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悅紅和白晨各自沉默不語,思緒萬千時,商見曜忽然仰頭,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格納瓦非常配合地問道。
商見曜笑道:
“涉及舊世界毀滅原因和‘新世界’秘密的事情,不遇上一點安排,只能說明我們偏離了正確的道路。”
他將常用說辭里的“無心病”源頭改成了“新世界”秘密,因為“舊調小組”目前已初步確定“無心病”源于“新世界”,只是不清楚它在“新世界”處于什么位置,本質是什么。
聽完商見曜的話語,蔣白棉沒有反駁,輕輕頷首道:
“公司顯然是希望在這些事情上做點文章的,要不然不會派出一支又一支‘舊調小組’。
“目前我的疑問是:公司真實的目的是調查出舊世界毀滅的原因和‘新世界’的秘密,為將來應對類似的危機做準備,還是想在‘新世界’那一攤子渾水里插上一竿子,爭取到某種利益?”
龍悅紅想了半天,只憋出來一個結論:
都有可能。
如果說進入“新世界”的強者可以不受限制地向灰土傳遞“新世界”的秘密,那公司肯定是第二種想法,但很顯然,進入“新世界”的強者都受到了某種約束,或基于規則,或源于威脅。
“也可能兩種情況兼而有之。”白晨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對!
“調查出舊世界毀滅的原因,弄清楚‘新世界’的秘密后,公司也許就能在‘新世界’打出一片天地,爭取到更多的利益,而這正是為將來應對類似危機做的準備。”
蔣白棉點了點頭:
“不管怎么樣,在舊世界毀滅原因和‘新世界’秘密上繼續追查下去,肯定會遭遇越來越大的危險,我們如今的處境就像橫渡大河時,終于看到了中流,卻發現船只開始漏水,各方面準備不足,懵懵懂懂,形同排雷器。”
她隨即望向商見曜,正色說道:
“我打算去臺城探索完那處佛門圣地后,就返回公司,看當前的收獲能否從董事會壓榨出更多的情報。
“等對‘新世界’的了解更進一步,等準備得更加充分了,我們才再次出發,先尋找剩余那處佛門圣地,接著去你父親最后現身的那座城市。”
“無心病”毀滅的那個地方。
商見曜沉默了一陣,嗓音略微偏低地回答道:
“好。”
蔣白棉“嗯”了一聲,將目光投向了龍悅紅和白晨。
能提前回家,龍悅紅當然舉雙手雙腳贊同,白晨只是希望和團隊一起行動,去哪里并不在意。
將視線從他們身上移開后,蔣白棉吩咐道:
“各自養精蓄銳,等待轉移。”
她心里其實比所有人想的都更加長遠,打算這次返回“盤古生物”后,就將白晨和龍悅紅留在公司內。
在蔣白棉看來,不是覺醒者的他們,在越來越深入、越來越牽扯到“新世界”的調查里,危險系數肯定會越來越高,繼續下去,說不定自保都成問題。
“舊調小組”幾名成員各找位置坐下后,商見曜突然又彈了起來。
他望向白晨,急切問道:
“等會是你開車,還是我開車,或者讓小紅來?”
總之沒有蔣白棉的份。
至于格納瓦,還是盡量讓他省點電。
“我來吧,你專心防備意外。”白晨對小組內部的分工毫無怨言,也不覺得自卑。
“我來也可以。”龍悅紅不是太清楚商見曜為什么非得現在確定這件事情。
“那就小白。”商見曜無視了龍悅紅的回答,然后取下戰術背包,拿出藍底黑面的小音箱,遞給了白晨。
白晨疑惑地看著他,雖然沒有開口,但勝似提問。
坦白地講,蔣白棉這次也猜不出這家伙到底是個什么思路,只大概明白他的意圖是讓小白在開車的時候順便放歌。
下一秒,商見曜笑得露出了白牙:
“你開車的時候記得放歌,我已經把音量調到了最大。”
“你想在戰斗時有背景音樂?”白晨努力從精神病患者的角度理解這件事情。
多半……龍悅紅自忖對商見曜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商見曜搖起了腦袋:
“我是想吸引‘博士’的注意力,如果他確實趕得過來的話,讓他知道我們在這邊,正沿月鱗河往西南方向撤。
“這樣一來,他就不至于因為找不到我們,對從另外一個方向疏散的普通民眾動手。”
這一秒鐘,龍悅紅突然感覺陽光有點刺眼,忍不住偏了偏腦袋。
當當當,格納瓦毫不吝嗇地鼓起了掌。
作為智能人,保護人類是他的職責之一。
蔣白棉也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高尚的情操、純粹的正直,一時竟覺得有點被照出了皮袍下面的“小”。
她心里咕噥了起來:
唯一的問題是,這家伙是個精神病……
這時,商見曜又提議道:
“要不我向‘救世軍’借一輛車?到時候,我自己開,自己放歌,吸引‘博士’的注意力。”
“不用。”白晨回答得頗為堅定。
蔣白棉也搖起了腦袋,哼唧道:
“這是想陷我們于不義嗎?”
