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這是另一個世界？”
望著茫茫群山，黃裳有些好奇，變成老書生模樣的他，雖然看上去虛弱，肉身也確實虛弱，但其實變得更強了。
這次打通位面壁壘，趙佶沒帶其他人，就領著黃裳當起了偷渡客。
兵在精不在多，暫且先探探這個未知世界的深淺，畢竟是三萬兩氣運打通的高等位面，按照氣運消耗的量來算，世界等級超過雙龍世界兩倍，自然不可大意。
而且，這個世界的靈氣明顯很充足，與戰神殿小千世界相比也相差不多。
更重要的是，趙佶氣運消耗小半，大量氣運的消減，他也不知道對自己的命格會有什么影響。
按照“茍”來行事，自然不會出錯。
縱目遠眺，群山疊嶂，不見人煙，趙佶說道：“先不用叫我官家，從現在開始，我是你招攬來的武者，是你的護衛。畢竟相比于神奇的神通術法，武道落了下乘。這個新世界，先以觀察為主，待探明底細，你我再暗中謀劃！”
黃裳撫了撫長須，看著趙佶一身武者的短打裝扮，微微頷首：“我知道了！趙少俠！”
“那么！黃老先生，我護送你走出這片荒山野嶺再說……”趙佶望著老書生模樣的黃裳，又微微皺眉：“你一身武力都凝聚成了道種，肉身虛弱，能跋山涉水嗎？望山跑死馬，走出這片大山，可能要點時間和精力啊！”
“自然可以！”
黃裳撫摸著長須，迅速地進入狀態。與趙佶相處得久了，也知道他是不拘小節的帝王，立刻轉變身份，自有一種讀書人云淡風輕的氣度。
對著大山深處吹來的風，黃裳沉吟了一番，面露莊重之色。
雖然暗中試驗了幾次自己開辟出來的修行法門，但也還是第一次在天子面前使用，心中多少還是有些蕩漾。
“咳咳！”
對著風輕咳兩聲：“我有超常體力，跋山涉水如履平地。”
頓時，趙佶便感受到，一股神奇的力量從黃裳識海里涌出，迅速的遍布他的身體，尤其是他筋骨肌肉，肉眼可見的在變化。
短短十來秒，他吹得牛逼，成為了現實。
這就是黃裳凝聚出來的力量，在趙佶看來，等同于言出法隨。但又有其獨到之處，其中凝聚的儒道種子能以讀書的方式來提升，最適合儒門弟子來修行。
這種儒道修行體系，黃裳也還在摸索之中，想要在大宋推行，還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而對于曾經的大宗師來說，雖然真元什么的都不復存在，但只要肉體耐力足夠，翻山越嶺、跋山涉水，日行三百里，還真不是問題。
尋找了一個方向，兩人不緩不慢的大步而去。
走了有大半天，茫茫群山之中終于露出了一條被荒草掩蓋的山路。
山路崎嶇，不見人蹤，小路上全是濕滑的樹葉，看不見野獸，只有不知名的鳥兒在樹梢之間跳躍。
又走了一個時辰，山路變得開闊了些，此時，卻是已經夕陽西下，將西天染成了血色。
縱目遠望，依舊還是不見人煙，但卻是已經能看到人類活動的痕跡。
比如那座坐落在半山腰上的破廟，比如破廟不遠處那條明顯又寬闊了些的，有轍印的大路。
“今晚就在這里休息一晚吧！休整一番，明天再動身。”
趙佶也不急著，人生的風景有很多，需要慢下來慢慢欣賞。而且，上不是經常描述嘛，歷來荒山野嶺遇破廟，晚上都會發生點什么。
略有期待。
“休息一晚也好，老夫正好可以觀一觀天象！”黃裳收了吹的牛逼，一身足有一流高手的強橫肉身，猶如搓破了的皮球，干癟了下來。
揉了揉老胳膊老腿，黃裳感覺有些酸痛。
儒道神通雖好，就是肉體大大不如武者，全身精氣神都供養了識海里的儒道種子。
苦笑一聲，正要說話，就聽到趙佶說道：“好好休息，剩下來的交給我。”
破廟不大，也就兩間房子，一前一后。
趙佶走到廟門前，附近枯草足足都有半尺高，廟宇的大門倒是沒有徹底腐朽，但是卻只剩余下來了一半，剩余的一半不知道去了哪里。
借著夕陽的橘紅色余輝，可以看清楚里面的神像，可以說雕塑得十分粗糙，而且十分猙獰，青面獠牙，右手還握了一顆血淋淋的心，這樣的形象本來是有些殘酷血腥的，卻是因為塑工的關系，顯得有些滑稽。
