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寨外響起急促的馬蹄聲,但到了大門處時卻戛然而止,隨即傳來連串的馬嘶聲。
所有兵卒們都去領銀子去了,此時營寨之門關閉,外面的人進不來,也就只有在外等著干瞪眼。
此時,傅巖春的臉色很難看,在他全部注意力放在安陽王身上時,卻沒料到已經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軍營里。
勒住韁繩,傅巖春在大門外游走著,同時打量著營寨內的情形。
“開門,快開門……指揮大人到了!”傅巖春一旁的親兵喊話道。
兵卒們都在領賞錢,雖然是傅巖春到了,可對他們來說錢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一時間竟無人去開門。
還是蔣大章見機得快,里面呵斥道:“今晚誰當值,還不趕緊去給指揮使大人開門!”
這樣就把責任壓了下去,當值的百戶立馬忙活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召集起手下去開門。
與此同時,蔣大章等人也都跟了過去,作為下集自然是要親迎上司的。
此時的傅巖春很不高興,這里可是他的地盤,張明峰卻不聲不響混了進來。
在傅巖春盯向張明峰時,張明峰毫不示弱與他對視,真正角逐的時候到了。
可別以為張明峰此時極度緊張,恰恰相反,他此時心里還松了口氣。
傅巖春這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他要是不出現張明峰反而難辦。
要把傅巖春牽制在這里……張明峰心中暗道。
“怠慢了大人,請大人恕罪!”蔣大章滿是恭敬道。
傅巖春收緊韁繩,微微彎下腰道:“大章,里面是怎么回事?”
對自己這位上司,蔣大章心里是有敬畏的,只聽他答道:“盧陽守備張明峰,奉都司衙門的軍令,特來犒賞我軍!”
“犒賞?”傅巖春加重了語氣,隨即便是一聲冷笑。
“來人,張明峰假傳軍令,立刻去將他給拿下!”傅巖春語氣更冷道。
張明峰今晚反常的犒軍,應該和安陽王事情敗露有關……這是傅巖春的第一判斷。
那么張明峰所做的,就一定是他該反對的。
在蔣大章等人的錯愕中,傅巖春的親兵們立刻行動,下了馬后便往營寨內沖去。
“傅巖春,你這是什么意思?竟然敢私拿都司使者,你是要造反嗎?”張明峰義正辭質問道。
他當然不會站在原地等人來抓,只見他撂下這句話后,他便往兵卒們中間沖了去。
聽到“造反”這兩個字,傅巖春心頭不由緊張了一剎那,這是出于人的本能所導致。
他傅巖春雖已上了賊船,可造反仍讓他壓力極大,被人當眾跳出更讓其心中刺痛。
“傅巖春,之前派人到盧陽要軍餉的是你,如今軍餉來了拒絕的也是你……”
“你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軍餉撥下來后,全都進你的腰包才行?你可真是不給弟兄們活路啊!”張明峰越說越說起勁兒。
不得不說,他的這份栽贓恰到好處,直接利用了人心的貪欲和陰暗面。
被長期盤剝的兵卒們,雖然已經逆來順受習慣了,但卻不代表他們心甘情愿。
白花花的銀子,都快要發到手上了,怎么能眼睜睜看著被人奪走。
所以,當張明峰竄進兵卒中時,這些人都有意無意保護著他,讓擠進來抓人的親兵們束手無策。
“大人,張明峰奉命前來犒軍,咱還是冷靜一些為好,以免都司衙門怪罪!”傅巖春身側,蔣大章很是慎重說道。
因為無論怎么說,張明峰都是都司衙門派來的,直接緝拿一定會惹出大麻煩。
這道理蔣大章相信傅巖春能想明白,可既然想明白了,傅巖春為何還要這樣做呢?
所以蔣大章相信了張明峰的說法,認為傅巖春是想把銀子攬自己手里去。
不這樣做,傅巖春哪里能拉攏手下,哪里能讓上下歸心。
“你懂什么!”傅巖春訓斥道,可終究說不出其他話來。
“把人給我拿下!”傅巖春再次催促。
“傅巖春,你大膽……難道你真想要造反?”
“都司的大人早知你跋扈,沒想到現在你卻要翻天了,你一個人想找死……可別拖累了下面弟兄們!”
說道這里,張明峰干脆撕破臉皮道:“我也不怕告訴諸位,都司諸位大人已有將傅巖春革職的想法……”
“今夜你藐視都司的行徑,都司大人們豈會輕饒了你,今晚是你最后做指揮使最后的一夜了!”
張明峰聲音越發的大,說得傅巖春臉色陰晴不定,怒火簡直溢于表。
“蔣千戶,我來時閆大人已有命令,要升你為胡征衛指揮僉事,傅巖春已是窮途末路,你可不要被他帶溝里去了!”張明峰開始拉攏蔣大章。
指揮僉事的位置,蔣大章雖然一直心念念的,但卻不認為會輪到自己。
畢竟,他和傅巖春關系相對疏遠,舉薦的人怎么也不會是他。
可是現在,張明峰代表都司衙門標了態,那他指揮僉事的位置十有八九穩了。
“現在是發放犒賞銀兩的時,蔣大人……你可得把秩序維護好,你今夜所做的都司大人都看在眼里!”張明峰的話越發具有誘惑性。
蔣大章沒有行動,但他手下的兵卒們都動作不斷,將傅巖春的親兵們分散打亂并圍住。
“蔣大章,你敢和我對著干?”傅巖春一把抽出佩刀,指著蔣大章吼道。
居然拿刀指著自己?自己可什么話都還說啊,今晚的一切都是這么的奇怪……蔣大章心中暗道。
一反常態的兩個千戶所待命,張明峰突然代表都司衙門犒軍,傅巖春明著和都司衙門對著干……
“好,好……本官叫不動你了是吧?”傅巖春此時氣極反笑,他也不可能真把蔣大章殺了。
于是他就要調轉馬頭離開,這里對他來講已不安全,他要從真正親信哪里調集兵力,將張明峰和蔣大章一同拿下。
看出傅巖春已有退意,張明峰當即大喊道:“蔣大章,不能讓傅巖春離開,他是心里有鬼……想要逃了!”
“把他留下!”張明峰語氣堅決道。
蔣大章凌亂了,方才是傅巖春要把張明峰緝拿,現在則是張明峰要把傅巖春留下……
“都司衙門要懲辦他,絕不能放他離開,小心傅巖春狗急跳墻,留下他!”張明峰對蔣大章喊話道。
現在,傅巖春的親兵們都被牽制,所以此處擁有絕對話語權的是蔣大章,他說相信誰誰就贏了。
事實上,蔣大章該信傅巖春,這畢竟是他的上司,而張明峰是個外人。
可這時,張明峰又喊話道:“蔣大章,我是代表都司衙門來的,你難道連都司也不相信了?”
“拿下他,這是閆大人親口交代的,我今晚就是為緝拿傅巖春而來的!”張明峰又改變了自己的說法。
只要能制住傅巖春,他使用任何方法和說辭,都司衙門都不會怪罪。
“蔣大章,你難道真要信他的鬼話?”
“是不是鬼話,只需要等到明天天亮,都司衙門的犒賞到來時,一切就都明白了!”
“蔣千戶,富貴榮辱可就在這一刻了,你可要想好!”張明峰語氣越發高亢。
“傅巖春必被革職,你可別被他拖累了,留下他……等待天明,一切就都有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