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不良人  第八十一章 談判

類別: 歷史 | 架空歷史 | 大唐不良人 | 庚新   作者:庚新  書名:大唐不良人  更新時間:2021-02-03
 
“總管醒了嗎?”

“或許……”

“秘閣李諺和茅山天師葉法善來看過,說并無大礙……”

“那讓他再多休息一陣。”

一陣細碎的聲音從一旁響起,讓蘇大為心里莫名的煩躁,覺得這聲音好吵。

清靜一點吧。

說也奇怪,隨著心念一動,四周果然安靜下來。

蘇大為卻無心去管發生了什么,他的心如湖水漸起波瀾,開始劇烈的活動起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清明夢”,又叫做鬼壓床。

明明意識已經醒了,但是身體還沒醒過來,完全不聽使喚,連張開眼皮都辦不到。

只有內心在劇烈的活動。

昏迷前最深刻的一幕在腦海回現。

那個至強的詭異,那個存在,她……

思維越來越激烈,終于一道靈光閃過去。

他明白了。

他明白了對方的身份。

是了,一定是它,如果不是它,誰又能有這樣可怕的氣息?

那么朱雀又是怎么回事?還有那個刀勞詭異,那個古怪的鳩婆,后來呢,后來怎樣了?

這些詭異都去了哪里?又發生了什么?

念頭繼續活動著。

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答案,這不是靠靈感便能知道的事,或許只有醒來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醒來!

身體……

心底里,莫名有一絲驚悸。

只有失去過,才懂得,這種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可怕。

該不會就這樣永遠醒不過來了吧?

就在蘇大為心中驚亂時,一種潮水般的寒涼透過來。

一點一點的,從皮膚透入身體,凍入骨髓,一直浸入靈魂。

猛地一個激靈。

他翻身坐了起來。

這下是徹底醒了。

第一眼先觀察環境,確定是在自己的軍帳中。

稍稍松了口氣,再一眼看自己手邊裝備。

還好,一慣不離手的橫刀和降魔杵都在。

一伸手就能夠得著。

壁上掛著破邪弩還有橫掛著一支馬槊。

都是他慣用的兵器。

見到這些,他的心里更松一些。

最后才是看自己身上。

是休息的常服,明光鎧已經脫得干凈,整齊的擺放在馬槊下的桌案上。

無事。

見到這些,蘇大為就明白自己是安全的。

但是他隨即猛地扭頭。

這個動作是如此之快,快到令脖頸發出“喀”的響聲,仿佛頸椎受不了這股巨力,差點折斷。

蘇大為卻顧不上脖頸傳來的疼痛,而是雙目大睜,看向帳門方向。

帳簾是掀開的。

角落放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

顯然不久前,曾有人端著湯走入帳內,想喂自己喝湯。

這個人是誰?如今人又在哪里?

為何湯在,人卻不見了。

按理來說,蘇大為身為一軍之主,身邊至少應該有親衛隨時看顧的。

再不濟,安文生和李博也應該會在。

但是沒有。

此時整個營帳空空蕩蕩。

只有蘇大為一個人,帳門角落一碗湯。

好像是有人行色匆匆,端湯進來看一眼,便因什么變故,放下湯走了。

一種莫名古怪的氣氛。

營門外,一片漆黑。

那不是簡單的夜幕黑。

哪怕再黑的夜,至少篝火會點亮,火把會升起。

會有光透進來。

可是沒有。

整個營帳,只有蘇大為一個人,不見燈火。

外面一片黑暗,也沒有一星半點的光。

死一般的安靜。

蘇大為沉默著,看向門外:“進來吧。”

這聲音過后,過了片刻,才有一個尖利的聲音問:“你知道了?”

“詭異出現,多伴著這種黑霧,這不是尋常的黑暗,我的眼睛不瞎。”

蘇大為一伸手,執橫刀在手。

他站起身,披起衣袍,系上帶扣,將橫刀掛在腰上。

降魔杵插在腰后。

然后抬頭看向帳外。

絲絲黑霧吹了進來。

一股刺骨的森寒。

整個營帳仿佛化作了冰柜,寒氣氳氤。

但轉瞬又被黑氣吞噬。

“你是何方詭異?出來談吧。”

蘇大為又道。

黑霧中的詭異似是有些意外:“你說話,倒是有趣,怎么知道是要和你談,而不是要殺你。”

“我方才沒醒,如果你們要殺,那便是機會。”

蘇大為身體放松下來,走到桌案邊,盤膝坐下。

隨手解了橫刀放在桌上。

這個距離,無論是拿橫刀,還是背后的馬槊,破邪弩,都很方便。

若要打,他奉陪。

若要談,那便先談著。

他確定對方至少目前對自己并無惡意。

否則沒理由在自己昏迷時不出手,要等到此刻。

“如果你猜錯了呢?或者我又反悔了呢?”

黑霧中,隱隱看到血紅的雙眼一閃。

蘇大為伸手下按:“我們應該見過對嗎?”

“你……”

“我猜應該不是在吐蕃,或許是在長安吧,算是故人。”

“你怎知?”

