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霖幾乎壓著皮院長了。
他的唾沫星子鋪天蓋地。
“你跟我講規矩？”
“老趙，冷靜！”
“皮院長，去年，我們招了21個臨床醫生，里面，三個本科，一個還是大專，你怎么解釋？”
“那是特殊情況啊。”
“嗯，你說說，他們是天才，還是地才，或者有其他方面的技術優勢？”
“老趙，你冷靜，坐下來，我們好好聊。”
“我怎么可以坐下來？我一坐下來，我矮了一截，你坐在院長這把交易上，高高在上，你能看到見我嗎？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
皮院長努力忍耐，他青著臉，不說話了。
“姓皮的，我過去對你的印象還不錯，覺得你還比較正直，為人也還厚道，可今天，對你的看法全改變了。”
……
“我對你十分的失望！醫院在你的領導下，哎，我看不到希望！”
“什么！你對我領導醫院的能力不認可？”皮院長活過來了，或者說被這句話驚醒了。
“對，一個有作為的院長，會不顧一切提升隊伍的技術，會努力打造優秀的文化，會對人才如饑似渴，對專業人才恭敬如賓。你說，你做到了嗎？”
“我怎么沒有？去年引進了七個新技術，今年也已經引進了四個，我還準備買一臺640排CT，明年，我還準備采購一臺派特CT。我怎么不思進取了？你這話，我不能接受！”
“好，我就多說幾句，去年的新技術，在附屬醫院開展快十年了，省立醫院也開展兩年了，你說這是新技術？采購先進的設備沒錯，可是，劉牧樵，幾千萬也買不到的人才，你不要！”
“人才，你說的不算。”
“好，姓皮的，你每天坐在辦公室，窗外事你一點也聽不到。劉牧樵，省立醫院答應他一套房子，一輛車子。附屬醫院來電話做工作，你沒聽說？”
“那不算，又不是領導的意思。”
趙一霖被氣得噎著了。
不是領導的意思。哈哈，確實，不是省立醫院和附屬醫院領導的意思，沒錯。
對了，怎么偏題了，剛才不是問他去年招了幾個本科生的事嗎？
“好，省立醫院和附屬醫院領導的意圖我不清楚，你們同類，也許猜的更準，我就不談這個了，我要問你的是，假如劉牧樵是我的兒子，或者侄子，可以進來嗎？”
“怎么可以這樣假設？他事實上根本就不是！”
“我說假設。”
“假如是你兒子，我們當然會考慮，你老趙為醫院做了很多的貢獻嘛。”
“那你的原則呢？”
“任何事情，都有特殊性，老趙，你也年齡不小了，你也該成熟了，特殊情況，不是我院長能夠左右的，我也有很多無可奈何啊！”
皮院長委屈得想哭。
趙一霖退了一步，坐在皮院長對面的沙發上。
得冷靜冷靜了。
剛才，火力開得太猛，得冷卻一下。
“老趙，你問我去年為什么找了幾個本科的，我不會告訴你什么原因，我也希望你別逼我。劉牧樵的事，我不是不可以考慮，但是，我有阻力。很大的阻力。”皮院長掏出一支煙出來，準備吸煙，很快又收進去了。
醫院是重要的禁煙場所。
“你吸，就我在這里，沒人看見。”
“沒人看見也不行。”
“別逗了好不好？這話，你跟我講？來，我也抽一支。”
“你不是戒了嗎？”
“今天破例。和你吵架，不嗑藥還真沒這勇氣。”
皮院長丟了一支煙過來，又丟了一個打火機。
趙一霖自己點燃，又幫皮院長點燃。
“劉牧樵太猛了。”皮院長吐了一個煙圈，“孫濤很詳細給我講了。他在兒科也做了腎臟穿刺，竟然不用B超引導。腎臟倒也罷了，顱內，你們竟然也不用CT引導，太瘋狂了。”
“太瘋狂了？”
“是的，這是我作為一個院長下的結論。”
哈哈，哈哈。
趙一霖的夢想一場空。
既然院長都這么說了，那還有什么辦法？
立項，是不可能的了。
好吧，我們就做血腫微創穿刺，這項技術夠我們吃十年了。
醫院關我毛事，我只關心我的神經內科！
不過，劉牧樵我得堅持。
“好，不立項就不立。但是，劉牧樵你得留下，我神經內科的血腫微創穿刺技術只有他一個人掌握了，沒有他，我又被打回原形。”
皮院長沉默了好一會。
“老趙，我很為難。我告訴你，現在排隊進來的人至少是兩百，我一旦開口子，那排隊的就是兩千。你就不能替我想想？”
“可是，這個不同！”
“不同？呵呵，你可知道，我說兩百，兩千，每一個都不同！”
“理解，我當然理解。”趙一霖苦笑著說。他是理解。醫院和社會，千絲萬縷的聯系，很多人得罪不起啊。
“你理解就好，理解萬歲嘛。”
“可是，劉牧樵必須留下。”
“你……又來了。好，好，暫時說到這里，我盡我的最大努力，行吧？”
趙一霖出來院長辦公室，經過護理部，剛好趙靜才進來，兩人互相打了一個招呼。
“老趙進來坐會。”
“好啊，我們年輕美貌的總護士長每天很忙碌啊。”
“白忙乎，總不見起色。哦，對了，你們科室向麗芳護士長的病情到底怎么樣？”趙靜一邊沏茶，一邊說。
“普通甲亢。”
“我想幫她換一個工作。”
“啊？你準備換她到哪里去？”
“照顧她，我準備讓她進病案室。”趙靜把茶放在茶幾上，自己也沏了一杯，“我的茶沒你的好，不過，也是上等的君山毛尖。”
趙一霖笑了笑，說：“我提個醒，要是不怕碰釘子你就換，要是為了科室、醫院好，我勸你別弄了，現在這樣很好。”
“你的意思是？”
“向麗芳會和你拼命！”
“……”
“你年輕，才來醫院不久，醫院三大潑婦，其中一個就是向麗芳。不過，這人確實不錯，工作能力強，負責，別的她不會計較，但你讓她休息，她真的會和你拼命的。她是個工作狂。更何況她現在得了甲亢。”
“那怎么辦？我已經和院長商量了，他定的。”
“那我們再去找他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