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希納河邊,暗黃的河水泛濫出來,河邊的樹叢沉陷在水里,乖乖地被死亡攫住。無法掙脫包圍的士兵們凝視著黃水。眼珠僵直不動,仿佛兩眼是被釘在面孔上的。
作為南印度有數的大河,克里希納河邊就算是不如恒河那樣寬廣,也不是一個人下水就可以橫渡的,所謂的水性好,在任何群體當中都是少數。
經過了這幾天的奮戰,海得拉巴私軍終于取得了一個標志性的勝利。
印度境內并非所有英國官員都已經撤離,用印度官員代替英國官員的計劃是按照步驟來的,當前仍然有英屬印度時期的英國官員,在印度政府當中任職。
有這批人的存在,雖然從戰爭開始的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摸不清楚狀況,但經過了剛開始的混亂之后,所有人都已經對當前的局勢了解一個大概。
有賴于這些英國官員的存在,雖然不是很方便,艾倫威爾遜還是經過認真的關心,明晰了印度次大陸的情況。
伴隨著日出,整個加爾各答漸漸地蘇醒過來。一窩螻蟻開始蠢蠢而動,彼得·摩根想,平淡乏味,惶恐不安,害怕上帝,還有痛苦。
已是早晨七點。卻出現黃昏般的晨光。天邊的云臀停滯不動,覆蓋在加爾各答的上空,雖然這座長期英屬印度中心,印度東部第一大城市的硬件仍然十分完美,可經過了印巴分治都和宗教仇殺,只有他這個副領事心里明白,這個次大陸有數的大城市,它的活力正在漸漸消失。
城市早晨的天空,呈現出一種病態,使得那些不習慣加爾各答氣候的白人,醒來之后,臉色顯得白蒼蒼的,煞是難看。彼得摩根這時正在鏡子面前看著自己。
前往領事館的彼得摩根開始了奔波,他終究不是美國那個著名家族的成員,留在印度也只為了還不錯的待遇,馬路上,幾個女人正在四面灑水,干燥的灰塵經水沖濕,粘在地上,散發出尿味。
他從拉合爾來,在那里,他作為副領事待了一年半,后來,因為出了事,被調離拉合爾,加爾各答的外交當局認為那是一個令人頭痛的安排。他在這里等待重新安排。然而,遲遲不見動靜,看來還相當麻煩。
讓他在加爾各答繼續等待。他的辦公室工作就是一些整理分類的事,正是安排給像他這種情況的官員來做的。他住的官邸是專供那些在加爾各答等待調動的官員使用的。
最大變故在于英屬印度的終結,比起他這個還處在等待中的官員,其他官員都已經找到了后路,于是在幾經變故之后,彼得摩根成了極少數留守印度的英國官員。
“和洛杉磯領事館聯系,告知新德里和葡萄牙總督府的談判失敗。進攻海得拉巴也并不順利,目前來看,局面處在僵持當中。”
帕特爾進入果阿的目的,就是勸說葡萄牙不要對印度有敵意,應該放棄殖民地離開印度。
這是葡萄牙人萬萬不能答應的,從印度獨立開始,果阿的地位就和香江類似,成為一個大國旁邊歐洲控制的橋梁,這種幾乎是獨占的地位,葡萄牙人當然不會放棄。
停靠在果阿港口的兩艘大型戰列艦,以及境內空軍基地給了葡萄牙人底氣,而且果阿的總督府聽到了一個小道消息,國內準備向倫敦購買一艘航空母艦,也加入到印度洋艦隊中。
葡萄牙海軍已經多長時間沒有這么大規模的艦隊了?次大陸的葡萄牙人幾乎都快忘記了。
倫敦自然是不會考慮,薩拉查又怎么號召節衣縮食,挖掘內部潛力才拿出來這么一艘航空母艦,反正只要他活著一天,就要捍衛葡萄牙的海外領土奮戰到底。
聯合國大會上,印度駐聯合國大使已經提出抗議,指責葡萄牙人是殖民主義的余毒,占著果阿不走,以及在印度解決內部事務的時候舉行軍事演習,是對印度內政的粗暴踐踏。
言辭懇切令人感同身受,亞歷山大卡多根旁邊的助手低聲道,“大使,我們如何表態。”
“從傳統友誼來說我們應該站在印度一邊,可和葡萄牙人的傳統友誼也不容傷害。我們當然對印度人的感受報以同情,但從法理上葡萄牙人在自己的海外領地上做什么,也是不容指責的,我們應該給予印度人尊重是不錯,可一樣要維護歐洲國家的團結。”
亞歷山大卡多根看著自己的助手,沉吟片刻道,“薩拉查政府正在和國內談巨人級航空母艦的事情,我們在這里的任何表態,都可能會傷到朋友的心,這就非常的難辦。”
