出現在自己的門口。
武稚很快走到了門口,隨后打開了大門,然后就見到歐陽雪站在門外,穿著一身OL制服,黑色的絲襪,小高跟鞋,手里提著公文包,臉上看上去抹了胭脂還是什么東西。
歐陽雪笑著說道:
“因為沒收到你的短信,所以想著你今天估計沒有早去公司,沒想到給我猜對了,飯團多做了一份。”
歐陽雪說著,將手上的飯團遞了上來。
武稚伸手將飯團接了過來,略顯燙手的溫度,告訴她這不是夢,她真的,沒有回大周。
“那個,你要不要先關門?畢竟你這衣服有點……”
歐陽雪縮著身子走了進來,武稚才想起來,自己還穿著短褲和這古怪的背心。
無論怎么看,這衣服都實在是下流了些。
最關鍵的是,吳瓊那東西太大了,穿著褲頭都頂起一個大塊,還能夠看到橫到大腿那一側的部分,就算是武稚看著都臉紅,更別提歐陽雪了。
她剛才瞥了一眼吳瓊短褲,就忍不住多瞥了幾眼,直到武稚回了臥室,歐陽雪才有點可惜的收回目光。
女人看下面,就跟男人看上面是一樣一樣的,尺寸大小,它很關鍵。
吳瓊這個,顯然占據了男性巔峰,鮮少有男人可以有代入感。
可愛在性感面前不值一提,老實在巨牛面前不堪一擊。
武稚回了屋內,她也不知道能穿什么,該穿什么,只能把昨天脫下來的衣服重新穿上。
內衣自然是換不了了,貼在身上,還是夏天,難受的很,但也沒有辦法了。
武稚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今天更沒有吳瓊的書信指導,她也只能按照昨天的書信,重新走一遍,然后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但大周那邊……怎么辦?
大周,未央宮。
飛上枝頭的鳥兒扯著嗓子鳴叫著,楊柳枝頭映在湖泊上,遠遠看去,就像是從水底長了一棵一模一樣的柳樹出來。
吳瓊坐在御花園的亭子里,目光呆滯,四肢乏力,頭腦昏脹,那真是渾身哪哪都不舒服。
因為他被留在大周了,他昨天在大周過了一天,今天早上,起來以后還在大周。
要死了,那招財貓把我留在大周,華夏就能牛筆了?地球的華夏也需要我啊!這不是玩我嗎?
吳瓊現在就是后悔,無比的后悔。
“陛下。”
身后傳來了丞相蔡亞夫的聲音。
“啊?”
吳瓊回過頭來,看向了蔡亞夫,他邊上還有六部尚書們,就連這幾天忙得跟陀螺一樣的兵部尚書耿忠都在現場。
蔡亞夫拱手繼續說道:
“陛下,根據密探回報,這長安前往隴右之間,那些隸屬西涼王的城池,如同往常一般,沒有絲毫變化,商賈平民往來絡繹不絕,但臣等商議之后,覺得匈奴南下的消息,應當已經傳到這些城中,都這個時候了,他們還如往常一般,此事蹊蹺,或許,真如陛下前日所說,這西涼王可能背棄祖宗,與胡虜為伍了。”
戶部尚書蕭復,眉頭緊皺,說道:
“陛下,若真的如此,這胡人真的能借道蘭州,走隴右奇襲我長安京師,這長安,天下人都在看著,萬萬不能有失。”
很快有人說了:
“既然這西涼王和胡人勾結,目標看來就是京師長安,陛下在這里已經不安全了,還是早做打算,先渡黃河南狩,召天下兵馬勤王才是。”
“臣也覺得,這樣辦才最為穩妥。”
“臣也這么想。”
附議大臣有一些,但有其他大臣皺起眉頭,比如耿忠。
他就大聲說道:
“這匈奴和西涼王還未來,爾等怎么就先自亂陣腳了,南狩一事,也是能隨便說出來的?你們怎么不直接點,讓陛下遷都啊!”
“也不是不可以。”
“都城不能遷!”
“胡人來勢洶洶,又很可能勾結了西涼王,此時不走,待他們包圍了長安城,圍得水泄不通,再想走就走不了了!”
