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治十六年九月二十七,盧陽,錦衣衛千戶所。
待在自己的副千戶所大堂內,沈岳的心情很是舒暢,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如此。
昨天下午第二份急遞送到了千戶所,里面內容徹底扭轉了沈岳的不利局面,讓沈岳如何能不高興。
鄧通讓手下校尉提前潛入,然后替換了了送到案牘庫的答卷,里面關竅一環扣一環十分復雜。
陳嘯庭能見微知著,將全盤陰謀挖了出來,讓沈岳再度見證了他的能力。
即便沈岳自己,捫心自問也難做成此事,所以他也很佩服陳嘯庭。
也正因事情復雜,所以調查結果才出得滿些,好飯不怕晚。
“想來,今天他們就該到盧陽了吧!”沈岳低聲道,他現在很期待。
可以預料,借著鄧通這條線,很容易就能牽扯到韓彧一系的人,進而再牽連到韓彧本人。
到時候有些人就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而他沈岳則會成為最后贏家。
堂堂副千戶,若是的指使手下人在科舉試上動手腳,文官們就不會放過韓彧。
但有時候,人不能高興得太早了,此時張震山正疾步往沈岳大堂趕來。
還沒跨進大門,張震山便開口道:“大人,出事了……”
出事了?能出什么事?沈岳心中狐疑,同時大感不快,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心情這就要消失了。
于是他問道:“怎么回事?慌慌張張!”
張震山拿著一張信紙,答道:“陳嘯庭剛剛傳回的信,昨天夜里他們遭襲了!”
一聽這這話,沈岳的心頓時懸了起來,于是他當即問道:“現在情況怎么樣?有沒有傷亡?”
緊接著沈岳還問道:“鄧通、陳慶豐、潘慶祥這些人,有沒有出事?”
這三個人很關鍵,是沈岳接下來打擊韓彧的絕好工具,所以他最關心他們的死活。
接下來的話就不好說了,因為說了沈岳肯定會發火,但他現在也只能硬著頭皮說。
只聽張震山道:“回稟大人,鄧通……死了!”
如果說鄧通、陳慶豐、潘慶祥這三人誰最重要,對沈岳來說無疑是鄧通,但偏偏鄧通死了。
一巴掌拍在腦門兒上,沈岳不由道:“大意了……早該派人接應才是!”
鄧通死了,和韓彧一系的聯系就斷了,這讓沈岳心里一下空落落的。
原本絕好打擊韓彧的機會,現在卻失去最重要一環,變得難以實施了。
“韓彧還真是膽子夠大,先是在科舉試上做手腳,現在還敢對證人下手!”沈岳滿臉寒霜道。
“現場有沒有留下賊人尸首?有沒有發現什么異樣?”沈岳問道。
張震山便道:“陳嘯庭報告說,現場的是尸首他檢查后,并沒有發現異樣之處!”
“倒是駐守驛站的小吏說,這些賊人像是附近的山賊,陳小旗已派人留下查證!”
聽得這話,沈岳不由冷笑道:“用山賊來打掩護,韓彧這一手玩得還真絕!”
“我看也不用查了,韓彧既然敢用這些山賊,想必也做好了收尾的安排!”
沈岳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這些事情他也干過不少,用完了滅口實屬正常操作。
錦衣衛混到百戶級以上的官員,那個不是雙手不是沾滿鮮血!
“鄧通死了,其他人只要沒事,咱們還是立于不敗之地,但其他人卻再不能出事了!”沈岳沉聲道。
雖然現在很難打擊到韓彧,但只要有陳慶豐和潘慶祥在,依然可以證明房文康的清白。
所以,沈岳便道:“張總旗,你立即派人前去接應他們,最后一段路絕不能出事!”
眼瞅著陳嘯庭都快到盧陽了,若是在路上再出點兒事,難沈岳就真的要哭了。
另一邊,韓彧則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
看著的面前匯報情況的趙永明,韓彧再度問道:“你確定,鄧通死了!”
趙永明點頭道:“卑職確定,鄧通死了!”
雖然沒將其他幾人弄死,但韓彧此時也大松了一口氣,至少他現在安全了。
這件事是他安排的,具體負責的卻是張元勝,但具體落實的卻是趙永明。
聯系鄧通是趙永明做的,現在鄧通死了,趙永明也覺得壓力頓消,畢竟這是要掉腦袋的事。
雖然放心了些,但韓彧接著問道:“那些山賊,你處置了沒有?”
“卑職告訴那山賊當家,說驛站里住的是雍西大戶,然后才誘導他去劫掠的,并告訴他一定不要留活口!”
“所以,知道卑職的只有這位山賊當家,現在他們一家人都被卑職沉河了!”趙永明滿是得意道。
所以,即便追查到了山賊窩里,最后也查不出什么來。
因為那些去驛站的山賊們,只知道自己是去搶驛站里大戶的錢財,并為了滅口才殺人。
“辦得不錯,你下去吧……這些天就不要在沈岳面前晃了,免得被他找了麻煩!”韓彧淡然道。
于是趙永明便道:“多謝大人提點,卑職告退!”
待趙永明離開后,韓彧臉上才浮現了些許笑意,但一想想他又覺得不甘心。
繞了這么大一個圈子,冒了這么大的風險,最后相當于白干了,這讓韓彧如何能夠甘心。
“陳嘯庭,你可把本官的害慘了!”韓彧殺氣騰騰道。
正在路上的陳嘯庭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給恨上了。
當然,他知道了也不會的害怕,因為他也同樣痛恨韓彧。
“還有五十多里,咱們就到盧陽了!”劉建平在一旁道。
最后五十里,說遠不遠說近不近,但越往后陳嘯庭就越不敢放松。
而在前面一些的黃至恩則道:“終于快到了,交了差事就輕松了!”
陳嘯庭沒有說話,便聽到趙志平符合道:“大人這一路辛苦,想必……”
幾位當官的中只有熊貴不在此處,而是待在了隊伍后方,是為了躲開陳嘯庭。
而就在這時,只聽前方傳來連續的馬蹄聲,讓談話的幾人紛紛面色一變,以為是有強敵來訪。
這時黃至恩反應很快,只見他拔刀喊道:“戒備,戒備……”
可就在這時,卻見來人皆是著官服,正是前來接應他們的千戶所援兵。
當來人靠近后,陳嘯庭才看清帶隊的小旗官,是張震山手下的杜云。
杜云是沈岳一系的人,看到他來陳嘯庭便安心不少。
杜云才靠近后,便大聲喊道:“陳小旗,張大人派我來接應你們!”
陳嘯庭則道:“多謝杜兄,一路辛苦了!”
杜云不由道:“陳小旗言重了,我哪里談得上辛苦,你們才最辛苦!”
看著陳嘯庭身上的傷,以及隊伍中眾校尉的狼狽模樣,杜云可以想象昨晚的戰斗有多激烈。
這時,只聽黃至恩道:“該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