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知道間隔了多少位界、多少光年的神念遨游,還穿透了神龍界的特殊相位防護?
連精研空間的太清空間之龍都做不到這一點,有位面特殊神通的千棱幻界也做不到這一點,夏歸玄同樣做不到,他的神念也覆蓋不了這么遠。
能力有時而窮,除非無上。
可這聲音是哪里來的、如何做到的?
不對,這不是神念遨游……這是人來了,就在神龍界外!
怪不得某人感受到了氣息,雙腿比抹了油還快。
來人似乎不打算入界的樣子,繼續道:“小白龍,我知道你在,出來一下。”
向雨蕁掐著魔鏡,低聲道:“不許出賣我師父!不然我砸了你!”
魔鏡辛苦地道:“我是一個位界的切面,就你怎么可能砸得動我……”
“合著這意思你還非出賣不可了?鏡子硬,你可不硬。”向雨蕁一拳砸在鏡子上,一下就把魔鏡打暈了,轉著一圈一圈的漣漪。
開玩笑,怎么可能再隨便出賣師父,就算心中知道這位來人不可能真殺了師父,可是如果再出賣一次以后師父就不可能要我了……這次師父獨闖圣山,為我拼命,去哪找這么好的師父!
向雨蕁收起鏡子,顧不得整理是不是有什么遺漏,就飛速出了神龍界。
虛空之中,一位絕色女子安靜地懸浮在那里。
向雨蕁每次看見她,都會有一種驚艷感……不是像那些狐貍精妖媚的驚艷,也不是像焱無月那種爆炸身材,也不是像那些高嶺之花清冷孤高,這幾類都極度奪人眼球,而她相反。
第一眼看她,甚至可以說沒那么光彩奪目。就像是看見了靈秀的青山,脈脈的流水,那是天地自然的美,造化所鐘的秀麗,只有在烽火之中歸來,才會在這樣溫柔的山水之中沉陷。
然后再也不愿離開。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向雨蕁一直覺得這樣的詩詞就是用來形容這樣的女人,恰恰這還是一首送別詞。
于是她的眼波之中似有惆悵,眉峰微蹙惹人心疼。
為什么之前會為她做小內鬼?
因為心疼啊,這姐姐人很好的。
向雨蕁也沒想過,這樣溫柔的女人,最后居然選擇的是“把你打傷了,你就不會離開我身邊”這樣恐怖的病嬌套路,師父太慘……不對,師父活該。
“少司命姐姐。”向雨蕁開始賣萌:“我好想你啊……”
少司命眼里似有笑意,張開雙手道:“小龍,來抱抱。”
向雨蕁便撲進她懷里,陷進她柔軟的地方蹭啊蹭。
真舒服。
沒比焱無月小啊其實……
少司命揪著她的臉蛋往兩邊一扯:“越發憊懶了。”
“沒有沒有。”向雨蕁賠笑道:“是我太想姐姐啦!”
“你想的怕是另有其人吧。”少司命似笑非笑:“這幾百年可有發現?”
向雨蕁發揮演技,一臉沮喪的表情:“沒有……”
少司命想了一陣子,嘆了口氣道:“鈞臺之劍的碎片找齊了么?我這里還找到了一點點。”
說著取出一些極微小的碎片,低聲道:“想要完全恢復如初怕是不可能的了……破鏡終究難圓。”
向雨蕁低著腦袋接過碎片,簡直不敢告訴她師父已經重新煉好了劍。
師父說了,沒必要那么原教旨,誰有閑工夫慢慢找齊所有碎片?用其他材料補上也就是了。
但真有人有這種閑工夫……少司命。
向雨蕁給師父找的碎片,不全是自己找的,就她這點手段怎么找得齊散落宇宙虛空的微小碎片?
只有太清神念,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才能慢慢找到一些……她的碎片只有少部分是自己找的,大半是得自少司命。
這位姐姐曾經告訴她,她出賣過師父,師父一定會大為惱火,只要把這些碎片送上,師父不但氣會全消,而且會很感動的收徒弟。
一切如她所料。
只是劍已經不再是原來那把劍了。
她最明白怎么撮合別人,包括撮合師徒之意……卻撮合不了她自己。
鈞臺之劍,夏后祭神禮器。劍是她親手擊碎,仿佛擊碎了當初他祭神之儀,擊碎了他倆的緣起。
師父以為少司命姐姐依然在找他,跑得比誰都快。其實……找是在找,但和當初那種上天入地的追殺已經不一樣了,現在少司命姐姐其實反而有些怕見他。
說要找他,其實情怯。
那本該是導致反目成仇恩斷義絕的一戰,少司命姐姐也在后悔吧。
可師父受傷之后變了,不但沒有仇恨,反而更加懷念往昔……其實師父躲她,只是下意識吧,如果真的要躲,就不會還在當初交戰的宇宙駐留,而是會選擇一個誰也找不到的獨立時空位面。
師父在蒼龍星出關時,原本只愿意隱于幕后,當然就是不想太招搖導致被找到吧,然而現在似乎已經越來越不在意了,已經隱隱開始站在臺前統領蒼龍星,還參與各種戰事毫無遮掩……潛意識里是不是也在想,等姐姐再來相見?
結果感知到氣息,第一反應還是跑……
都是情怯,雙方都是。
所以劍是不是那把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還是不是那個人?
向雨蕁真不知道,如果讓他們相見,會是什么結果,根本無法推演。
“他曾經被一個叫羅睺的敵人坑過,送去了幾十萬年前,然后在那邊精研了時空之道才成功回來,結果覺得時空之道特別好玩,越玩越精熟。”少司命有些懷念般自語道:“當初受傷而遁,那是最有可能隕落的時候,躲藏的地方一定非常隱秘,沒有人知道他到底鉆進了哪個位面,甚至是不是遁入了不同的時間里。”
向雨蕁附和:“是啊,實在沒法找啊。”
少司命低聲嘆息:“可是我……我總覺得離他很近,總有一副隨時都能遇上的錯覺……可卻又遠如天涯。”
向雨蕁始終低著頭不敢看她。
師父當初躲得該說是確實很隱秘的,他布置的時空之陣從外界去看的話,那整顆蒼龍星都是不存在的,因為那是處于不同的時間維度里,自成一界,誰也不可能找到。
誰知道內部演化生靈自己打得熱火朝天,從內部把陣法給破壞了呢?搞得赤裸裸的就在原地療傷似的,反而變成了燈下黑,少司命姐姐怎么也不會想到就在附近的星域轉一圈就可能撞上他在泡妹子。
真是咫尺天涯。
“算了,言歸正傳。”少司命仿佛從回憶中醒來,揉著向雨蕁的腦袋笑道:“這鏡子是不是給你添了麻煩?”
“沒有沒有,鏡子很可愛噠!”
“嗯……鏡子給我看看。”
向雨蕁倒退一步。
少司命奇怪地看著她:“怎么了?”
向雨蕁賠笑道:“鏡子受到叛徒攻擊,被打暈了,讓它好好休息,我們還是別吵它了吧?”
少司命偏頭看了她半晌,忽然出手拎著她倒提起來,跟抖布袋似的抖啊抖。
“哐啷啷。”鏡子掉了出來。
少司命撿起了鏡子,奇道:“還真暈了啊……這個鏡靈的修行還是太弱了。沒事,我很快能把它治好……”
向雨蕁如同一只咸魚掛在那里,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