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試煉之后,蒼云確實對結果不甚服氣,一直耿耿于懷。
這一次莫塵在西北出事,謝乘風也有心借這個機會打壓一下青璃宗。
畢竟莫塵身上的紛紛擾擾流言蜚語不少,隨便借個由頭都能借題發揮,讓青璃宗下不來臺。
不論最后莫塵是否被定罪,總是要掃一掃青璃宗的顏面,殺殺他們的威風。
謝乘風盤算得很好。
蒼云宗與青璃宗同為九大宗門,地位相當,再加上還有天行劍齋的郁凌澤坐鎮,所以不論他說什么,對方也只能就事論事與他唇槍舌劍進行辯論。
但莫塵身上有這么多的黑點,豈是一兩句話就能洗得清的?
只要他抓住一兩條小辮子不放,青璃宗多少總是要背點名頭下來。
但謝乘風萬萬沒有想到,鄭青山居然如此不顧體面,當眾出手。
不僅出手,居然還打了兩次!
這……這哪里像是一派長老?
這簡直就是流氓惡棍!
這種行為,置天下修行同道于何處?
置圣地天行劍齋于何處???
可是眼前的鄭青山,一張分明猥瑣的臉上怒氣勃發,氣勢洶洶,居然是一副準備大打出手的架勢。
分明……根本沒有理會這些!
謝乘風沒有想到事情會鬧成這個樣子。
想要出手又打不過,沒有什么表示又下不來臺。
何況郁凌澤還在上面坐著,現在跟他動手,只怕駁了天行劍齋的面子,引來反感。
鄭青山這種惡棍可以不管不顧,他謝乘風可不能不顧及后果。
腦中轉了無數個念頭,謝乘風終于咬牙道:“青璃宗堂堂大宗,原來只會仗勢欺人而已。”
這話謝乘風雖然努力作出很有氣勢的樣子,但在座的老狐貍何其之多,一下子便聽出來,謝乘風這話里的意思,卻是軟了。
天一派和七星閣暗中搖頭:“你說人家仗勢欺人,這不就擺明了說你蒼云宗勢不如人唄。”
什么叫仗勢欺人?
那就是本方勢力強過對方,才能有所倚仗,才談得上仗勢欺人。
若是雙方勢力相當,又怎么說得上一個“欺”字?
只是這也怪不得謝乘風。
圓通八重境亮出來,其實也足夠撐起蒼云宗的門面。
誰又知道那個看起來猥猥瑣瑣的鄭青山,居然不顯山不露水,一舉到了沖玄境?
到達這種境界,便是九大宗門里,也找不出幾個來。
他謝乘風一個不察,對形勢判斷失誤,又怪得到誰來?
純陽宗、無極門、梵天宗、天一派等人原本就打著看好戲的心態坐壁上觀。
雖然現在的走勢跟預想的有些不同,也跟他們沒半點關系,反而有些幸災樂禍。
“別人說什么話,這謝乘風都要去捅上一捅。”
“這下子捅錯地方,捅到馬蜂窩了吧?”
“別說鄭青山現在修為高于你,要依著他早些年的脾氣,就是修為不及你,這一巴掌他都打得出來。”
“嘖嘖嘖……”
“有趣!”
反倒是先前幫著青璃宗說話的南華宗陳羽清,暗自嘆息一聲:“青璃宗跟你蒼云宗又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這是何苦來哉?”
“只為一時意氣之爭,現在弄得自己下不來臺,在這許多同道面前失了顏面……”
“謝乘風,這么多年,你怎么還是沒什么長進?”
面對謝乘風的質問,鄭青山卻根本不為所動,鼓著一雙眼睛盯著謝乘風道:“莫塵剛剛說過話之后,我便告訴他,這場里都是他的兄長長輩,要他謹言慎行,尊重長輩,我這話可有說錯?”
會場上眾人一想,鄭青山確實還說過這些話。
雖然……好像是為后面替莫塵抹掉嫌疑作鋪墊,但是,這話本身是一點錯也沒有。
謝乘風自然也很清楚,他也不能回答鄭青山說的那些話說錯了,一時只有悶聲不答。
鄭青山似乎也根本沒有想聽他的答案,繼續呵斥道:“可你呢?身為蒼云宗長老,在毫無事實證據之下,僅憑風言風語和胡亂猜測,就字字句句針對于他。”
“你是不是覺得他是一介小輩,你就可以壓他一頭,隨意亂安罪名?”
“我告訴你,你若想要壓過他!”
“就要先壓過我!”
鄭青山擼著袖子,唾沫橫飛,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
謝乘風見對方如此咄咄逼人,再不拿出些氣勢,這蒼云宗的門臉都要被鄭青山踩到腳下了。
“鄭青山,你不要以為你修為高出我那么一點,我就怕了你。”
“我蒼云宗也是千年大派,什么時候墮過氣勢,怕過誰來!”