大臣們在御花園吵吵嚷嚷,吳瓊也是頗為頭疼。
本來這些問題,都只留給武稚考慮去決定就好了,結果沒想到今天沒換身體,大臣們就在朝堂上吵起來了。
自己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讓他們各自闡明觀點,寫奏章上來,沒準明天武稚就回來了呢?
但自己躲到御花園,那些大臣們一個個急火急燎的,哪里肯寫奏章慢慢走程序。
一個個大臣都來求見,然后就又在御花園開始吵起來了。
吳瓊聽著身后大臣們吵鬧,面無表情,其實腦海里已經思緒良多。
今天身體沒換回來,給吳瓊又一次敲響了警鐘。
自己之前決定融入大周,適應大周,首先要做的,就該是適應和融入自己這個皇帝的身份。
武稚在,還好說,但今天沒換身體,明天也不換,后天也不換呢,以后永遠都不換,自己再也不回不去了,一直等到胡人打到城下,再做決定嗎?
軍國大事,自己確實不太懂,但不代表臣子們不懂,不也有像李廣勝這樣,戰略嗅覺很靈敏,也有蔡丞相這樣,后勤安排井井有條,耿忠這樣,調度有方,擅長統軍馭兵的老將嗎?
現代各個國家都還一大堆的智囊團,國家元首的演講稿還有人專門寫,啥事情還開個大會商量一下,也沒聽說國家元首自己一個人悶聲拍桌子就決定的啊。
當然,舉手表決就算了,吳瓊是皇帝,少數服從多數那套別用了,封建時代,服從皇帝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身后臣子們還在吵吵嚷嚷著,而吳瓊已經聽的煩了,一拍桌子。
“都別吵了!吵吵嚷嚷成何體統!長安不是還有禁軍兩萬,羽林兩萬,府兵兩萬嗎!總計六萬人馬,最不濟守個城不至于守不下來吧!誰再提遷都南狩,直接天牢蹲著去!”
吳瓊啪的一下站起來,很快說道:
“耿忠,蔡亞夫。”
“老臣在。”
“臣在。”
“把長安城內,頭腦靈光的,懂行軍布陣的文武臣子,無論品級官銜,統統都喊來乾坤殿議事,你們也都跟朕來。”
“諾。”
吳瓊背著手,想了想不行,還是得加一點限制,不然別喊來上千人,那就鬧笑話了。
“從未帶過兵打過仗的,從未接觸糧草軍務的,不用來了。”
“不知長安城高幾何,城門幾座,戰時如何御敵的不用來了。”
“不知關中關隘位置,高山峽谷,河流所在的,不用來了。”
“不知胡人作戰方法,習慣的,不用來了。”
說完這些之后,吳瓊才臉上冷若寒霜,直朝著乾坤殿走去,心里卻直打鼓。
只能群策群力了,智囊團,你們要給力啊!
大周,鄭國公府。
穿著曲裾的侍女,端著糕點茶水,踩著木屐走過木頭的長廊,發出噠噠噠的聲響。
迎面走來幾個人,為首的是一個長胡須的男人,身材高大,虎腰熊背,看上去異常英武。
正是當今大周的鄭國公。
身后還跟了幾個男子,都是一個個穿著鎧甲,但并未攜帶武器。
跟在最后的,就是面無表情的李廣勝。
侍女很快躬身站在一旁,待到鄭國公等人走過去,才腳步匆匆的走到一處房間,然后敲了敲門。
房門很快打開,有人探出頭來,是洛清郡主。
“快進來快進來。”
洛清郡主招手那侍女拉進來,隨后將端茶的盤子放到一邊,急忙問道:
“娘親那邊怎么樣,還在生我氣嗎?”
洛清郡主急切的問道。
她先前入宮,聽說李廣勝入宮面圣,便知道事情不好,等趕過去的時候,李廣勝已經被皇帝下令關入天牢之中。
而后她在皇宮求了一下午,也沒有見到皇帝,又熬了一夜,才在第二天被皇帝召去偏殿。
而后就見到了李廣勝被人帶上來,與皇帝奏對一事,結果又惹怒皇帝。
好在這一次天子,沒有關李廣勝,反倒是讓李廣勝去鄭國公那邊守營門去了。
但之后問題來了,洛清郡主在皇宮待了一夜,是為了救李廣勝的事情,被她娘親知道了。
然后洛清郡主就被禁足了。
“主母還在氣頭上呢,娘子你千萬別沖動了,不然你跟李廣勝將軍,就真的沒戲了。”
洛清郡主一跺腳,氣道:
“我要任由那呆子亂來,才是沒戲了。”
她說完之后,頓了一下,說道:
“我爹呢,方才我聽到他們說話,出去了?看到李廣勝了沒?”
