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陳嘯庭跟著黃至恩一起,去訓問了鄧通幾人。
并沒有太大的收獲,一切的證言現在都顯示,替換答卷的只能是房文康。
這讓陳嘯庭深感焦急,如果事情真這么發展下去,那這趟差事他很可能要辦砸。
當天色已經暗下來時,陳嘯庭沒有和黃至恩等人待在一起,而是去了房文康家。
說到底,事情的根源還是在房文康這里,許多事情白天陳嘯庭不方便問,只有私下過來。
熊貴本想跟著一塊兒來,但在進門的時候卻被房文康攔住了,這種非正式會面房文康想見誰就見誰。
進了客廳,等仆婢們端上茶水后,房文康才道:“陳小旗這么晚過來,想必有話要問吧!”
沒等陳嘯庭開口,只聽他接著道:“這一關房某能不能過,全靠陳小旗了!”
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陳嘯庭對房文康便有些不爽,他一堂堂百戶不該行動起來?
當初他若是果決一些,直接將案牘庫值守校尉殺掉,那里還會有這么些事。
再有,后面趙永明過來摻和時,他也該當機立斷掌握主動,而不是和趙永明扯皮。
所以,陳嘯庭只平靜道:“大人應該想想如何自救,很多事情要自己去做!”
雖然房文康暫時被解除了職務,但他在岳安百戶所任職一年,總是要安插些親信才是。
然后,陳嘯庭便問道:“大人在這里任職,總該知道那些人忠心于你,總不能人人都是鄧通那樣的。”
雖然不知道陳嘯庭問這個做什么,但房文康還是答道:“總旗蔡洪是我一手提拔的,若是陳小旗有為難的事,可以找他幫忙!”
這就對了嘛,有時候辦事就得人多力量才大,到了必要時刻還得用蠻力。
解下佩刀放在茶幾上,客廳外是張二鐵幾人守著,所以這里談話不會被外人知道。
飲了一口茶后,陳嘯庭便道:“房大人,等會我會問你幾個問題,請你一定如實回答,即便……答案對你不利!”
房文康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你,問吧!”
陳嘯庭便道:“初十當晚你說你去喝酒了,那么是你召集者還是被邀請者?”
房文康答道:“當日是本地豪紳召集,本官只是參會!”
“房大人和這些人關系是否融洽?”陳嘯庭問道,但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果然,房文康便道:“雖說是一張桌子上喝酒,但房某要從他們身上刮油下來,他們心里肯定恨我!”
然后陳嘯庭沒接著深挖,因為如果有要交代的,房文康肯定會主動說。
“當晚真的喝醉?離開后大人怎么回的百戶所?中間是否有人找過您?”陳嘯庭又問道。
房文康稍作回憶后,便道:“確實喝多了,當時坐的轎子回去,中間沒人找過我!”
陳嘯庭微微一笑,然后道:“這可就奇了怪了,既然已經喝多了,大人為何去了案牘庫?”
房文康一時語結,因為他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去那地方。
只聽陳嘯庭道:“當時您喝醉了,最應該去的地方是哪兒?是您家的床才對!”
房文康沉默不語,他干審訊工作這么多年,知道當遇到矛盾時,解決它才會接近真相。
“你的意思是?”房文康問道,他希望陳嘯庭能幫他釋疑。
陳嘯庭便道:“如大人方才所說,當天晚上您只和那些豪紳有交集,能影響到你的只有他們……”
“所以,這些人中有鬼!”陳嘯庭冷笑道。
當房文康眉頭緊皺之時,陳嘯庭道:“大人好好想想,當天晚上那些人對你說了什么?或者說讓你做了什么!”
實際上房文康這些天一直在回想,但想的都是回百戶所后的場景,當天晚上觥籌交錯時的情形他卻沒想過。
“如果不是有人慫恿,好端端的您怎么會去案牘庫!”
房文康搜腸刮肚,但一時間卻無所得。
“這事兒,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我得下去好好想想!”房文康沉聲道,現在他也發現問題了。
這時陳嘯庭的問題并沒有結束,只聽他問道:“大人進了案牘庫,做了什么?”
房文康仔細思索后,便道:“當時我應該看了木箱……”
“我想起來了,當時在我從酒樓離開時,有人說過今日是府試之期,告誡我一定要保證答卷的安全!”
這時,浮現在房文康腦海中的,仍舊是一片模糊的情景。
聽到這里,陳嘯庭接著便道:“所以,大人你雖然喝醉了,但卻把這些話記到了心里!”
于是陳嘯庭追問道:“說這話的人是誰了?”
房文康則苦笑道:“記不清了,只記得有人在我耳邊說過這些話!”
陳嘯庭不由嘆息道:“韓彧下這個套步步為營,把大人您框死了!”
岳安的豪紳中也有人和韓彧勾結,可以確定這事韓彧早就在準備,直到現在才借助府試實施而已。
難怪從王府事件后,盧陽就那么的平靜,原來人家是在下一盤大棋。
這時候陳嘯庭又問道:“大人和手下總旗鄧通,想必一直不和吧!”
房文康點頭后道:“也不能說不和,只是一直關系生分而已,現在我才知道他是韓彧的人!”
這并不意外,當初廣德若是不出事,周文柱也不會知道自己手下有韓彧的人。
反之,那些被韓彧掌握的百戶所中,一樣會有沈岳的樁子。
“當日剛出事時,趙永明就闖進了百戶所,當即就質問了潘慶祥,然后潘慶祥就說了實話。”房文康苦笑道。
現在他頭一次覺得,手下的實在人一樣不靠譜。
房文康接著道:“再加上潘慶祥手里的進出記錄,趙永明就將此事栽到了我頭上,后面的事你們也都知道!”
也就是到了這世界,陳嘯庭才完全了解到事情的仔細經過,但真相依舊顯得撲朔迷離。
最后,陳嘯庭還是不甘心問道:“大人您仔細想想,當時你進案牘庫時,真的沒有旁人?也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房文康直接答道:“應該沒有其他人,畢竟案牘庫的進出記錄上,當晚也只有我一人進入其中!”
“但……當時我并不清醒,誰知道真正情況!”
可若說有人跟著一起進去,房文康又拿不出證據來,他發誓這次難關躲過去后一定戒酒。
陳嘯庭整個人陷入深思,問題進行到了這里,他也確實沒什么可問的。
“大人,無論事情發展到那一步,你可得記住……絕不能認罪!”陳嘯庭沉聲道。
這是對房文康的告誡,因為他一旦有撐不住的趨勢,那他也就活不長久了。
陳嘯庭話里的意思房文康明白,所以他鄭重道:“即便不為了自己,為了全家老小,我也會撐住!”
于是,陳嘯庭告辭離開,房文康卻沒有起身相送,他現在感覺特別的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