關于印度代表的指責,葡萄牙人也進行了有理有據的反駁,表示果阿在葡萄牙人手中的時候,莫臥兒帝國都不存在,和現今的印度政府更是沒有絲毫的關系,“某些獨立的國家認為,有權力繼承宗主國在本地區的所有殖民地,這是一個一廂情愿的想法。就算是宗主國把所有土地都留給獨立的國家,也不會得到感謝。”
葡萄牙大使的話音剛落,包括法國大使在內的幾個國家大使,輕輕的拍擊著桌子表達支持,本次大會的氣氛變得焦灼起來。
“又要吵起來了!”亞歷山大卡多根隱晦的看向蘇聯大使的方向,心中做出了判斷。
歐洲并不是所有國家都趕上了殖民浪潮,很多東歐國家沒得到好處,自然不愿意連帶受到殖民主義抨擊,更何況這些東歐國家都處在蘇聯的影響之下。
不出他的預料,自從聯合國成立以來最常出現的局面,再一次出現了,東歐國家和西歐國家在殖民地問題上再次吵了起來。
同樣不出意外的是,美國駐聯合國大使,一如既往的在這個問題上進行模糊政策,不愿意站在口口聲聲的盟友旁邊。
好不容易把印度情況搞明白的艾倫威爾遜,并不知道聯合國又爆發了一次日常。知道也不會有看法,這個組織正常情況下基本上做不出什么事。
“人多嘴雜,每個人一套說辭,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艾倫威爾遜哼哼一笑道,“還是印度在軍事行動上的組織程度太差了。如果一次軍事行動只能拿出來幾萬人,那能打架嘛?看看他們的北方鄰國,那個規模,武器什么樣先不說,數量有時候就是質量。”
“艾倫,看我的肚皮,里面在動。”費雯麗用手指輕點著自己的肚皮,招呼犯罪分子觀摩作案現場。
“是一個很有活力的小家伙。”艾倫威爾遜對著大英國寶的肚皮親了一口,滿是回味的道,“真是太令人安慰了,我馬上就有孩子了。”
艾倫威爾遜本身處在未婚狀態,至于其他孩子費雯麗并不知道其存在,直接就在費雯麗面前表現一把初為人父的喜悅。
艾倫威爾遜又因為印度局勢的明朗心情好轉起來,他當然知道新德里不能一直容忍國中之國的存在,還會找機會對海得拉巴動手,但這一次沒成功就能保證幾年的安定,哪怕只有一年呢?
都是打仗,看看東亞在看看南亞,東亞半年都快把整個次大陸的面積打完了。南亞這邊用了同樣的時間,在克什米爾比比劃劃,最終還是見好就收,這就是差距。
沒準全國都解放了,海得拉巴還好好的活著,這都是說不定的事情。
打開電視,電視里面正好是他的朋友麥卡錫,正在質詢應邀而來的好萊塢演員工會主席里根,表演的雙簧戲。
此時的里根雖然懷著進步之心,但本身在麥卡錫這個參議員面前還是不夠看的。主角當然是麥卡錫本人,未來的美國總統只能演好一個配角。
麥卡錫咄咄逼人的質問好萊塢當中,潛藏的親蘇份子對美國公民的文化侵略。
里根則體現了一個專業演員的素養,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他,一方面塑造自己的弱者形象,一邊也表現出來對這個問題的心虛。
“羅納德先生,你不能因為私人的交情,就采取維護的態度,要知道這件事對美國來說極為重要。”麥卡錫義正辭嚴的喊道,“我們要守護這個自由的國家,任何的軟弱都會被敵人所利用。”
“尊敬的參議員,是不是過于激烈了一些,搞藝術的人可能只是偏于理想化,本身并沒有認識到其中的危險性。”里根后退了一步,為好萊塢辯解道,“可能是對這些危險沒有警惕之心,但絕對不會懷著顛覆偉大美國的心思。”
“謝謝,羅納德先生。”麥卡錫對著云集的記者們開口道,“我并不介意做這個惡人,因為我不能坐視國家處在危險當中而無動于衷。一些危險的思想已經嵌入到了曾經美國的驕傲好萊塢當中,這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事實。”
啪啪!電視機前,艾倫威爾遜一臉贊嘆的鼓掌,為麥卡錫維護美國利益的決心感到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