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谷。
郁凌澤依舊一身白衣，面容如冰雕般冷峻。
莫塵從房間里走出來。
今天他換上了青璃宗的道服，干干凈凈，平平整整，看上去俊朗帥氣。
看著莫塵，郁凌澤道：“準備好了嗎？我們出發吧！”
莫塵微微一笑，“走吧。”
郁凌澤道：“雖然到目前為止，我對你所說的一切都很相信，也愿意與你一起找出背后的真相。”
“但是到了會場，我代表的仍然是天行劍齋。”
“所以我仍然會站在客觀中立的立場上，來鑒證和評判這件事。”
“你與七門的對質，主要還是靠你自己，只有需要我說明的地方，我才會出面解釋。”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莫塵點頭道：“這我明白，你要做什么，盡管去做，我知道我自己該怎么做。”
郁凌澤不再多說，駕起冰藍色的飛劍，帶著莫塵乘風而起。
兩人一路無話。
到了赤云寨，郁凌澤收起飛劍，與莫塵一道，緩步進入會場。
見到郁凌澤，公孫延等七門主事人面露激動之色，齊齊行一禮，“郁先生！”
郁凌澤向七人逐一還禮，道：“今日天下修行同道齊聚，希望能澄清真相，昭顯公義。”
“天行劍齋一定會秉公主持，不偏不倚。”
公孫延等人道：“有勞郁先生了。”
郁凌澤微微頜首，向會場中心走去。
眾修行門派齊齊起立示意。
“郁先生！”
這里面既有對天行劍齋這處圣地的敬意，也有對郁凌澤這位不世出的天才劍修的景仰之情。
二十八歲，圓通七重境。
這是許多人窮極一生都無法達到的高度。
在場雖然有這許多修行宗派，但能修到這種境界高度的，已是屈指可數。
即便是九大宗門這樣的大宗，門內達到圓通境界的，也都是長老級以上的高層人物。
而且，他們的年紀大多已經到了四五十甚至更往上。
像是赤云寨這類小派，連宗主也不過靈動境，就更加不用提了。
郁凌澤向眾人回禮示意，走到居中首位坐下。
莫塵卻在場中停下了腳步，向著鄭青山笑了笑，“叔，近來可好？”
鄭青山楞了他一眼，沒好氣道：“還沒死！”
頓了一下，想想覺得還是需要交待一下，便道：“一會兒你有什么就說什么，只要你占著理，青璃宗定然不會讓人污你。”
“若是有人顛倒黑白，惡意抹黑，你也不用怕！”
“我還坐在這里，一把老骨頭還有些斤兩。”
莫塵瞧著鄭青山，想起在眾神之書中，看到他因為放走自己，結果被林晉反殺身死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動容。
看到莫塵面露一絲戚色，鄭青山卻以為他是因為看到今天這陣勢太大，有些心怯。
登時氣不打一出來，不顧天下修行同道都在場，脫下一只鞋子就丟了過來。
“男子漢大丈夫，什么風浪經歷不起？”
“你那模樣，是要做給誰看的？”
那只鞋子來得并不急速，也并不凌厲，莫塵卻是沒有躲開，站在原地，任憑那鞋子砸在自己的腦袋上。
“啪！”
鞋子在莫塵的頭上一彈，掉在地上。
莫塵默默彎下腰，撿起那只鞋子，走到鄭青山面前，替他穿上。
“叔，西北這邊氣候不好，這大會完了之后，你就不要多呆了，趕緊回去吧。”
鄭青山一時有些愣住。
這許多年丟出去的鞋子，要么被丟得更遠，要么直接丟回來，什么時候見著這小子給自己穿過一次？
看著莫塵這副樣子，鄭青山心頭一軟，收起呵斥，溫言道：
“你叔我這么多年，什么東西沒有見過？”
“西北算個屁呀。”
“你還真當我老了不成？”
莫塵微笑道：“那當然不是，我叔你正值壯年，哪里能說一個老字？”
鄭青山看著莫塵，依稀看到他父親的模樣，心頭不由忽地有些感觸。
“這小子雖然平常憊懶頑劣，但終究只有十幾歲，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怕還是有些重了。”
輕嘆一聲，伸手拍拍莫塵，道：“你也不要怕，今天就算是天塌下來，你叔我不還在這呢。”
“有什么話，該說就說，不該說的……就不要說。”
莫塵給鄭青山穿好鞋子，笑笑道：“叔，我明白。”
站起身來，又道：“記得我的話，大會一完，你就回青璃宗去，別在這里晃悠了。”
鄭青山哼了一聲，道：“你一個勁的叫我回去，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吧？”
“是不是除了這個，還有什么丟臉的事情沒有告訴我？”
莫塵嘻嘻道：“那個，是因為，我想娶媳婦兒了，你總得回去給我張羅一下吧。”
鄭青山突地一下睜大眼睛，“你要娶媳婦兒？”
“娶誰啊？”