走進去看了看，除了供桌上破碎的香爐以外，祭臺卻是已經傾倒了大半，露出了里面混雜著谷草的難看土磚，還有一股又腥又霉的味道直鉆鼻孔。
這尊神，自然是辨認不出來歷的。
可能是個山神。
再到后面看了看，有生火的痕跡，角落里還有幾個陶罐陶碗，顯然曾經有人在這里過夜。
沒發現異常，趙佶便拎著兩個陶罐陶碗去山下的溪流處，洗干凈后打了水，再捉了幾尾魚，加上來路隨的兩只兔子，湊合著便能當晚餐。
回到破廟，黃裳已經收拾出一片干凈的區域，并且點燃了篝火。
“你看……”
黃裳不動聲色遞過來一物，趙佶接過來一看，是一枚鐵錢，上面滿是銹蝕的痕跡，但能辨認出幾個篆體字。
“乾元通寶！”
趙佶心中稍穩，此世顯然是華夏文明無疑。
既然是華夏文明，又有如此靈氣，趙佶感覺自己這一波，穩了。
而黃裳學識淵博，已經有所研究，立刻說道：“唐肅宗乾元元年七月，御史中丞奏請鑄行乾元重寶，以乾元重寶一枚當開元通寶十枚。但這顯然不是乾元重寶，只是一枚最低劣的鐵錢。尚且判斷不出究竟是何朝代……”
“慢慢探索，既然能認得字，那么與我大宋華夏文明必然相通，這是個好消息。”
“也是，晚上老夫再看看天象！”
兩人燉了魚湯，烤了兔肉，吃飽喝足，外面已經月上柳梢頭，是個夜觀星象的好天氣。
黃裳在廟門前仰望蒼穹，琢磨了好長時間之后，微微搖頭，隨之一嘆。
“似是而非啊！”
黃裳回到廟里，對著趙佶搖了搖頭：“看不出什么線索來。”
“沒關系，我們慢慢來！”趙佶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點了根松木火把，說道：“我去周圍轉轉。”
這一轉就是半個時辰，就在他略有些失望，準備回廟里的時候，突然抬眼看向黑暗里。
他眼力極好，那是一個瘦高青年，在夜色里出現，大步朝著這邊走來。
“前面可是哪位同樣錯過宿頭的遠行客，學生有禮了！”
“啊！是位俠客……”
小跑著，氣喘吁吁到了近前，此人作揖施禮，一嘴的中原口音。
趙佶腰跨九韶定音劍，抱拳笑道：“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能遇到一位讀書人，幸會幸會……”
打眼看去，此人的打扮乃是一名看起來很是普通的學子模樣，腳蹬單口布鞋，身上穿的是青布長衫，背后背著的是俗稱“氣死雨”的書箱，因為書箱上方若雨衣的頭罩那樣，自戴了一頂蓑帽，一旦有雨，將蓑帽戴上，哪怕是在暴雨當中也能頂上一會兒。
形象上，就是與張國榮的寧采臣有七分相似。
“少俠，小生許安，因為錯過了宿頭，遠遠看到這里有道火光，急匆匆趕了過來。有幸得遇少俠，便是在荒山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今晚也不用怕了！”
這叫許安的書生再次一作揖，彬彬有禮。
“夜風寒冷，入廟說話吧！”趙佶不冷不熱，抬步跨入廟中。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后方，那書生頓時一頓腳。
篝火前，盤膝坐了個老人，似乎在打盹，見到有人過來，微微張開渾濁的雙目。
“這位是？”書生轉而露出笑臉，緩步走近，問道。
趙佶一拱手，說道：“黃老爺，在外面遇到了這位書生，錯過了宿頭，與我等在此休息一晚。”
“嗯！隨意，不要太吵就好！”黃裳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又合上了雙目，打起了盹來。
書生暗松一口氣，將“氣死雨”的書箱倚墻放好。
掏出兩個窩窩頭，輕聲道：“少俠吃過了嗎？”
趙佶指了指陶罐里的骨頭：“你來晚了，不然還能喝口熱湯。”