“來來來,今天我就跟你大戰三百回合,領教一下青璃宗的高招!”
鄭青山呸了一聲,“話說了一堆,有個屁用?”
“要打就上來!”
兩人正劍拔弩張之時,忽地一陣冰寒之氣襲來,仿佛剛剛要燒燃的柴禾上突地澆上了一盆冰水,所有人驟然腦袋一清。
郁凌澤不知何時已經走到兩人中間,不溫不火道:“兩位長老,若在今日之事上有所爭執,不妨在天下同道面前細細說明。”
“郁某相信,在場的諸位同道,應該都是心思清明之人,會給出正確評判。”
“若是兩派有其他未了恩怨,還是等大會結束之后,再私下解決吧。”
鄭青山看到郁凌澤都已下場,哼了一聲,氣勢收斂,對郁凌澤致意道:“鄭某一時不忿,有所唐突,先生不要見怪。”
郁凌澤頜首道:“無妨。”
謝乘風雖然吃了兩巴掌的明虧,但郁凌澤已經明確說了,兩派的恩怨自行解決,是以現在也不能拂了郁凌澤的面子。
只得也道:“郁先生放心,我與鄭青山的恩怨,自然有清算的時候。”
“這會場之上,還請先生繼續主持,蒼云宗一向門風嚴謹,知禮識趣,不像有的人,看著地位不俗,其實跟市井無賴也差不多。”
鄭青山轉身往青璃宗的位置走過去,嗤笑道:“就算市井無賴,也總比惡意中傷的陰險小人好上百倍。”
郁凌澤見兩人的爭執總算平息,這才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向公孫延等人道:“據剛才七門所說,你們也認為那三百多位同道是慘死在兩位魔王之手。”
“卻又為何說,罪魁禍首,又是莫塵?”
公孫延接著剛才的話道:“雖然直接出手殺死我七門中人的兇手,應該確定是赤焰和青木。”
“但是,我西北七門,與魔門沒有半點瓜葛,更是連那兩大魔王的面都不曾見過。”
“如何會與他們發生沖突?”
“而且,我們七門為什么恰好就在那個時間,同時接到傳訊,告知莫塵的位置?”
“為什么明明是莫塵所在的地方,兩大魔王又齊齊現身?”
“我們七門共同把這前前后后作了分析,得出一個結論。”
這許多的問題逐一拋出,終于又把在場諸人的思路,重新拉回到了事件本身上來。
公孫延提出的這些疑問,確實也很有可疑之處。
七門修行者、莫塵、兩大魔王,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確實也太過巧合了一些。
而且七門修行者還是被不明身份的信息引導過去,這里面就更加蹊蹺了。
郁凌澤道:“公孫寨主請詳細說明。”
公孫延把腰桿一挺,道:“我們認為,這整個事件,都是由莫塵一手策劃。”
雖然所有人都能猜到,公孫延一定會把矛頭指向莫塵,但是當真的聽到這話時,仍然忍不住看向那個少年人。
這樣大的一個事件,當真是這個十幾歲的少年人策劃出來的?
公孫延接著道:“首先,莫塵身上有魔門至寶,魔神鼎。”
“雖然剛才南華宗陳長老說的也沒錯,這些事,未經證實,并不足以確定。”
“但是……”
公孫延環視會場,道:“我們信不信,其實并不重要。”
“那些魔門中人,他們信不信,那才重要!”
不少人聽到這話,忽然響起最近流傳甚廣的那個奇怪的懸賞。
莫塵是魔門中人并懷揣魔神鼎這個傳言出來之后,很快就有人巨額懸賞,緝拿莫塵。
按理說,便是沖著青璃宗的名頭,也不會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懸賞青璃宗的弟子。
更何況,還是一位青璃宗極為器重的后起天才。
雖然確實有些人聽信了傳言,也有不少人沖著懸賞也在尋找莫塵。
但是對大多數稍有見地的宗派和修行人士來說,這個懸賞,其實是非常古怪的。
一來它相當于在沒有任何印證的情況下,直接給莫塵本人定了性。
二來,等于完全無視青璃宗這樣的修行大宗的身份。
若是被青璃宗找出幕后之人,只怕會引來勢若雷霆的報復之舉。
現在聽到公孫延的話,許多人心頭忽地一動。
“那個巨額懸賞……莫不是魔門中人干的?”
這樣的解釋,現在看起來就非常合理了。
魔門中人行事一向隨心所欲,而且因為與正道長期對峙,自然不會像修行界一樣顧及青璃宗的身份。
別說懸賞一個宗派弟子,他們若是興致來了,怕是連三大圣地也能一并懸賞了。
公孫延看著眾人的表情,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效果。
心中越發自信,朗聲道:“而且據前段時間的消息,魔門中人,也一直都在四處尋找莫塵。”
“所以我們推測,莫塵當時便被赤焰和青木兩大魔王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