莫塵不過是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他的，聽到鄭青山追問，唔了一聲，道：“我還沒有想好。”
鄭青山臉色一變，啪地一巴掌呼過來，“娶誰都沒想好，你讓我回去張羅什么？”
心頭卻犯起嘀咕：“沒想好？那意思是，可選的人還挺多了？”
“這小子……行啊！”
這時，郁凌澤見所有人都已到齊，便起身道：“諸位修行同道，今日大家來到此間，想必已經知道所為何事。”
“前些日子，西北赤云寨、化天宗、乾極門、鳳凰堡、巨鯊幫、天罡派、水月洞七個門派共三百二十五位修行同道突然同時橫遭身死，實為我修行界之慘事。”
“天行劍齋得知此事后，便在第一時間趕往事發現場。”
“據郁某所親見，現場確實非常慘烈，也使郁某下定決心，一定要徹查真相，找出背后隱情，嚴懲兇手。”
“此后，得蒙西北七門信賴，天下同道抬愛，舉天行劍齋為首，出面查證此事。”
“天行劍齋愿以天下公義為先，還事實以真相，還死者以公道，還天下以公理。”
一番開場白四平八穩，在場各門全都齊聲稱贊。
郁凌澤等眾人聲息稍稍平復，又道：“據西北七門指證，認為青璃宗弟子莫塵，在這件事中，有重大嫌疑。”
“而莫塵則表示，愿在天下同道面前，親澄此事，所以，才有今天這次大會。”
看向公孫延等人，道：“現在，先請西北七門主事人，向天下同道陳述事情經過。”
赤云寨公孫延、化天宗陳向東、乾極門羅誠禮、天罡派趙文越、水月洞楊嘯廣、鳳凰堡張全勝和巨鯊幫李奉全等人互相看了一下，齊齊走上前。
公孫延面露悲凄之色道：“感蒙天下同道同濟之心，今天，我西北七門在此，先向大家遠道而來，表示謝意。”
隨后，公孫延又將事件前后陳述了一遍，大體內容與他前幾次講述的差不多。
“在落日鎮的時候，我們西北七門相繼接到了消息，那個……莫塵，在落日鎮東南方向出現。”
“因江湖盛傳，莫塵雖然出身正道，卻已墮入魔門，是以七門中人俱都本著除魔衛道，匡扶正義之心，想要找到莫塵，一問究竟。”
“我們一群人趕到的時候，果然遇到莫塵，但就在那時，我的腦子突然就失去了意識，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看到所有人都已經死了，遍地都是尸體……”
公孫延聲淚俱下，“可憐我七門三百多位正道之士，就此命喪黃泉。”
因為青璃宗還在場，而且所有的事實都還沒有認定，公孫延不敢再把莫塵直接定為“小魔頭”，也把七門去追殺莫塵的舉動，說成是質詢。
只是在講到清醒之后見到莫塵時，公孫延也不敢再吹他那個與莫塵大戰三百回合的牛皮，直接說明自己醒來就發現身受重傷，僅僅與莫塵打了個照面，便傷重不支，匆匆離去。
聽到公孫延的敘述，會場上眾門派立時交頭接耳，反應各不相同。
這件事情看上去，確實非常蹊蹺，疑點甚多。
只是現在會場主持是郁凌澤，大家心中雖然都有不少疑問，仍然不便當場詢問，俱都靜待郁凌澤發話。
郁凌澤見公孫延說完，又問了一遍，“七門其他主事可還有補充？”
化天宗陳向東道：“關于事件本身，當時七門之中，只有公孫寨主一人生還，所以事件前后經過，以公孫寨主所說的為準。”
“至于后續查驗印證，我等一會兒再說。”
郁凌澤點點頭，向莫塵道：“莫塵，對于公孫先生所述之事實，你有何要說的？”
全場的焦點一下子集中在莫塵身上。
青璃宗近來可謂是風頭正勁，除了出了一個天選之子林晉，天才劍修慕容清月，便還有這一個毀譽參半，難以定位的莫塵。
論實力，莫塵在盛安城中一番大戰，可謂是震驚世人。
不少人私底下甚至作過比較，便是林晉與慕容清月，怕是也難攖其鋒。
可是隨后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開始，便傳出莫塵墮入魔門的消息，更有人重金開始懸賞緝拿莫塵。
雖然這事一直沒有被確認，青璃宗和常陽郡洛家也先后發聲，力保莫塵清白。
但是許多人仍然相信空穴不來風，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傳言如此這盛，莫塵未必就沒有與魔門有所瓜葛。
如此一來，籠罩在莫塵身上的迷霧便越發神秘起來。
究竟是修行正道的天才弟子，還是墮入魔道的魔門之子？
究竟是萬年一見的修行天才，還是化身妖魔的修行巨孽？
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在現在站在場中的這個少年人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