說著，便從另一個陶罐里倒出一碗熱水，遞給書生，問道：“荒山野嶺也是無聊，能借你一本圣賢書看看么？”
“這有何不可，只要不損壞了書就好！”
說著，就從書箱里取出一本線裝古籍，問道：“《春秋公羊解詁》可以嗎？”
“嗯！都可以……”
趙佶接過來，漫不經心翻著。
同時黃裳伸手在地上一按，輕聲笑道：“畫地為牢！”
“你？”
那書生大驚失色，一道淡白色的光從他腳下蔓延開來，將他禁錮。
“我的眼睛能通幽！”
黃裳伸手在眼前一抹，渾濁的眸子里綻放一道精光，如同手電筒般照射向書生。
通幽，從字面上而言，就是能通幽界，與神鬼交流。
果然，在黃裳的眼中，那書生化為一道黝黑的人形影子，飄飄蕩蕩，扭曲若鬼魅，同時，破廟里卷起一陣陰風，空氣都寒冷了好幾度。
只是這鬼物被“畫地為牢”所困，逃不得。
“神念為體，就是鬼物了！”
趙佶看著猙獰起面孔，身上氤氳出滾滾黑氣的書生，嘖嘖稱奇道：“基本上能瞞得了我的肉眼，這種幻術，很強了。”
“但也就幻術強些罷了！”黃裳淺笑一聲，儒道神通再起，牛逼吹起來，說道：“我能讀到你的記憶……”
“嘿嘿，原來是只倀鬼！”
十來分鐘之后，黃裳撫了撫胡須，指著墻角灰不溜丟的陶罐道：“這個陶罐能封印鬼物！”
趙佶伸手隔空拿起那陶罐，交給黃裳。
就看到他將罐口對準了書生倀鬼，一股無形的吸力從罐子里出現，將徹底化為黑煙的鬼物吸入其中，半分黑氣不剩，再拿個陶碗一蓋，口吐一個“封”字。
破廟里剛剛還陰風陣陣，現在盡數沒了，好似那書生從未出現過一般，只剩下那“氣死雨”的書箱倚在墻邊。
“看到這鬼物的記憶了嗎？”
對于黃裳吹起來的牛逼，趙佶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難道真的說看記憶，就能查看記憶？
要是說一句，老子天下無敵，那難道就天下無敵了？
這牛逼吹的，我都反應不過來！
黃裳沒有說話，而是打了個冷戰，哆哆嗦嗦湊到火堆前，上下牙齒打戰道：“容……容我……緩緩……”
“反噬的這么嚴重？”
趙佶在火堆里添加了幾根松木，用手抵住黃裳后背，太極真元緩緩輸送進他體內，溫暖著他的五臟六腑。
“好多了！”
“但你臉色看上去很不好，很虛的樣子！”
黃裳臉色煞白，加上也是六十多歲了，看起來很不好的樣子。
“正常，抽空了大半體力，容我休息休息就好了。只要不動用神通……剛剛從那倀鬼記憶力看到了一點信息，我們所在的這個國家，是個藩國，東越王朝，宗主國叫做大乾皇朝。這個世界，有妖、有鬼，也有修行者，佛道儒為主……那倀鬼背后有位山君，是個虎妖，好像盯上了我們……”
就在這時候，寂靜的夜里突然又傳來了異響，那是騾馬的聲音。
“大家伙加把勁，金華城今晚是到不了了，但這座荒廢的山神廟已經到了，大伙兒就在這里休息一晚了！！”
“有山神庇護著呢！”
“錢掌柜，理我們都懂。但半路騾馬突然發癲拉稀，耽擱了半天時間，兄弟們心里也怕啊！”
“慫胚，這條道爺爺我走了十年……”
“行了，到了山神廟再說。你們看，廟里隱隱有火光，顯然也有人耽擱了，露宿在這里呢！”
“張三刀，柳疤子，洪老二，你們先去打探打探！”
“好嘞！”
不多一會兒，三個穿著布甲，手拿刀槍棍棒的漢子出現。
趙佶抱劍立于廟門前，冷靜地看著他們，也琢磨著他們的實力境界。
“我們是臨安虎威鏢局的鏢師，你動動血氣看看……”
微微透露出一絲血氣，這三個劍拔弩張的鏢師立刻松了一口氣。
“少俠，抱歉了，行鏢在外，小心為上，還請恕罪！”
“我等想在山神廟借宿，少俠先來為上，還請行個方便。”
趙佶望了一眼官道上的騾馬，笑道：“大家在一起，也安全些！而且，我也不過是借宿在山神廟里……”
“多謝少俠體諒！”
“秦老大，里面有個少俠，還有個老書生，安全得很，大家抓緊時間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