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德城內街頭的打斗沒有結束,而此時楊萬里的卻和肖銳一道,來到了陳嘯庭的府門外。
在經過通稟之后,府內仆人帶來了他們想要聽到的消息,那就是陳嘯庭覺得見他們。
求見錦衣衛百戶,歷來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從來都是看人家的心情。
今天楊萬里是要來談大事的,如今陳嘯庭允許他二人進去,這讓楊萬里感覺開了個好頭。
被家仆引入府中,里面的一切楊萬里并不陌生,以前王啟仁和周文柱在任時,他便有幸進來過。
“老爺說讓你們進去等候!”家仆將他們帶到客廳后道。
楊萬里點了點頭,便和肖銳走了進去,里面此時已經上好了香茶。
楊萬里二人來到客廳后分左右落座,既然這里擺了他們的茶水,就說明他們是可以做的。
今天他們沒等一會兒,便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然后陳嘯庭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見他進來,楊萬里二人立馬起身,將腰彎到幾乎九十度拜道:“見過大人!”
陳嘯庭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后,便徑直走到了客廳主位上就座。
見這二人仍就站著,陳嘯庭便道:“不用多禮,坐吧!”
陳嘯庭主動叫他們坐,這對楊萬里來說是一種禮遇,這讓他把幫派交出去也好受了些。
等他落座之后,陳嘯庭便問道:“你來找本官,何事?”
事先已經排練好了劇本,此時便聽楊萬里道:“大人,小人一直以來對百戶所都忠心耿耿,還請大人救救我們仁義幫!”
仁義幫現在仍占優勢,卻來向自己求救,這是陳嘯庭沒有想到的。
但既然決定見他們,陳嘯庭便問道:“哦?楊幫主何出此言?”
于是楊萬里便道:“大人有所不知,那吳鐵和三才會的張明智勾結,此等行徑全然不顧道義,還請大人公正裁決!”
這兩天陳嘯庭也收到過猛虎幫和三才會聯合的風聲,現在算是被楊萬里坐實了。
但楊萬里哭訴,卻不能打動陳嘯庭,畢竟他的原則是能者上庸者下。
于是陳嘯庭道:“之前本官讓你們各自發揮,可沒說過不能聯合,你要讓我如何公正裁決?”
陳嘯庭沒有答應,也在楊萬里預料之中,畢竟他都還沒開價。
這時,肖銳便道:“百戶大人,那三才會和猛虎幫,內里都是一群桀驁之徒,隔不了多久就會有內亂……”
“幫會歷來都是百戶所得力助手,若是讓這些一心搗亂、不擇手段的人留下,大人您用著也不放心啊!”
楊萬里此時也搶著道:“肖當家說的沒錯大人,我們仁義幫則和他們不同,歷來都沒發生過內亂,絕對會是大人您最好的刀!”
在陳嘯庭露出思索之際,肖銳又接過話頭道:“百戶大人,來之前楊幫主就對小人說過,說若是有幸能夠保全幫派,日后全心全意為大人您分憂!”
“我們仁義幫,就是大人您的仁義幫,絕對不會辜負大人信任!”
這兩人噼里啪啦說個沒完,不得不說有些話還是讓陳嘯庭聽了進去。
就比如,三才會和猛虎幫都發生過內亂,這是讓他心里比較嫌棄的。
而現在楊萬里來表忠心,則讓仁義幫變得更好控制,因為幫中高層是明白“事理”的。
不像吳鐵那樣,直到現在都沒上門拜訪過,那股桀驁之氣讓陳嘯庭很不爽。
或許這樣的人馴服之后會更好用,但陳嘯庭已沒那么多耐心去馴服對方,更何況這樣的人還有可能馴服不成功。
至于三才會的張明智,陳嘯庭從來就沒想過用他,因為陳嘯庭經歷接連內亂后,已經派不上大用場。
待這二人話音落下,陳嘯庭便開口道:“本官到廣德來,是奉了千戶大人的命令,剿除白蓮教反賊和關外細作!”
“你們仁義幫,不是替我做事,而是替盧陽的千戶大人做事!”
聽陳嘯庭話里的意思,大概是已經偏向了自己這邊,楊萬里頓時喜上眉梢道:“大人說的是,仁義幫上下必定全心全力,為大人和千戶大人分憂!”
