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顧不得臉疼的師父,站在茅房頂上瘋狂鼓掌。
徒弟拉著師父的褲腿小聲道:“師父!這么明顯的放水打假賽,你都看不出來?你老花眼又嚴重了?”
師父一面叫好,一面小聲低頭對自家徒弟說道:“再過兩個時辰,就要吃午飯了,點蒼派家大業大,等會一定擺十幾桌流水席,反正鼓掌叫好不花錢,現在我給他面子,等會我不交禮金就吃席,他也給給面子不拆穿我。這不是老眼昏花,這叫人情世故。”
“徒兒!江湖險惡,你需要學的還有很多。”
一面說,師父一面更加激烈的鼓掌,甚至沖著擂臺上的劉高人揮手,熱情瘋狂的就像是一個十年鐵粉。
擂臺周圍,有拿了錢,五錢銀子一個人頭的江湖散人,正在熱烈的歡呼鼓掌,將整體的氣氛不斷推高,而那些真正的高人,則大多冷眼旁觀。
今天才是比武第一天。
激勵大伙來這里的正主都沒現身,哪里來什么真正的高手,上臺比斗?
索性也就讓那些沽名釣譽之輩,在擂臺上耍耍,也算是給大家表演節目,活躍氣氛。
百曉生只要不傻,就絕不會將這位劉高人列入天榜。
當然天榜之外,公信力不足的江湖高人榜、奇人榜、名士榜等等,就不好說了。
畢竟···百曉生也是要恰飯的嘛!
除了販賣情報之外。
百曉生的另一項重要業務,就是替江湖武林同道揚名。
怎么揚名?無外乎就是搞一個榜,然后弄一兩個真正的高手在榜內撐場面,然后再依照‘貢獻’排列名次,進行不同程度的推廣。
誰給的錢多,誰的排名就靠前,被吹噓的也就越厲害。
劉高人心滿意足的下了擂臺,又有新的江湖‘大俠’被喚了上去,然后又是早就編好的套路。
擂臺一旁跪坐的幾個書生,正在奮筆疾書。
一面畫下打斗場面,順便主觀添加一些自己的臆想讓畫面變得更加激烈、精彩一面有人用杰出的文筆,對打斗場面進行極為細致的描述。
等到比武大會結束后那些畫卷與書稿內容的主角會主動送錢上門,然后取走底稿大肆印刷。
以百曉生現場抄錄的名義,四處發行。
所謂江湖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孤身提單刀,持劍傲凌霄,楓葉林中生死戰長街古巷相逢一笑泯恩仇這樣的浪漫情懷也并不是沒有。
不過對一般尋常來說,其實也就只是錢來錢往,利益糾纏罷了。
“什么狗屁比武大會,灑家看的生氣。”
“這么些個鳥玩意,浪費灑家的時間有膽的就讓灑家上臺去,灑家一個人將他們這些酒囊飯袋全給挑了。”擁擠的人群中,一個有著濃密胡須的黑衣僧人毫不顧忌的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將虛偽武林的那張面具毫不客氣的扯了下來,狠狠的踩在腳下。
熱鬧的山頂安靜下來。
接著更多的抨擊朝著黑衣和尚狂涌。
都是拿錢辦事。
顯然職業捧場和職業噴子都是同一批人。
他們有多擅長捧場,就有多擅長拆臺。
從簡單的大言不慚、不知好歹,到出家人不修口德,犯了嗔戒,再到愧對佛祖,無顏存世。
步步遞進,步步緊逼,看似每一句話都有些道理,實則挑刺嘲諷,逼人去死。
若是心氣弱些的,單單聽了這些言語,就怒不可歇,非得發瘋不可。
這些抨擊黑衣和尚的人里,有那些打假賽的武林‘大俠’請來的助力,也有百曉生安排混在人群里‘維持秩序’的專業人員。
畢竟···安排比武,然后打假賽,幫助‘合作伙伴’揚名,那也是百曉生的生意。
黑衣和尚的直言不諱,就是在砸百曉生的飯碗。
那豈能忍得?
百曉生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公平公正的官方組織,做出某種事情,總歸有其落腳的目的。
黑衣和尚也懶得廢這個口舌,縱身一躍十幾丈高,如黑色大鳥般落在了比武臺上,然后抱拳對四方道:“這比武雖然是百曉生搭的臺,但是驕傲是咱們自個的,尊嚴也是咱們自個的。灑家沒讀幾本書,以前在廟里跟著老和尚念經,每逢念經必打瞌睡。老和尚說灑家沒慧根,但是灑家卻也曉得,佛祖面前說不得假話。”
“今天灑家破三戒,就在這里放話,誰若不服,上臺來辯。”
“比武較量,也就一橫一豎的事情,贏的人站著,輸的人躺下。贏的人有理,輸的人沒理。”
“簡單明白,豈不痛快?”
黑衣和尚的話,在喧鬧的人群里,并未引起震懾全場的反響。
人沒名氣的時候,說的話再有道理,那也沒力度。
“說的不錯!比武的事情,不過是一橫一豎,站著和躺下。搞的這么花哨···也不是什么好事。什么時候,這武林竟然是錢多說話?不是各憑本事了?”說話的人聲音并不大,但是卻壓住了全場,使得整個九盤山山頂,頃刻鴉雀無聲。
說話的人來自棄劍山莊。
正是近些時日以來,聲名鵲起的少年劍神。
對這個世界的人而言,他叫贏司命。
而對于修士群體而言,他是獨孤銘。
人們愛財,卻更怕死。
人的名,樹的影。
少年劍神的名頭,足以鎮壓全場,讓那些宵小于明面處熄聲。
“贏少俠說的不錯,擂臺比武,本就不是戲院唱戲。”
“江湖中人,還是要以武功論高低才是!”輕柔卻冰冷的聲音,就像是春天里的一捧融化的冰水,沁入人的心脾。
它冰涼,卻又舒爽,化解著人心頭的煩悶和燥郁。
紛飛的白絲帶中,一個一身白衣,挎著冰色寶劍的女子,踩著白絲從天而降。
她宛如一片落葉般,落在擂臺的一角。
天下最白的汝南白紗,穿在她的身上,竟然也比她的肌膚黯淡了一個色調。
那不僅僅是白的似雪,更散發著光,柔光若玉色。
她身形纖細,卻不顯消瘦,未曾外露絲毫骨相。
那眸子、那紅唇···都在似乎撩動著人心頭的火。
她是一個如雪如玉般得女人。
但是在男人的心頭里,點燃的卻是火是雷。
黑衣和尚呆呆的看著這個女人。
然后突然哈哈大笑:“好!好!好!這才像點樣子,這才是江湖第一美人。灑家來的倒也不虧了,這個天下第一,灑家要定了。等灑家贏了第一,以后就得改法號,喚作‘破四戒’啦!”