蘇大為的手下摸,摸到光滑的皮毛,一顆心愈發安定。

“黑三郎,如果是敵人來了,黑三郎是不會放過的,不會這么安靜。”

蘇大為的手邊,赫然趴著懶洋洋的黑三郎。

早在安文生等援兵趕到的時候,已經將黑三郎帶來給蘇大為,只是之前行軍之中,并無黑三郎顯身手的機會。

一直到雪山絕谷,黑三郎與安文生一齊,引動雪崩。

但也隱沒在暗處,無人知曉。

它是蘇大為的一張底牌。

哪怕白天攻邏些城,詭異真的大肆攻伐唐軍,有黑三郎在,也能抵擋不少。

何況,這樣的底牌,蘇大為并不止一張。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天上會飛過那個至強的存在,更沒想到騰根之瞳會突然驚醒。

黑霧激烈涌動起來,顯然被蘇大為說中了心事,頗不平靜。

過了片刻,霧氣略微稍和。

黑霧中,那只詭異默默走出:“難怪星君一直對你另眼相看,果然有過人之處。”

“星君?既是長安而來,想必是熒惑星君吧,也就是說,熒惑星君知道我,甚至有可能認識我?”蘇大為敏感的抓到有用信息。

來的詭異,嘴角一抿,好像被戳中了什么,一副堅決不開口的樣子。

蘇大為上下打量著他,看著他站在自己桌案對面,遲疑道:“你是……刀勞?”

名為刀勞的詭異,伸出帶著彎刀的雙手,向蘇大為抱了抱拳:“詭異族,熒惑星君麾下刀勞,見過總管。”

“你還懂唐人的禮數,我聽聞長安詭異一族蟄伏,融入唐人的生活,平日以人的樣貌行走,你也是其中之一?”

刀勞血紅的雙眼先是大睜,然后又收縮,凝視著蘇大為,透著謹慎之意。

往日在衙門里也常見蘇大為,那時是同僚,大家嘻笑如常,并不覺得如何。

哪怕是破案,也只覺得蘇大為是有點本事,也沒多想。

直到此刻,面對面,他才真正領教蘇大為心細如發。

見微知著,舉一反三的本事,絲毫不弱于狄仁杰。

難怪能創出都察寺這種秘諜機構。

非常人,才能行非常事。

蘇大為看不清刀勞的臉。

因為對方的臉全都被黑霧包裹著。

霧氣繚繞如同黑色的火焰。

只有一雙血紅的眼睛,時放時縮,顯出內心的不平靜。

用不著看清臉色,猜也能猜到對方心里此時的想法。

蘇大為擺擺手:“習慣了,并不是存心刺探詭異的隱私,你既來找我,想必有事要談,我洗耳恭聽。”

“那我談事,不要再提別的,你問了我也不會答,浪費時間。”

刀勞冷冰冰的說了一句。

蘇大為點頭認同道:“這是自然。”

這話說完,應該就是要進入正題了,但刀勞對著蘇大為,卻顯得有些躊躕了。

如果從人族的談判來看,本來刀勞是掌握著主動,趁著蘇大為未醒,已經營造好了氛圍,以一種恐怖感,去壓制對手,為談判創造有利條件。

但他沒料到的是,蘇大為居然如此言詞便給,辯才無礙。

三言兩語間,反而令刀勞生出一種被對方窺探到隱秘之感。

一時間,只覺得投鼠忌器,不知從何說起。

談是一定要談,為了長安萬千詭異一族,為了大唐千千萬萬蟄伏的詭異。

此時,熒惑星君當然不想與唐人決裂翻臉。

但如何談,卻令刀勞犯難。

生怕一開口,又被蘇大為看破更多事。

“怎么,不說?”

蘇大為微微一笑,目中閃動著精芒,似乎已經隱隱猜到對方的來意,但又并不說破。

刀勞面對他這種氣勢,終于無法再繃住,搖了搖頭:“吾奉熒惑星君之命,與總管議和。”

“議和?”

蘇大為伸手拾起桌上的一支毛筆,在手里輕輕轉動著,像是玩著一個有趣的游戲。

“你的議和是代表熒惑星君的意思,還是代表所有詭異?”

“你……”

“吐蕃的詭異,似乎并不歸熒惑星君管吧?還有之前出現的鶴郎君,還有那個北斗星君朱雀,那個老嫗。”

“鶴郎君與朱雀,都屬北斗星君麾下。”

“北斗星君?”蘇大為頗為玩味的咀嚼著這個新名字。

“第一次聽說,他很厲害嗎?”

“與我族的熒惑星君,是同等的存在。”

“你們詭異是怎么回事?我腦子亂得很,你先告訴我,熒惑管的是哪些詭異,北斗又管哪些詭異?”

“此事說來話長……用你們的話來說,一言難盡。”刀勞有些遲疑。

“說來話長,那便長話短說,一言難盡,那就兩言三言。”蘇大為直視著黑氣蒸騰的刀勞,緩緩道:“我有的是時間。”

刀勞定定的看著他。

像是頭一次領教蘇大為的難纏。

沉默片刻道:“好。”

停了一停,他才繼續道:“我們詭異一族,最早可以追溯在人族誕生之前,后來與人族爭奪天下,也曾橫絕一世,后來隨著秦帝統一天下,詭異式微,分裂成數個族群。

分別是東方、西方、南方、北方詭異,再加一個中央熒惑。

隨著漫長的歲月,有的族群沒落了,最后又相互融合,到大唐建立,熒惑星君一統東方和中央,主要區域便在唐境。

而北方星君為北斗,也統一了西方與南方、北方,大致是突厥到吐蕃這一片廣袤的區域。”

“五方?那南斗朱雀也算星君?星君就這種程度?被人一把火反燒了。”

提起此事,刀勞臉上露出古怪之色:“朱雀星君是北斗之下最強的詭異,不是他弱,而是她太強。”

“她究竟是誰?”

蘇大為突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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