商見曜一臉詫異:
“這不是一個很簡單的計謀嗎?我負責吸引注意力,你們負責埋伏。”
這……這又是哪個商見曜!蔣白棉吸了口氣道:
“不用,‘博士’真能趕來,最先下手的目標肯定也不是我們,而是烏北沉睡的那位。
“不限制他,影響他,繞過他,‘博士’應該沒法直接對付我們。
“一位‘新世界’的強者既然能主動傳播‘無心病’,大概率也有能力利用好節點,吸納相應病毒,降低影響范圍或人數,要不然黃委員不會提議我們跟隨那位轉移。”
對此,商見曜沒有異議。
“舊調小組”繼續養精蓄銳,過了好一陣,商見曜和蔣白棉同時將目光投向了門口。
沒過多久,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誰?”商見曜走向了門口。
“張,張老找你們。”酒店經理沈康略顯顫顫巍巍的聲音傳入了房間。
商見曜臉露喜色,一把拉開了房門,看見了頂著灰白色深底鋁鍋的張老。
他還是穿著那身漿洗到發白的黑色“救世軍”制服。
“張老,他們就在房間里,我,我可以走了吧?”沈康側身對張老道。
張老揮了揮手道:
“回去好好反省,深刻檢討一下自己的問題。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之前那些小偷為什么能夠得手,是因為你和你的下屬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離開的人不做任何檢查,甚至收受禮物,在不該開門的時候幫他們開門,放他們出去!”
沈康額頭沁出了一層汗水:
“我只是貫徹顧客至上,服務周到這個宗旨。
“我,我……”
“回去吧。”張老不想多聽他的解釋。
等沈康離開了三樓,張老才低著腦袋,透過鋁鍋下面的縫隙,邊看路邊走入房間。
然后他據鞋辨人,朝向蔣白棉道:
“小女娃,很厲害啊,當時好像什么都沒發現,轉頭就把那家伙找出來了!”
“我是擔心當時表現得太過異常會引起目標的警覺。”蔣白棉坦然承認。
張老滿意地點了點頭,這通過鋁鍋的上下運動表現了出來。
他說:
“不用解釋,我們‘救世軍’雖然坦誠待人,但也會講方式方法,講對敵策略。”
他嗓音逐漸變得洪亮:
“我問你們,這件事情是出了什么變故嗎,為什么治安管理委員會的人臨時改變了預定的方案,讓民眾們往東北方向集中?”
商見曜毫不猶豫,不帶半點磕巴地把“博士”之事按照蔣白棉的說法講了出來。
張老好一會兒沒有言語。
“原來是這樣……”終于,他感慨出聲,“你們這群小家伙經歷的事情不少啊,才這么點年紀就開始接觸‘新世界’的事情了。”
他沒有質疑黃委員的處置。
張老隨即揮了揮手道:
“我回去通知我那些老戰友,讓他們也準備轉移了。”
他話音剛落,樓梯口處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商見曜探頭望去,看見了黃委員和他身邊的工作人員、安全警衛,丁苓也在其中。
黃委員看了張老一眼,沒說什么,走入了房間。
張老似乎也猜到了是誰,一動不動,杵在門內,而丁苓主動關門,將其余人等擋在了外面。
“這么快?”蔣白棉望著黃委員,直覺地認為不對。
不是說要好幾個小時嗎?
現在這個點,普通民眾們估計都還沒完全聚集,更別說大規模撤離。
黃委員的目光從蔣白棉等人和張老身上掃過,壓著嗓音說道:
“沉睡在烏北的那位聯絡不上了。”
什么叫聯絡不上?蔣白棉先是閃過了這么一個念頭,繼而想起商見曜利用釋放覺醒者能力的過程,連接到閻虎意識,聽見他在呼救的事情。
眨眼之間,蔣白棉對黃委員的說法有了清晰的猜測:
他利用覺醒者能力,連接到烏北那位“新世界”強者的意識后,卻發現對方未做任何響應?
那位在“新世界”出了變故?
“博士”搞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