那侍女點了點頭,說道:
“看到了,鄭國公帶著人出去了,李將軍也在。”
“出去了?大軍要開拔了?”
洛清郡主急了起來,之前確實說兩天就要出征,現在時間也已經到了。
“不行,我要出去說幾句。”
洛清郡主想要出去,但被侍女給攔住了:
“娘子,你就別出去了吧,現在只是主母禁足你,要是惹怒了主公,就真的完了,主公愿意將李將軍帶在身邊,就說明沒對李將軍徹底失望,你要耐得住性子啊!”
洛清郡主一下子啞然,也只拂袖,坐到窗戶邊上去看窗外的桃花樹去了。
“這豬腦子,氣死我了!”
洛清郡主對著窗外,呵斥道。
未央宮,乾坤殿。
吳瓊方才想著喊來智囊團,雖然已經添加條件,篩選掉一些,倒沒想到人數依然這么多。
眼前人數,少說小兩百號人。
他看了看邊上老神在在的蔡亞夫和耿忠兩人。
雖然我說了不論品級官銜,但你兩把小半個官署人全拉來,到底有沒有認真篩選啊……
吳瓊坐在龍榻上,看著面前鴉雀無聲的黑壓壓一片人,掃視了一圈。
人群里有個人,讓吳瓊有點意外,李廣勝。
他跟著一個長胡子的將軍來的,那個將軍一看就英武不凡,估摸著就是和周高祖年輕時候拜把子,一起打天下的鄭國公了。
這人于周高祖,就似明朝徐達,湯和于朱元璋啊。
當然有沒有徐達,湯和那個打仗本事,就得再觀察觀察。
吳瓊將鄭國公長相默默記下,隨后對著下面說道:
“朕自知不善兵事,所以召集諸位,商議對策,此時胡人南下,極有可能直奔長安而來,形勢大家也都知道,朕也就不多說了,如有退敵良策,諸位直接說道吧。”
吳瓊面前已經擺了一張沙盤,乃是囊括原州,關中,西涼等地,他們議論軍事,可以直接在沙盤上推演。
吳瓊話音剛落,就有一個年輕人站出來說了:
“陛下,臣以為,就算匈奴有十余萬人,來攻我長安,也絲毫不足為據,長安城城墻堅固,利于防守,城內糧食充足,更有活水穿城而過,堅守個三五年都不成問題,胡人真敢來圍我長安,必無功而返,陛下無須擔心。”
這年輕人說完,不少將領已經變了變臉色。
他們倒是沒急著說話,而站在鄭國公身后的李廣勝,已經急不可耐的說道:
“此等豎子之……”
李廣勝伸著手指指著那說話的年輕人,但話還沒說完,鄭國公看了過來。
李廣勝話頭打住了,看了看鄭國公,雙手抱團作揖,躬身下來,恭恭敬敬的對著吳瓊說道:
“陛下,臣有異議。”
不少大臣人都有點懵,他們是認識李廣勝的,這人在先皇時候,就很有勇武謀略,打了不少勝仗,立了不少功勞,先皇駕崩前,命他帶兵,作為守衛長安的將軍之一,就知道他的能力,是獲得先皇認可的。
但老官員們也都知道,這李廣勝的嘴,實在是沒個門閂,直來直往,什么話都敢說,也就周高祖這樣的馬上天子,能容得下他這種說話方式了。
后來得罪了現在得天子,不過天子仁義,給他放了,但也沒人覺得天子能短時間內馴服的了他,也沒人覺得天子能真的容得下他這脾氣。
卻沒想到,這李廣勝好像被天子送到鄭國公麾下了,今天這是怎么了?轉性了?
不張口就來,還知道請示陛下了?
一些老油條們,看看鄭國公,轉瞬想明白了。
天子高明啊!
吳瓊看到自己的策略這么快就發揮作用了,看來這老丈人對付女婿,天生就有一手啊!
更何況還是鄭國公這樣的老姜呢?
姜,還是老的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