這話說得是冠冕堂皇,但難得有這么識趣的,所以陳嘯庭心里也很滿意。
于是他開口道:“競爭是該要公平,本官會和吳鐵他們打招呼,但你們也得靠自己才行!”
雖然說的是靠自己,但只要猛虎幫那邊不和三才會結盟,那他仁義幫就立于不敗之地。
可緊接著,陳嘯庭語氣森然道:“但是,三才會的舊事本官不希望在你們幫內發生,所以你們先得把內部清洗一遍,不要讓白蓮教逆賊鉆了空子!”
一聽這話,楊萬里當即道:“大人放心,我們猛虎幫上下,絕不會有白蓮教反賊!”
陳嘯庭又是一聲冷笑,然后說道:“那可不一定,誰能想到之前三才會主謝平,會是白蓮教反賊呢?”
說到這里,陳嘯庭用手指著楊萬里和肖銳道:“說不定你楊萬里
,還有你這位仁義幫的當家,就是白蓮教反賊!”
這話聽得楊萬里和肖銳大驚,特別是肖銳背后都冒出了冷汗,幸好沒有龐然看到。
可陳嘯庭此時卻盯著肖銳,然后對楊萬里道:“你……本官是認識的,他是誰?”
雖然陳嘯庭只是隨口一說,但也把楊萬里嚇得夠嗆,此時他平復心情后達到:“回大人的話,這是幫內三當家肖銳!”
陳嘯庭盯著肖銳,然后問道:“那他何時加入的幫派?又是何時坐上了三當家的位置?”
實際上,肖銳有一股讓陳嘯庭看不透的感覺,所以他才會問這么多。
楊萬里隨即便答道:“他是四年前進的幫內,為我仁義幫立下了不少功勞,年前才給了他幫內當家的位置!”
肖銳此時面帶微笑,一副誠惶誠恐樣子。
陳嘯庭仍舊盯著他,然后道:“四年前,差不多是我離開廣德的時候!”
楊萬里仍要接著答話,卻被陳嘯庭用手勢止住。
只聽陳嘯庭說道:“好了,你們可以回去了,本官會向吳鐵打招呼!”
楊萬里二人千恩萬謝后,陳嘯庭便揮手讓他們離開,同時端起茶杯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但就在他二人要跨出門時,卻聽陳嘯庭道:“肖銳,本官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你?”
肖銳不由頓住腳步,只見他緩緩轉過身后,才躬身對陳嘯庭道:“不知大人在何處見過小人?”
陳嘯庭目光銳利,沉聲道:“當初在陳本賢家,有個下人和你很像,都看起來不像簡單的人!”
“當時本官上的陳家緝拿要犯,與那家仆正好面對面,我還記得他與我對視了一眼!”
這都是很久之前的記憶,原本陳嘯庭都快忘了,但見了肖銳后卻被勾了出來。
肖銳此時面不改色,緩緩道:“那么彼時彼刻……”
才說道這里,便聽陳嘯庭道:“恰如此時此刻!”
這話可真讓肖銳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實際上那天確實是他,他就是陳本賢的影子。
那天捉拿陳本賢全家時,他趁著大亂便逃了,哪成想還會被陳嘯庭認出來。
所以此時一定不能慌,肖銳如是在心里給自己打氣道。
然后他強撐著笑道:“果真如此相像?”
陳嘯庭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道:“像……像……但你比他少了些東西!”
肖銳咽了咽口水后,說道:“不會是少了家仆的那身裝扮吧?”
陳嘯庭繼續搖頭,說道:“不……你比那人少了一絲陰冷!”
當初作為陳本賢的影子,肖銳歷來都是見不得光的,所以才會有陳嘯庭說的那股陰冷。
現在混跡幫派這么些時,肖銳身上自然褪去了那股陰冷,變得人間煙火了些。
這時,陳嘯庭明顯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于是他站起身道:“行了,你們去忙吧……一個陳家的仆人,那里算得上什么故人!”
“哈哈哈……”一聲大笑后,陳嘯庭便從客廳一側離開了。
肖銳還愣在原地,還是楊萬里拍了他一下,才將他拉回了現實。
“咱們也走吧,這次我們贏定了!”楊萬里笑著道。
可他哪里知道,肖銳心中猶如壓了一塊大石頭,根本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