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洛。
皇宮。
年輕的皇帝正在龍榻上酣睡。
外面矗立的宮女與太監眼觀鼻、鼻觀心,連呼吸都沒有一絲聲音。
深夜寂靜,一如往常。
一道青氣下落,躺在床榻上的皇帝翻了個身。
“朕……這是在何方?”
皇帝朦朦朧朧間,走到了一處滿是桃花的庭院內,望著滿樹桃花,驀然覺得有些熟悉。
他最近正為政事疲憊不堪。
天下承平日久,百姓繁衍,耕地不足,加之人心欲壑難填,已經宛若干柴烈火,只需要一點火星就要燃燒起來的危險局面。
更火上澆油的,則是各地宗派四起,各種奇門術士層出不窮。
雖然在修煉界,號稱是千百年來修仙界難得的盛事,但修仙者不尊朝廷,江湖術士多喜用邪法害人,都是不穩定因素。
炎漢不得不組建‘禁咒司’,設禁咒將軍、禁咒校尉等職務,遍布各郡縣,又下令,凡遇妖道以邪法害人,直接以黑狗血破法,浸糞坑而死!
即使如此,也依舊擋不住濤濤大勢。
但如今,望著這一片桃林,皇帝驀然覺得心情松快了不少,嘴角不由勾起。
“陛下還請滿飲此杯!”
一位雍容華貴的女子,帶著一行侍女,突然出現在桃園中,其中一位英氣勃勃的侍女,就捧來了一杯清酒。
皇帝剛剛想拒絕,卻似乎被其威勢所懾,不由自主地照做。
當酒液灌入喉嚨之后,他才有些后悔:“怎么回事?朕莫不是中了法術?但天子有龍運護身,炎漢更有兩位老祖坐鎮,怎么會有術士能害了朕?”
然而,下一刻,他的表情就忽然變化。
一股最深處的記憶,在他心中浮現出來。
“炎漢第二帝國、朕……小妹?”
這時候,他望向那位雍容華貴的女子,卻突然認了出來:“清源?”
“哥哥能復返本源,實在可喜可賀!”
西王母淡淡一笑。
“朕……兩位老祖……這是怎么回事?”
神武皇帝駭然道:“當日大日搖落,幾如滅世……然后呢?”
“是夫君救了我等。”清源坦然道:“如今炎漢兩位老祖,正是合一與九靈龍母,我炎漢第二帝國,算是嫁接到了炎漢帝國之中……哥哥能再做皇帝,也是天命所歸,理所當然!”
當厘定天地人三界之后,地界,或者說冥界之中,就有輪回之能。
作為西王母,清源也知道鐘神秀正在不斷將炎漢第二帝國的人送入輪回,轉世投胎,在炎漢帝國之中復活。
這倒不是鐘神秀不可以直接復活他們,只是不想打亂自己世界的發展罷了。
否則突兀多出一個炎漢第二帝國,也實在太過驚悚。
“兩位老祖也在……”
神武皇帝吐出一口長氣:“那朕便放心不少,唉,如今這天下,卻也麻煩……”
他嘆息一聲,有些遺憾,自己為何不能生在霸興之治的時代呢?
“哥哥此時降世,卻也有幾分天命。”
清源雖然是西王母,但在這時還念著舊情,道:“他定天規,此時仙道大昌,卻有盛極而衰之厄……甚至,可能還會絕地天通!”
“絕地天通?”神武皇帝笑了:“如今天地人三界互不相犯,豈不早已絕地天通了?”
“絕地天通,乃是末法!”西王母卻拋出一個炸彈:“此事之后,人間恐怕再難見修行者了……但在此之前,仙道必有一次最后爆發……兄長作為人間帝王,需把握此次機會,或許能飛升天闕,成仙做神呢!若過錯此次機會,怕是日后就要永世冥土沉淪了……”
即使是神武皇帝,驟然聽到這個秘密,也不由心里一顫:“為何……會有末法?”
“不知,他也沒說。”
清源又將一面鏡子交給神武皇帝:“此鏡有神通,能護佑于你,我言盡于此,希望來日能昆侖相見!”
“昆侖……你是……西王母?!”
神武皇帝目瞪口呆,突然間,又感覺自己似乎身處高空,猛地下墜。
“啊!”
龍榻之上,神武皇帝一個鯉魚打挺,全身一抽。
“陛下?”
幾個太監宮女立即跪了下來。
“朕……無事!”
神武皇帝斥退眾人,又重新躺下:“剛才的,是夢?不對……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或者說,我還是從前那個我,但多了一段前世記憶……真的如夢似幻啊。小妹……她怎么可能變成西王母?那駙馬便是東王公?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他手掌一抹,又摸到了一片光滑之物。
神武皇帝不動聲色,將此物拿在手里,發現是一面青銅鏡子,背面隱約有兩個篆文——昆侖!
“昆侖鏡?”
神武皇帝喃喃自語,突然宮外一陣喧囂傳來。
“出了何事?”
他皺起眉頭,喝問道。
“啟稟陛下,天有異象!”門外一人戰戰兢兢地回答。
神武皇帝將昆侖鏡收入懷中,走出殿門,抬頭望天,面色不由一滯。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無數流星劃過天空,更有五輪明月降下。
‘這就是……盛極而衰中的盛?’
神武皇帝心里有底,但還是沉聲道:“立即傳欽天監入宮!”
“喏!”
“哦?清源也見過神武皇帝了?”
鐘神秀行走在一處鄉間,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他是主動示意清源暴露自己身份的,反正縱然不暴露,太平廣妙他們猜也能猜到。
不是有些情分者,又怎么會專程復活他們?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就是了。
他抬頭望天,只見金烏東升,原來已經到了凌晨,天色將亮未亮之際。
‘嗯,那五道明月,都已經順利托生了。’
鐘神秀可沒有坑人,雖然天降明月,聲勢浩大,但落下之后,那些明月都隱匿無蹤,沒有大大咧咧地被修仙者發現。
最多,就是生產的女子,或許有些夢兆,比如明月投懷什么的。
吱呀一聲。
前方一處木門打開,一名男子滿臉喜色,抱著還在襁褓中的嬰兒走了出來:“感謝上蒼,讓我一舉得男,我江家有后了。”
他望著鐘神秀,忽然叫道:“這位公子請留步,俺們這有風俗,孩子名得請第一個路過的起,您一看就是學富五車,還請給小兒取個名吧……”
“江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